吴小如:说谭派(六)湖广音和老生唱腔的变化

吴小如:说谭派(六)湖广音和老生唱腔的变化

湖广音和老生唱腔的变化研究谭派唱腔会发现一个情况,即谭氏在行腔吐字方面比谭以前的京戏老生的唱法有了很大变化。原来在谭氏以前和与谭同时,尽管老生有徽、鄂、京派之 分,但在歌唱时的每个字的具体声调方面,绝大多数是以北京音为主(即以北京话的四声为标准),并不用湖广音。就是谭本人早期的唱法,也大半是用京音的四声 来行腔吐字的。及至谭氏中、晚期,才大量在腔调字音中使用湖广音。直到陈彦衡、余叔岩以至于言菊朋,湖广音乃愈用愈多,甚至每个字都必须依照湖广音的四声 来唱和念才算合标准。我们听惯了谭派唱腔,以为老生的唱法从来就是这样,那显然是误解。但必须指出,这种大量运用湖广音入京戏的趋势实是一种进步倾向,而非钻牛角尖或落后倒退的现象。至于进而以湖广音的四声为标准来衡量京剧字音的准 确与否,虽不免有点拘泥,但也还是持之有故,“唱”之成理的,因为这对京戏老生唱腔确实起了发展丰富的作用。


其实从谭鑫培开始,包括最认真、最讲究用湖广 音的言菊朋在内,他们的唱和念并非完全排斥京音(事实上也无法排斥),亦非死搬湖广音(事实上也无法全部死搬),而是把两者有机地统一起来。这样一来,大 部分字音在京戏唱腔中可以出现两种声调,既可依湖广音读,又可用北京音读,回旋余地自然加大。谭腔之所以复杂多样化,同字音的多变化实有密切关联,这显然 是一大进步。这里举阳平声的“王”字为例。这个字在京戏里有三种读法:第一种是京音,作阳平读(即普通话的第二声),如刘鸿声唱《斩黄袍》“孤王酒醉桃花宫” 的“王”字便是;第二种是湖广音,发音有点像来往的“往”(普通话第三声即上声),如谭派老生唱《乌龙院》“请我到梁山去为王”的“王”字便是;还有第三 种,发音有点像兴旺的“旺”(普通话第四声即去声),如《武家坡》薛平贵念白“王丞相之女,薛平贵之妻,王宝钏”等句中的两个“王”字便是,这第三种读法 实际是受徽调和其他地方剧种影响的结果。总之,每一个字在京戏(主要是老生)的唱念中,从谭鑫培以来,至少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声调,因此在唱腔设计上就比其它剧种显得灵活多了。京戏的唱 腔之所以远比用其它方言来唱念的地方剧种更为丰富,这是一条很重要的因素。反言之,如果只用一种声调(例如只用北京音而绝对不用湖广音)来唱现有的传统京 戏,那肯定会有唱不成腔的地方,所以事实上也是行不通的。这种读音吐字的规律还逐渐影响到京戏的其它行当,如程砚秋就是把老生的读音标准适当地用入青衣唱 法的杰出成功者(有人认为黄桂秋的青衣唱腔是用湖广音的,实未尽然,而程则大量用湖广音来发音吐字)。追本溯源,谭氏的功绩自不可没。六十年代以来,京戏 改革的呼声曰益高涨,有的演员(如李少春)对京戏的老生唱法主张全部改用北京话的四声;有人则与之相反,坚主只用湖广音,都不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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