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說“老賴”

如果要選一些近年來的法治熱詞,“老賴”一定位列其中。顧名思義,老賴就是欠錢不還的無賴,在法律上,我們稱之為“失信被執行人”,他們擁有償還到期債務的能力,但是基於各種理由拒不償還全部或部分債務,很長一段時間,這股惡勢力導致法院判決執行難,成了社會痼疾,執法機關都無法對其採取有效措施。

2016年,最高人民法院院長周強在全國兩會上曾公開表示,要“向執行難宣戰”,並要用兩到三年基本解決執行難問題。現在已經是2018年的下半年,這兩三年的期限眼看就要到了,老賴問題解決了嗎?

細說“老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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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的最後一天,這樣一個新聞又上了微博熱搜:60歲老賴欠債3000萬整容成“少女” 玩遊艇開豪車卻哭窮不還債。

從視頻中可以看到,這位老賴面對法警一邊謊話連篇,面不改色;一邊又哭窮,演技浮誇,還放出話來:查,抓一罰十,無期徒刑都可以。

最終她冒用他人身份高消費、轉移資產的行為還是被查了出來,被判處了1年3個月的有期徒刑。網友們都有些詫異,欠債數額如此巨大,只判了1年多?要知道,拒不執行判決裁定觸犯刑法的,最高刑也就是3年,所以這樣的判決結果從法律上來說還是合理的。

這讓我想到了另一位“教科書級別的老賴”黃淑芳,這應該是人盡皆知的老賴了。開車肇事致趙勇父親重傷,在去年7月法院作出判決後,拒不賠償,甚至叫囂 “我是人品有問題,你在這兒說還有啥用”,“我是收入不低,我得還貸款”,其女甚至放言“咱一分錢也別掏,耗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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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冷漠和惡毒的態度引起了公憤,輿論對黃淑芬母女口誅筆伐,去年年底,司法機關對黃淑芬做出了裁決,以交通肇事罪判處其有期徒刑8個月,可即使她受到了法律制裁,受害人在治療兩年多後去世,趙勇一家賣房賣車支付醫藥費,最後僅獲得9萬餘元賠償,受害人訴求的公義還是沒能實現。

為了逃避義務,老賴可以說是各出奇招,要麼拖著你,你年年跟他要賬,他年年不給你;或者直接玩失蹤,電話不接,家裡上鎖,你找他都沒地方找;最可惡的就是上面這種,手裡握著上百萬,上千萬的資產,自己逍遙自在就是不還你錢,無恥就是老賴的通行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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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近幾年為打擊老賴,國家不可謂沒有做出努力。

自2013年7月通過的《最高人民法院關於公佈失信被執行人名單信息的若干規定》中提出“失信被執行人”的概念以來,更加廣泛、嚴格、細緻的措施也陸續出臺。

比如大範圍公開失信被執行人信息,全國法院失信被執行人名單信息通過有關網站、移動客戶端、戶外媒體等多種形式向社會公開,法院電子屏上循環顯示著老賴名單,通過百度、全國執行信息公開網、最高人民法院官網都能查到相關信息。通報老賴的工作單位、勒令辭退,每6個月清查一次財產,對其行為全方位進行限制,包括限制高消費、限制其從事特定行業、項目,限制其獲取政府補貼……

除了制度層面的措施,各級法院想盡辦法和老賴“鬥智鬥勇”,從年初開始,崑山法院啟動“春雷行動”,九江市15個法院進行了“獵賴行動”,安徽省4月開始“江淮風暴”,截至7月25日,全市法院已執結實施類案件7382件,讓老賴吐出了31億元

去年9月8日,北京人民法院聯手某互聯網巨頭,為老賴定製了專屬彩鈴。設置之後,但凡有老賴給你打電或者你給老賴打電話,甚至發短信,你的手機上都會顯示:“請注意,這是失信之人!”還有法院派人蹲守的,假扮美女在微信搖一搖上釣出老賴的,廣西南寧興寧區人民法院與時俱進開了個抖音號專門懸賞捉老賴的,不到一個月,就有兩個老賴被抖音給“抖”了出來。

上述這樣貓捉老鼠的遊戲已經持續了很多年,當新聞看就是一樂,但是我們也應該看到,案多人少,捉老賴造成了執法成本高、耗費警力的問題,而且一批老賴倒下去了,又有新的一批站了起來,這一群體生生不息,屢禁不止,始終無法從根源上遏制,原因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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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信體制的缺失是形成“老賴現象”的重要原因之一,川省社科院胡光偉副教授說: “我國整個誠信體制還沒有完全建立,這將會對今後的社會、經濟發展造成重重障礙。”

社會生活中人們不講誠信,隱瞞欺騙的人越來越多,導致“老賴現象”就像傳染病一樣,深入到經濟生活的各個方面。誠信雖然是道德範疇的東西,但社會誠信的規範卻需要制度的完善。

2016年,中國政法大學中國誠信建設研究中心,聯合政府部門、社會團體、新聞機構、教育界人士共同發佈首部《中國誠信建設狀況報告》。

報告指出:商業欺詐、合同違法、製假售假、偷逃騙稅、學術不端等等誠信缺失問題,在一定程度上,已經成為影響和制約我國經濟社會持續有序健康穩定發展的頑症。相關數據顯示,我國企業每年因不誠信導致的經濟損失高達6000億元人民幣。各種各類失信事件所以屢禁不止、頻發不絕,主要原因是失信成本低、地方保護主義、監管缺位等因素。

此外,缺少契約精神,以及法律觀念的缺失也是老賴猖獗的原因,很多老賴在被刑事拘留之後,都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是違法的。

細說“老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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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追討債務沒有像我國這樣麻煩,首先,在對老賴的懲罰力度上,美國遠強於中國,司法權威是美國具體民事執行制度得以實施的根本保障美國設立了一系列強制性措施,比如對於拒不執行法院判決的當事人及第三方處“民事藐視法庭”(civil contempt),並判決監禁,或附條件的監禁或處以罰金,以及法院作出民事判決之後,勝訴一方可以在敗訴一方財產上依法行使留置權,勝訴債權人可以直接執行留置財產。

當然,司法制度差異我們不能直接進行法律移植,不過,美國民事執行制度的基本理念卻可以參考——高度傾向於勝訴一方。整個美國民事執行體制以司法權威(藐視法庭)為依託,以最大化幫助判決債權人實現債權為出發點,我們可以此為鑑。

其次,美國有領先世界的信用體系,早在1989年,美國就推出了FICO信用分,這是美國社會最常用的個人信用評級法,它幾乎在每一種消費信貸中,都佔有重要地位,包括抵押貸款、信用卡、汽車貸款,乃至商店信用卡等。

在中國,經常與之進行比較的的是支付寶的芝麻信用,同樣是根據大數據對用戶信用進行評分,進而在信用卡、消費金融、融資租賃、酒店、租房、出行、婚戀、分類信息、學生服務、公共事業服務等上百個場景為用戶、商戶提供信用服務。2015年1月5日,中國人民銀行發佈了允許8家機構進行個人徵信業務準備工作的通知,被視為是中國個人徵信體系有望向商業機構開閘的信號,騰訊徵信、芝麻信用等位列其中,這些徵信體系尚處於起步階段,影響範圍也只小範圍的,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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