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龟兹到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我差点进了罗布泊

在柴达木盆地无人区

遇到从重庆骑车穿越无人区的少年

我们把车里的羊腿送给他

他告诉我们格尔木公路那边有狼群出没

从龟兹到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我差点进了罗布泊

八月,天山山脉。

我很急,如果今天之内不能翻过天山的话,很可能要住在山上了,而当时的气候很差,透过车窗远远能看到从前面的山谷中迅速移动过来的积雪云层。

雨女不急,她坐在驾驶位上看地图,天山山脉分开两片巨大沙漠,南边是塔克拉玛干沙漠,北边是古尔班通古特沙漠。雨女的目的地是穿越那片塔克拉玛干沙漠。全程她独自开车,带上我和另一位大叔。

我们叫他浪叔,北方人,和雨女组队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我加入后,做这个团队的记录者。

雨女不害怕住在天山上,但是我害怕,四周是高耸峡谷,让我想到很多山体滑坡带来巨大灾难的新闻,而三个人的手机全都没有信号,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危险,夜里的峡谷,一个人都没有。

可供犹豫的时间很短,举手投票后,雨女发动引擎,准备往山下开。但那片厚重的积雪云层转眼到了眼前,八月的气温极速达到零下,云层中的暴雪砸向窗户。雨女打开雨刷器,开进雪里。

从龟兹到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我差点进了罗布泊

雪聚集在山顶上,穿过一路盘山公路,从积雪云脱离出来,已经接近日落时分,阳光斜着扫过云层,峡谷的岩石是红色。

随着峡谷道路变的开阔,太阳落山,趁还有一些余晖,我们停在峡谷的路边,浪叔抱出随车携带的厨具,开始做饭。雨女研究路线图,跟我说明天一早就出发,上午可以到龟兹,在龟兹找地方补给,下午就能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

峡谷中有居民,哈萨克人生活在天山上,一部分人放牧为生,一部分人拦截路过这里的旅客要钱。在天山上遇到过一次,他们骑着摩托,面罩蒙住半张脸,把我们逼停,伸手敲打窗户。雨女戴着很大的墨镜,也用面罩蒙住半张脸,摇下一半车窗和他对峙。

但是这天我们一个人都没看到,峡谷中无比静谧。我出门上厕所,常常担心身后有人靠近,有时候觉得听到声音,但仔细辨别觉得,或许是风吹过岩石的声响。

从龟兹到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我差点进了罗布泊

我在笔记中记录,“鸠摩罗什出生在龟兹,我明天要赶往这里。”

那天留宿的峡谷属于龟兹,四野无人,天地辽阔,岩石呈深红色,傍晚和清晨又有稍许阳光照射,有独特的美感。很多年后我坐在卡帕多奇亚的山谷中,也看着天上一角大片晚霞变换,居住在每个山洞里的人们点亮了灯火,在很远的地方看,像星星落在峡谷里。但我会怀念在到龟兹之前那一晚的峡谷,它没有人,它广袤而荒凉,那些岩石好像有声音,入夜后,它们开始呼吸了。

从龟兹到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我差点进了罗布泊

大多数沙漠都和“诅咒”与“惩罚”有关。荒凉死寂的沙漠某处,埋藏着着一座城市,埋葬它需要多久?一夜之间?它们从此消失了;埋葬着一个秘密要多久?一瞬间,知道它的人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发掘它;那么,在这里埋葬一个人要多久?

在车开进沙漠的路上,浪叔讲关于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形成,他说在当地流传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一个神仙,一个维吾尔人,一个哈萨克人。曾经这里居住的人们希望能引来天山和昆仑山的雪水浇灌塔里木盆地,于是派这两个人去寻找神仙的帮助,神仙有两个宝贝,一个金斧头,一把金钥匙。神仙把金斧头交给哈萨克人,让他劈开阿尔泰山,引来山水,他把金钥匙交给维吾尔人,让他打开塔里木盆地的宝库。

故事进展到这里,还算正常。浪叔接着讲,但神仙的女儿弄丢了那把金钥匙,于是神仙把他的女儿囚禁在塔里木盆地,再也没有出来。那两个求宝物的人呢?不知道。那群等待雪水的人们呢?被神仙杀死了吧。

从龟兹到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我差点进了罗布泊

埋一座城市要多久?埋一个秘密要多久?埋一个人要多久?

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世界第二大的流动沙漠,“塔克拉玛干”在维吾尔的语言中,意为“死亡之海”

雨女要穿越这里,还有我和浪叔。沙漠中有来往的生意人,有探险的人,有逃犯。他们从我们身边路过,眼神打量一番,很少和我们讲话。

整片沙漠中散落着一些城镇,城镇很小,但是五脏俱全。有商场、有电影院、有学校、有人。我们沿着315国道开了两天,打算去一个叫“且末”的地方住宿补给粮食,我想吃一条羊腿。去且末的路上,路过一个加油站,没有人。设施已经废弃,屋子里的玻璃碎了一地,地上全是沙子。

我们没有油了,浪叔把炉子搬到废弃的屋子里,避开风沙为我们做午餐,雨女说,没办法往前走了,我们要回去加满油,再往前走。

沙漠很大,下午时候,会看到公路的尽头出现湖泊,但是永远靠不近它,它是假的。不管开了多久,周围的景色都没有变过,只有一条孤零零的公路。

从龟兹到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我差点进了罗布泊

从龟兹到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我差点进了罗布泊

从龟兹到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我差点进了罗布泊


现在的我,坐在公寓的床上,写一些东西,手机上有公司群里不断提醒的消息。

和浪叔偶尔联系,跟他说我开始工作了,他问我做什么工作,我说在做美食类的新媒体。他表示这是一个适合我的工作。

偶尔,我开始怀念在沙漠里的那段日子,沙尘暴、假的湖泊,照在荒漠上的晚霞……那些天还未亮就出发的日子。

旅程结束后的好一阵子,我们三个都会做梦,梦到还在路上,觉得第二天起来还要出发。我会梦到那天清晨出现在沙漠上的路标,上面写着“罗布泊”,我梦到我们开了进去。

那是最神秘的地方,从那里流传出了无数带着神秘色彩的故事,楼兰、双鱼玉佩、复制人……

我站在那块路标下面,那是我离所有这些神秘的故事最近的一次,罗布泊,前方203KM.

它像一个耳朵,人们觉得它是地球的耳朵,与之相对的另一个耳朵,在地球那边的南太平洋。

1934年,世界著名探险家斯文·赫定考察罗布泊,那时候还有1000多平方公里的水域,他在《亚洲腹地探险八年》写道:当时的罗布泊像镜子一样,很多野鸭子在湖上玩耍,很多鱼鸥在半空飞舞……

350年来,这片水域逐渐干涸,在上世纪60年代末彻底消失,变成了神秘的死亡之海,没有一棵草,没有一条溪,没有一只虫,夏季地表温度高达80℃。这里发生的什么?或许只有那个弄丢了金钥匙的女孩才知道吧。

从龟兹到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我差点进了罗布泊


我怀念在路上的日子,想问问雨女,既然穿越了塔克拉玛干沙漠,还要不要穿越一次罗布泊。但我已经和雨女没有联系了,她后来去了哪里?浪叔说她开着那辆车,隐居到了西双版纳,少有联系。

是的,前几日再读《亚洲腹地探险八年》,看到作者最后的那段文字,也不自觉的出了神。远离了“在路上”的日子里,充满了了无数过往的回忆,它们又回到我身边,问我,“你什么时候再出发?”

去哪儿?

岁月一天天逝去,摆脱掉对这万花筒般的庞杂纷繁的追忆,考察团里那令人愉快的时光愈发清楚明晰地进入我的脑海。…在辽远宏大,无边无际,与天地长存,似日月不朽的荒凉空寂的亚洲沙海上。寂寥无声的沙漠之夜,闪烁的星光下,从遥远的天边仿佛还隐隐传来一阵渐渐遁去的驼铃声。

斯文·赫定,1942年12月12日于斯德哥尔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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