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的那套房，你觉得怎么样?听中介的意思，房东很诚心也很着急，说价格还有商量的余地，应该也是要置换吧，据说他们也看中了其他的房源。”
她忍不住张口轻声问。
“你千万别信中介的话，他们就喜欢胡言乱语骗我们买房，什么房东要移民了，要创业缺资金了，孩子要出国留学了，都是骗人的老把戏！”
“我们不能轻易上当，你也不要那么天真。”
“再说了那房子并没有那么好，房间那么小，一点也不明亮，可笑的是居然没有厅！”
他有些生气，有些激动，气呼呼地坐了起来。
点燃了一根烟，依靠在床边。
孩子就在身边，依旧在熟睡。
“进门靠近厨房那里有个小厅，是小了点，但我看了下摆个餐桌还是够的。”
看到他有点生气，她说话的声音变得更小了。
“那也叫厅吗？那就是一个过道，那就是厨房延伸的一块，放一张餐桌的话估计走路都困难了”
“你再看看那个老装修，真的是一塌糊涂，房间里的地板还叫地板吗，黑乎乎没有半点亮光，厨房里到处都是垃圾锈迹斑斑。”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突然放大了很多。
“就这样的房子居然还开价350万！”
“这么老、这么破、这么小！”
驳老破小不能买的胡说
女人赶紧起身摸了摸娃，小家伙翻身没有成功，侧卧在那边，倒没有被惊醒，可能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嘈杂。
“那最起码也有两个房间，这样爸妈可以住在单独的房间里，现在的情况他们很辛苦，只能挤在客厅。”
“幼儿园很近，小学也只是转一个街口就到。”
“幼儿园那边也去打听了，老师说虽然不是一级资质，近两年孩子越来越多，如果只是有积分居住证，不敢保证能上得了，但要是有积分居住证和房产，那就是双保险，几乎100%能进。”
“这边交通配套都很完善，你上下班时间也能控制，住得太远的话你也累。”
“对吧，附近的环境我们也习惯了”
“房子老点破点小点也不要紧，我们，不，我好好收拾下应该能行，老装修时间长没有异味，对孩子身体也好些。”
她近乎有些哀求。
“350万总价也在我们预算内，首付35%也筹得差不多，按照我们目前的收入，每月贷款也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这套房我感觉还可以的，比上次看得那几套要好很多呢。”
微弱的烟火中她看不到他的脸，但她依旧是认真地朝着他的方向看着，眼里透露出来的渴望，她希望他能看得见。
“你们女人啊，真的是头发长见识短，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房子要真有中介说的那么好，怎么可能还在卖，不应该早就被人抢走了？”
“都是虚张声势，现在行情这么差，完全是买房市场你看不懂吗？房住不炒政府再三强调，搞不好还要跌。”
“要是跌到250万就好了。”
他灭掉手中的烟蒂，叹了一口气。
心里很清楚，目前在看的区域，价格一直很坚挺， 别的区域有些跌了10个点，这里居然没有半点动静，成交量是降了很多，但房东并没有外界说得那么着急。
之前还在想着怎么就没有急卖的房源，有那么一点议价空间，能尽量把交易周期拉长一些，免得仓促。
现在中介提供了一个着急的房东。
反而让他更忐忑了。
“以前还不要250万，有些还要低一些，但我们没有赶上。”
“你是想说怪我当时不买咯？是不是这个意思！”
“没有没有，是说当时我们钱也不够，刚刚结婚也没有那个条件？”
“你是后悔嫁给我了吗，那时候说好的有情饮水饱，没有房租房也一样。”
“不会的，知道你一直很努力，没日没夜地为这个家奋斗。”
“哎”
男人心底一阵阵发紧，仿佛被急雨打过，些许心疼。
他知道她吃苦了。
也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但他不甘心，他还有幻想。
习惯大喊大叫的他，此时陷入了沉默，夜变得更深了。
但他们，毫无睡意。
“要不要我们这个周末再去看看吧，如果你觉得这套不太好，我相信肯定还有更好的选择，只要我们想买。”
她很怕，怕他说老子不看了。
不伺候了。
他很倔强，很有个性。
聪明、也能干，
但自卑伴随着自大，这种矛盾造就的困境，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左右为难。
他爱她，那时候好简单。
她抿了抿嘴。
“好不好，我们就找这种小两房，在预算内就行，小一点老一点破一点也能接受，租房这些年搬来搬去东西越来越多，孩子也慢慢大了。”
房东没有那么友善。
不是涨租，就是要搬。
“也是，这倒霉房东啥事也不管，东西坏了不修，收房租晚一天都不行。”
他有些难过。
她跟她的时候本应该有更好的选择，但她说她要嫁给爱情，她相信爱情能让她的生活更好，她相信他能给他更好的日子。
到今天，连一套小小的、完全拥有的房子都没有。
自我的失望在累积。
“附近这样的房源好像也不多了，价格也没有跌”
“这样，明天我再联系下中介，看看能不能谈掉5万元块，要是他们诚心卖，我们就下定！”
她对他突然的温柔有些猝不及防，黑暗里她的眼圈湿润了。
有了孩子，她的苦闷被缓解了很多。
但她的压力也大了更多，同龄的朋友们在上海，除了极个别特殊的情况，大家都买房了，或大或小。
有比无好。
“好的，老公。只要你觉得合适就落实，不用问我。你让中介约上房东一起谈，记得身上带一张卡。”
如果不是床太小，她恨不得扑倒老公怀里。
哭也好，笑也好，闹也好。
她好像看到了明天，明天在笑嘻嘻。
孩子还小，老人在客厅。
自从有了孩子，她已经忘记了夫妻间还有性爱这回事。
忘记了夫妻间该有的温存。
鸡毛蒜皮，油盐酱醋，家庭工作来回奔波，像打了鸡血的猴子那般，上下跳跃，无比坚强，强壮得像只老虎。
但朋友间一句：你还在租房？
瞬间崩溃。
有一种苦，比苦还要苦。
“睡吧，老婆。”
“你放心，今年这个任务肯定会完成。租金每个月就是贷款，我们就当是存款，孩子还要读书呢。”
他本想再抽一根烟。
可是他没有。
窗外依旧淅淅沥沥，风继续在吹。
他和她没有半点睡意，他们还有很多话要说。
希望天，早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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