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說裡的2020年代什麼樣?


科幻小說裡的2020年代什麼樣?


當你幻想未來,最早浮現在腦海中的時間是什麼?400年後?1890萬年以後?對於三體迷來說,未來的時間跨度可能很長。


很多科幻作家鍾情於描繪21世紀20年代,這個十年,對很多科幻迷來說,非常有“未來”感。


當然,這個“未來”已經逐漸成為現在了。去年最值得關注的時刻,自然就是設定為2019年11月的《銀翼殺手》中的未來。但是《銀翼殺手》只是描繪21世紀20年代科幻作品的冰山一角,還有以下科幻作品也對這個時代進行了“預言”。


科幻小說裡的2020年代什麼樣?


Islands in the Net(網中之島)


布魯斯·斯特林(Bruce Sterling)的《網中之島》(Islands inthe Net,1988)以2023年為背景,描繪了一個被類似於互聯網的東西(簡單描述為網絡)吞噬的世界。網絡由龐大的、分散的跨國公司控制。小說中的世界充斥著各種消費設備,和記錄性能數據的蘋果手錶和耐克跑鞋極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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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中之島》封面


雖然這部小說因預見了本應自由的互聯網將如何被壟斷而聞名,但它最令人不寒而慄的預測或許是無人機的使用——用無人機在政府、企業和恐怖主義數據盜取者之間進行一場反抗自上而下全球化的永遠的戰爭。


“當他們確定了匪徒的位置,他們就用機器人飛機進行攻擊……他們是專家、技術人員。他們在黎巴嫩、阿富汗、納米比亞學到很多東西。他們只通過小小的電腦屏幕面對這些人,遙控操作,而這些人根本接觸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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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斯·斯特林 來源:smash.com


斯特林關於戰爭的預言最吸引人的地方在於,乍一看,他似乎忽略了戰爭本身的原因。《網中之島》無關我們一直被告知的恐怖主義和西方政府之間無休止的衝突,而講述的是發展中國家和全球化本身之間的戰爭。


20世紀80年代的經濟繁榮見證了全球市場的開放和跨國公司實力的大幅增強,它們可能削弱了政府和國家扮演的角色。一場通過洩密、黑客攻擊和告密者揭露出來的全球陰謀在網絡上公之於眾。結果是一場對權力的衝擊,一場小革命,公眾對真相的憤怒導致了真正的政治變革和大規模的錯誤被糾正。


然而在現實的21世紀20年代,不公正似乎每天都在被揭露,但我們對公正的希望卻迷失在無限卷軸的信噪比中。


Software(軟件)


並不是每一部80年代的賽博朋克小說都能像斯特林那樣準確地把握21世紀20年代,但其中很多都以其他方式,抓住了時代精神。就像魯迪·洛克(Rudy Rucker)的風靡一時的作品《軟件》(Software, 1983年)一樣。


科幻小說裡的2020年代什麼樣?


這是一部發生在2020年的後奇點時代的故事。乍一看,洛克的世界完全無法從真實的2020年視角進行認知:被稱為“波普”的機器人變得有自我意識,並逃到了月球上的城市,而被甩在後面的人類則上傳自己的意識,試圖與之競爭。


在高科技的戲劇背後隱藏著我們極為熟悉的擔憂:一個明顯的代際焦慮——在“出生激增”時期出生的而面臨老齡化的人在這個快速變化的世界中很難找到自己的位置和身份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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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很容易看出這些希望和恐懼的根源。20世紀80年代也是一個似乎潛力無限和快速技術變革的時代。這十年開始時,許多人還不瞭解計算機是什麼,而到結束時,計算機已經運用在日常生活的許多方面了。


從冰箱到微波爐,微芯片突然出現在每一個家庭用品和家用電器中,電子遊戲和錄像機重新定義了娛樂以及我們如何與之互動和消費。


這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時代,但同時也伴隨著新的焦慮,比如你必須跟上時代,否則你就會被每一波新技術浪潮淘汰,變得陳舊、多餘,將被遺忘。今天,我們仍然能從洛克的技術嬉皮角色和古怪迷幻風格中找到共鳴。


The Running Man(過關斬將)


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技術加速發展對文化和經濟的影響是大眾關注的焦點,以至於通常與這科幻不相干的作家也開始嘗試設定21世紀20年代的近未來。


1982年,化名理查德·巴赫曼(Richard Bachman)的斯蒂芬·金(Stephen King)出版了《過關斬將》(the Running Man)。故事發生在2025年的反烏托邦美國,貧富懸殊,高壓統治,普通公民每天為了錢而參與一個充滿暴力和角鬥士色彩的電視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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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阿諾·施瓦辛格主演的同名電影搬上熒幕,劇情和小說很接近。只不過,在書中游戲要持續數週,而不僅僅是一個晚上,整個美國都登上這個舞臺,讓作者得以探索他對整個美國社會的投射,並更廣泛地關注種族和經濟崩潰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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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諾·施瓦辛格主演的同名電影劇照 來源:豆瓣


The Children of Men(人類之子)


另一位通常不會與科幻或未來聯繫在一起的作家是犯罪小說作家P.D.詹姆斯(P.D. James)。


故事發生在2021年,書和改編的電影都聚焦於生育力的突然崩潰——男人的精子數量莫名其妙地下降到如此之低,以至於人類根本無法生育。經濟再一次崩潰,不平等加劇,法西斯專政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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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的改編電影以對一個腐化國家怪誕的真實寫照而獲得成功。但書中有一些有趣的想法沒能放在電影中,比如人們越來越痴迷寵物而代替了孩子,給它們穿衣服,推嬰兒車,甚至為它們舉行洗禮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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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情節對於2020年常使用社交媒體的人來說,並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現在大家常常會有一種明顯的感覺,人們把一些潛在的父愛、母愛傳遞給了寵物,而不是孩子。的確,經濟壓力和對未來的焦慮讓許多千禧一代不願再要孩子了。


Past Tense(過去式)


1995年《星際迷航:深空九號》(Star Trek: DeepSpace Nine)播出的兩集《過去式》(Past Tense)可以說具有非典型性、詭異的先見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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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際迷航:深空九號》第三季海報 來源:eBay


即使因為遙遠未來、技術烏托邦、星際旅行的太空歌劇而為人熟知,《星際迷航》也無法逃脫人們對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崩潰的普遍恐懼。


科幻小說裡的2020年代什麼樣?


第一集的開頭,傳送器的一個錯誤把三個船員送回到了2024年的舊金山。兩個船員很快就因為無家可歸而被逮捕,並被扔進了專為沒有工作的人準備的避難所。第三個船員則很幸運,靠在網絡上運營媒體平臺和政府數據挖掘服務發家,成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科技億萬富翁。


當船員們意識到他們必須確保一場暴亂在避難所發生時,這個故事發生了一個更加激進和政治化的轉折,從而觸發了政治事件。《星際迷航》中和平、科學驅動、後稀缺的烏托邦似乎不僅建立在技術之上,同時也建立在抗議和革命的基礎之上。


Parable of the Sower(播種者的寓言)


奧克塔維亞·巴特勒(Octavia Butler)的兩部以21世紀20年代為背景的科幻小說——《播種者的寓言》(1993年)和《天才的寓言》(1998年),以可怕的先見之明超越了那個時代的一切。


科幻小說裡的2020年代什麼樣?

《播種者的寓言》和《天才的寓言》封面 來源:amazon


這位已故大師的作品以2024年的洛杉磯為背景,描寫了氣候變化帶來的洪水、風暴和乾旱讓加利福尼亞飽受蹂躪。


中產階級和工薪階層家庭擁擠在封閉的社區裡,試圖通過令人上癮的藥品和虛擬現實頭盔逃離外面的世界。追逐邪教的新宗教和陰謀論也開始出現。


一群難民為了逃離生態和社會的崩潰而北上,而一位得到福音派基督徒支持的極右翼極端主義總統則打著讓人不寒而慄的熟悉的競選口號“讓美國再次偉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上臺。


現在看來,《播種者的寓言》的很多內容很像是直接從今天下午的Twitter或者今晚的新聞扒下來的。


第二本書《天才的寓言》則以主角創建的新宗教追隨者們乘坐宇宙飛船離開地球去殖民半人馬座阿爾法星而結束。巴特勒原本計劃寫第三本書,講述這些星際探險家的命運,但不幸的是,她在2005年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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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克塔維亞·巴特勒 來源:奧克塔維亞·巴特勒官網


但她的寫作初衷並不是就是要達到這種非凡的準確性。


這不是一本關於預言的書,這是一個假設的故事”,1998年巴特勒在麻省理工學院的一次演講中談到這些書時說道,“這是一個警世故事,儘管有人告訴我這是一個預言,但我要說的是,我當然不希望這樣。”


在演講中,巴特勒還詳細講述了促使她寫下這個故事的原因正是出於某種恐懼:面對氣候變化的爭論、工人權利的侵蝕、私人監獄行業的崛起,媒體熱衷於追逐政治宣傳、明星八卦,而選擇性忽略對以上爭議的報道。這些恐懼對於今天的我們,不也是感同身受嗎?


科幻小說裡的2020年代什麼樣?


無論是新作品還是老作品,在評價有關未來的科幻小說時,或許我們要明確——不要糾結於細節,預測的準確性,或者它是否過時。準確預測未來不僅是科幻小說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也是科幻小說中最無趣的目標之一。它從來和未來無關,關注的其實是當下。關於未來的故事顯然會反映出被講述的那個時代的願望、擔憂和恐懼。


這就是為什麼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的科幻小說中如此多的主題似乎在重複上演:


對經濟崩潰和不平等的恐懼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你的幸福似乎與經濟繁榮和蕭條的脆弱週期聯繫在一起。


每週商店裡都有那麼多新的、更小、更強大的小玩意,讓你迷失方向,擔心科技可能會成為政治控制,甚至人性控制的陷阱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也是氣候變化首次成為新聞的時代,雖然它沒有足夠快地進入公眾意識,但它顯然吸引了科幻作家的興趣。


回顧這些作品時,看它們對了多少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他們可能會錯過一些細節,給商品取一些聽起來很傻的名字,或未能預見智能手機的誕生,但他們非常靠近我們這個時代所擔心的問題。


所以,也許是時候讓我們重新評估什麼是“過時”了。不如少一點批評,多一點讚揚。


特定時期的小說或者電影或許可以作為一個重要的歷史記載,或者存儲作者夢想和恐懼的時間膠囊,也許還可以為我們上一課,關於未來的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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