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精衛鳥

  悠遠的黃河欲將廣闊的北國土地緊緊摟入中原的懷抱,兇悍的大漠卻突進它頑強的肘彎,要將這土地擄進荒涼。——千秋萬歲,而且還真地將大片土地變成了沙漠。

——題記

  秦漢時期,榆林城四圍可是“沃野千里、莊稼殷富”水草豐美、群羊塞道的好地方;榆林,這才成為傳譽四方的塞上名城。

  北風天天吼, 日日沙南移。解放前百多年間,流沙吞沒農田、牧場100多萬畝,6個城鎮421個村莊被風沙侵襲壓埋,科學家依照沙丘的推進速度計算出來了:再過500年,沙丘將吞沒掉典重輝煌的十一朝古都——西安城,以渾圓的、不流血的方式摘去中華民族文物史上這一顆古老的魚珠。

  榆林以西, 古長城之外180裡與內蒙古臨界處有個“補浪河鄉”,沙漠連綿,平時不見河道,景雨之日卻有一條胡亂翻卷的滔滔河水,將那焦燥不安的濁浪補進無定河。

  1974年春天, 那是以“大兵團”作戰的方式造林治沙的年代。全鄉分散著54個小村,每村選調1個人,由54名18歲左右的未婚女子組成的“長城姑娘治沙連”開赴西北向的大水灣來了。

  處於大風口上的大水灣神秘荒涼,形似鍋底,5000多畝沙灘上伏臥著千餘座沙丘,丘梁間只有牧羊人扔落的幾句謠諺,“麻雀放屁風滾天,蛤蟆尿尿水汪灘。火爐點火地皮幹。”而這一群姑娘向著大水灣推進,飄動的旗幟上分明寫著:向沙漠爭奪春色。

  沙丘是從大漠深處掀過來的 “坦克”,晴日不動,一旦起風便推進不已,凡是它們輾軋過的地方,決不許綠色沾染上一星半點。在這大風口,狂風動不動卷著黃沙、鹼屑,打得人睜不開眼、張不開嘴。倘是在沙丘上植樹,高杆之木析斷、扳倒;換成低杆吧,向風坡的,疾風會摳出全部根鬚,凍死、乾死、曬死,背風坡的,壓、埋成者捂死。沙漠上的姑娘知道風婆的這一套伎倆, 他們動手的第一個回合是掃平這起伏的沙丘.

  平整沙丘, 獨輪土車使不上勁,沙綿地軟,連長童軍憋紅臉龐,還得別人幫扯著才能拽到目的地。張列愛自小就愛動腦筋,她理了理被風攪散了的長髮,向童軍建議,“沙丘是風‘送’過來的,我們能不能借風再把它‘送’走?”

  童軍抿嘴一笑, 點了點頭,排長席永翠、張列愛便上到丘頂,鏟一鍬沙,順風高揚,“呼”一下被卷向了遠處。姑娘們全都上來了,排成一線,風越猛,揚得越緊……風向不穩,忽左忽右,大夥一個個變成了沙土人兒,嘴角沾著沙粒,細長的眼角吊著小小的沙圪蛋。

  要沙漠滋養草樹,首先得挖出“馬槽井”。“ 欽馬長城窟,水寒傷馬骨”,從古以來,沙漠井未攫斷豐盛的地下水的水脈。三尺見水,馬槽井不太深,難纏的是見水之後所出現的拉拉扯址的稀尼,扔出一鍁真不容易。晚上回到放羊人遺下的柳笆屋,渾身骨頭散了架一樣疼痛。翌日清早,大夥突然發現少了兩個人,一個是白蘭芝,一個是楊秀珍。兩個能歌善舞的女伴不辭而去,姑娘一下子沉默了許多。日色正午,劉淑芳的娘特地從四十多里外拐著小腳看望女兒來了,一個多月不見,女兒黑瘦了一圈,母女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沒一句話,卻突然抱在一塊哭了起來。

  童軍招招手, 把張列愛叫到邊上。附耳說道,“今天的情況很不好,我和永翠找白蘭芝、楊秀珍去,你這兒想法勸住淑芳的娘,別眼淚巴巴地長哭短嚎了,更不能讓她再把淑芳領回家去。”

  張列愛聰明過人, 望著心如火燎的童軍,點了點頭。

  童軍,席永翠拐來折去,跑了10多里地,終於尋到了楊秀珍的家門,楊家母女坐在大炕上,秀珍好像剛剛哭過,眼請紅紅的。當孃的嘆了口氣,先開了言,

  “我家秀珍是從小慣大的,小時一淘氣我就嚇唬她:‘再不聽話,我把你扔到大水灣去。’今年才15歲, 想不到真地進了大水灣。她熬不下那個苦。我看也就算了罷。”

  席永翠急了,想來上句硬話,被童軍搶了先:“大嬸,秀珍捨得我們,我們大夥可是捨不得秀珍。”她親切地看了秀珍一眼。“秀珍靈巧,戲演得好,公社合唱隊每次演出她都是領唱。我們那兒50幾個姐妹呢,都跟你的女兒一樣樣的,要是沒有秀珍妹給大夥消煩解問,大水灣裡這日子可多難過。”通情達理的母親在大漠上養了個純真溫順的女兒,秀珍回到了大水灣。第二天,白蘭芝也被她的父親送了回來。

  搗平沙丘,從數里外運來5000方黑色泥士,南灘裡鋪墊出70畝育苗地。初夏,7寸長的拇指粗的楊樹杆兒上很快爆出了寸許長的芽兒,作為大漠上初起的生命,油亮沁綠,生機盎然,空曠寂寥中便浮蕩起一縷淡淡的神聖氣氛。就在姑娘們聯繫沙柳條子準備編制籬笆圍護苗圃的一個夜間,一股黃風冷不防偷襲而至,黑暗平添風威,只聽得整個天宇間嗚嗚渾吼,彷彿有大型魔怪從屋頂上挾風而過,一直踢騰到東方破曉。

  天微微亮,姑娘們呆在了苗圃邊上,一片茫茫,畦塄只凸個模糊影痕,個別樹苗在沙面上留個豆芽菜似的尖兒。邊上有人流淚,有人竟哭出了聲。童軍、張列愛朝蹲在那一邊的顧問肖懷俊老漢走了過去。老人那雙大手已經扒出了幾棵秧苗,他仰起臉說道:“咱育的這苗根槎兒硬,死不了,可就是麻煩大:畦裡這沙子不能動鍁鏟,也不能讓小車進地,只能用手慢慢刨。”

  老人扒出的幾棵苗子是嫩弱的,卻內蘊生動、蓬勃、堅執。邊兆芳、賀沙蓮、高懷翠、薛維林及所有的姑娘們飛一樣從屋裡取來了臉盆、小簸箕,有人提著衫子、單褲,有人騰出了枕頭皮,散進苗圃,一把一把往出掬,一下一下朝外端,有的扎住袖口、褲腿口,背褡褳那樣往外送。幾十人幹了6天,似乎是平凡、普通得沒有任何故事的勞動,然而,俯下身仔細去看,你會發現重見天日的幼苗葉片上沾染著星星點點的血跡!爆芽之後,插條自身就化為銳利的枯樁,伏藏沙裡,動不動“咬”破伸進來的手指,姑娘們被螫似地縮回手,悄悄用碎布條纏住指頭,照樣忙活,鮮血洇透了布條,染紅了沙士與秧苗。

  新苗復甦了,春的氛圍重新滲透在大水灣的空氣裡。為儘快編起防護柳笆,姑娘們往返60裡明沙,從王家峁揹回大捆的沙柳條子、體弱年小的背70多斤,張列愛、席永翠背過了百斤。翻越一道道大沙梁,不時要迎風挺進,丈許長的柳捆遭風一攔,每挪動一步都十分吃力。童軍斷後,張列愛、席永翠搶在隊伍最前邊,幾十團柳捆排成一線,混沌天地間像是翱翔著艱難的雁陣……《山海經》載:“炎帝少女名曰女娃。女娃遊於東海。溺而不返,故為精衛。常銜西山之木石,以堙於東海。”姑娘們分明是,一群沙海上的“精衛鳥”。

  冬天禦寒,席永翠、張列愛她們趕住160裡外的橫山樊家河拉煤,一趟出動三輛架子車,往返少說也是4天。白沙路,烏煤塊,重車,除了給駕轅毛驢帶半布袋料食之外,還需自備小米與碗筷。途中逢到泉水,人先喝,後飲驢。夜宿車馬小店,喂罷毛驢,再捅開火爐煮粥。店主是年逾花甲的老者,從裡屋默默地端出半碗羊油,遞到姑娘們中間:“唉!你們那粥裡就撂一撮鹽,啥菜也沒,放一筷頭羊油吧,攪攪調調味兒。”後半夜起風,沙子掩去了車轍駝跡,姑娘們地理不熟,毛驢車不知怎麼走。那老者趕忙換了衣服,紮起腰帶,自己牽動驢兒在前邊開道。沙漠小徑是漫長曲折的,姑娘們的毅力是驚人的……

  臘月裡的一個深夜,乾冷乾冷的小刀子風連連掃過沙丘,星星閃爍不定,氣溫驟降到零下20幾度,張列愛領著5個姑娘,3人一輛滿馱沙袋的架子車,奔波在陝西與內蒙交界的萬千沙梁間。急著趕路,內衣早被汗水溼透了。

  泡在沙海里,車上卻馱著沙袋,誰也會覺得費解。夏季裡一場旱,馬槽井亮了底,往深裡掘,水源仍是不旺。拖過旱季,她們決定打井,鑽機、水泥備齊了,沒想到唯一短缺的竟是鑄井筒所需的沙粒。童軍帶著幾個人東尋西問。由牧羊人指點,才在內蒙古自治區烏審旗巴音採當鄉的海流兔河畔找到了合適的沙粒。沙土合一,15個姑娘借宿在蒙古帳篷裡,白天將沙士刮成堆,乘風播揚,濾出適用的沙粒。大水灣那邊已經幹起來了,井架上吊著馬燈,井旁燃著柴火,8個人一班,推動著沉重的絞盤,前些日子,鄉上的電影組剛剛在大水灣放映過故事片《創業》,大漠之夜多幻影,張列愛她們耳畔便迴盪著這樣的“插曲”:

  青天一點星星亮,

  荒原一片篝火紅....

  東方終於透出亮意,6個姑娘的辮子上、劉海上垂掛著冰穗穗,睫毛上結著水珠珠,幾乎一步也挪不動了,正前方卻突然展現出另一幅景象;闊大的沙樑上閃動著大片豔麗的花頭巾:紅的黃的、綠的藍的、粉的紫的……頭巾下是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駐在蒙古包裡的姐妹們早早幹起來了,寒風裡揚沙,正在篩選沙粒——6個姑娘跋涉了一個通宵,重又回到海流兔河畔。

  清明剛過,一個後半夜,屋外起了輕輕的“沙沙”聲,新任連長席永翠機警地坐了起來:“不好, 有寒流!”

  半月前地氣回暖,肖懷俊帶著大夥種植了8畝藥材,枸杞子苗兒齊嶄嶄逗人喜愛。席永翠叫出一聲“有寒流”,幾十個姑娘抱起暖意溫馨的被子立即衝出了屋外,外邊確是降溫了,大夥七手八腳,棚柳棍,扯被子,將枸杞苗統統覆蓋起來。返回屋裡,擠坐成一堆,輕輕哼曲兒:

  翠翠的非萊扎把把,

  咱姐妹們擠在一搭搭;

  風吹沙梁梁一條線,

  咱渾天星落在一個院……

  歌音清婉,聲氣不高,因為是隨心所欲的自編自唱,益發的一往情深。旭日升起了,淡和的陽光灑遍大地。女兒家愛好,從家裡背來的全是耀眼的花被子,藥材地裡,這時節便是七彩繽紛的花的世界。春天將至而未至,是姑娘們用自己的體溫袒護著這一方土地。

  料峭春寒持續了三天三夜,薄薄的單子掩遮著互相摟抱在一起的姑娘們,渡過了三個靜謐的夜晚。在這柳笆屋後邊,女將們手底留情,有意放生了幾座起伏的沙梁。伏裡天扯條花單子沙樑上過夜,則是另一幅景象:四野新柳輕拂,沒有蚊虻騷擾,大夥隨意仰臥成一長行,銀漢低斜,天際的星星又稠又亮,夜空比身底的沙子潔淨,姑娘的心房比這夜空更其潔淨……凌晨,臉頰、髮梢會沁落一層微微的水沫兒,毛巾擦擦,等於施上一抹天然淺淡的胭脂粉,整隊集合,一個個亭亭玉立——這就是大漠的女兒們。

  雁來雁去,大水灣變成了一方引人注目的“沙漠綠洲”。四圍33條53華里長的防護林帶,內有環灘林3900多畝,農耕地生長莊稼,牧畜地上是茂盛的沙打旺、沙蒿、草木樨、紫穗槐;其間飼養著500多隻細毛羊,20多頭大牲口。“天道酬勞”罷,一塊荒涼的沙漠終於出現了正常的花開花落,有了迷人的春種秋收,而這一切又全部出自處女們細緻、純真的手底。

  烏審旗距大水灣70多公里。蒙族老一輩牧民在補浪河鄉灑下了“省不扣、巴拉素、高火燒”之類的地名村名,漢族兄弟後來就居住在這裡,蒙漢一家親,大水灣成為“綠洲”之後,蒙族兄弟4次來學習取經,烏審旗旗長那鷹一樣的眼光也看出來了:這一群生相標緻的綠色使者踏上那一塊土地,那一塊土地便有了福分與歡樂。他熱情地邀請姑娘們去烏審旗演出文藝節目。

  1979年5月,這個民兵連被團中央命名為10佳“新長征突擊隊”之一: 7月,中華全國婦女聯合會贈送了“全國三八紅旗集體”的錦旗;1981年7月,共和國林業部表彰這個連為“全國治沙先進集體”;去年夏天,陝西省委、省軍區授予“治沙英雄女民兵連”的榮譽稱號。

  榮譽降臨大水灣,僅僅是54個姑娘辛勤汗水的結晶嗎?席永翠在大水灣待了8年,掐指算了算,說道:在我手裡,這裡就來來去去進去過400多名姑娘家。許多人染上了婦女病,65人得了關節炎。”

  席永翠行事潑辣,心眼兒卻極細。莊裡男男女女性格靜燥不一,行路時在沙上便留有不同的足跡,不用見人,憑這足跡,永翠就能分辨出是誰從這裡走了過去。

  一天夜裡,連裡丟失了兩大捆溫潤在馬槽井裡的沙柳條兒,永翠審視了一陣遺在沙上的一一長串足印,心裡便有了譜兒。早飯時分,她領著幾位姐妹徑直闖一戶人家,那家主人立時滿面通紅,連連認錯賠情,從後院裡扛出了青幽幽的柳捆。就這麼個沙漠上的女子,1979年9月18日那天進了北京人民大會堂的江蘇廳,與來自全國各條戰線的代表聚在鄧穎超的身邊。永翠問了聲:“鄧副委員長好!”

  一聽陝北口音,鄧穎超便拉住席永翠的手:

  “別叫我副委員長。我在陝北待了13年,陝北是我的老家。小平同志不在北京,今天不能來看望大家。我與小平同歲,生月比他大,他叫我鄧大姐,你叫我鄧媽媽吧。你回去後,代表我向治沙連的姑娘們問好!”

  1982年秋,中國青年代表團訪問日本,團裡3位女代表,最小的19歲,她便是民兵連後來的連長潘生清。建國33年,她是榆林地區第二個出訪的代表。作為團中央後補委員,國內報紙上登出了潘生清秀氣的照片,下面題道:

  “沙窩裡飛出了金鳳凰!”

  姑娘們在那一片土地上灑過血汗,那土地的精魂就潛入他們的經絡與血脈。童軍、張列愛、席永翠、潘生清及其眾多的姐妹們,今天已經是作了母親的人了,還時時夢見金色的檸條花、粉紅色的水泡泡花、素白色的沙芥花、天藍色的羊耳朵草花....姐妹們在花叢中一笑即隱,身影很虛,夢裡最清晰的,是老顧向肖懷俊瘦削的身影。

  老漢是王家峁人,方臉、黃鬚、高個頭,愛開個玩笑。久早不雨,他知道應從哪兒打井;風雲突至,雨腳如箭,電閃似火,他奔向南灘小海子,當先跳下決口橫住身軀攔洪;誰個生病發燒, 他用花被子裹住病人,放在架子車上,深更半夜,頭上挽一條白毛巾朝鄉上的醫院裡送,夜路上的星火一明一滅,咂一鍋煙的人在匆匆趕路。

  不幸的是,1977年秋季,老人自己病倒了。他那個家很窮。童軍、張列愛、席永翠帶了點糜子、黑豆去看望時,胃癌已屆晚期,說不出話,他躺在炕上起不來了。守著老人,三個姑娘淚水長流,老人掙扎著拉了拉她們的……返回大水灣,全連動手為老人扎花圈,精緻的花朵上濺著那麼多難禁的淚水。

  由大水灣起首,補浪河鄉迅速發生著變化。4年之前,全鄉便形成林地47. 6萬畝,單是椽柳,有120萬株,人均110 株。天涼了,秋深了,今天的民兵連裡,有40位18歲上下的女子,好幾位姑娘是第一代民兵女兒。16歲的馬金梅,明眸如星,話少,手腳極是勤快,形容舉止活脫脫就是20年前的那個張列愛——她是張列愛的女兒。走出民兵連,放目四眺,大漠上望不到盡頭的楊柳葉兒一夜之間統統化為明亮的金黃色。小桶粗的主幹俱呈蒼黑色,樹與樹間距固定,高低等同,一樣的枝杈,近似的姿態,彷彿有誰一聲令下,數百萬金色火炬擎天齊燒,這是塞北大漠上最豐富、最燦爛、最輝煌的色調。風撼樹動,這柳林之陣則如風沙裡的壯士在齊步挺進,在一同搏擊。野性似海,浩茫無邊,美不勝收。

  如今,沙漠化已經是全人類的一大災害,地球上近些年有620萬公頃的土地被飛沙吞噬。而呈現於榆林西部的這一幅特殊的、幾近於藝術式的創造,本質上卻是人與風沙苦相抗爭而奪得的一項成果。

  榆林城南口塑有三峰昂首南向的駱駝。駝為“沙漠之舟”。假如它們身後駝鈴叮咚,這雕塑便是沙進人退的投影,是沙埋榆林城的先聲;可如今,鬧市繁華,遠近無一駝可見,三駝花岡巖塑像形影相弔,有點孤單,有點悽清——長城沿線70多萬人民,在1.8萬平方公里的塞外沙區,營造了比古長城更其雄偉的“綠色長城”,“ 人進沙退”的局面已經出現。

  回黃轉綠,妙手回春,在荒莽大漠裡獨樹旗幟、敢開先河者,不就是補浪河鄉這一群女兒們麼?!

沙海精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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