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追問了，她顯然不願意告訴我。但到底是什麼苦衷呢？她到底是跟阿古一樣，不再是直腸子的蝰人了，他們學會了說謊，也學會了隱瞞……
“我是會幫你保守秘密的。”我只好說，“但如果你不願意告訴我，也沒關係。”
金月回過臉來看著我，眼中滿是惆悵，說：“我不想在這裡了，我也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十分關切地問她，多希望自己能幫點什麼。
金月避開了我的目光，沉默了很長時間。我一直等她說出什麼會讓我震驚的言論，然而她開口了，只說：“沒什麼，你可以走了。謝謝你今天來看我。”
“好……好吧。”我尷尬地說。看她還泡在水裡，我慶幸自己還能想起一件事——我回到屋裡，取來了我帶過來的鹿谷村的新衣。
“這是我帶給你的禮物。”我說。然後將衣服從袋子中拿出來，展示在她眼前看。那是深藍色的連衣裙，上面留白處是一朵朵精緻的小花。縫合的針腳非常細密，從裡到外，從上到下，都是鹿谷村民純手工精心打造的。
金月一直低落的的眼神突然就亮了，我可以明確地知道——她喜歡這個禮物。
“真好……”她低聲說，臉上甚至浮現了我從未見過的笑容。
“這好像是鹿谷村民最高規格的裙子了，是專門做給你的。”我說。
金月從水裡站起來，一邊出水，一邊脫掉了身上的實驗室白袍子。她倒是一點兒也不在乎我是否看著，也不在乎暗處的眼睛的是否盯著。我倒是不好意思了，迅速地將衣服披到了她身上。
匆忙之間，我看到她的腹部有點奇怪——沒想到她那麼瘦，倒還有小肚子。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否冒犯了，趕忙隨口問了一句：“話說，你們蝰人都喜歡什麼樣的身材？你知道的，我們人類總是喜歡瘦的，越瘦越好那種……”
“我們喜歡壯的，越壯越好。”金月滿不在乎地說，“男的女的都一樣。”
和金月的對話結束後，我毫髮無損地從隔離房中出來。金月對我的信任和容納度，引起了外圍研究員們的無限好奇。整個下午，我如同犯人一般，被他們“拷問”。
我也耍了一點小手段——我告訴他們禁閉洞的存在，肯定那裡有完整的蝰人遺骨，只是金月沒有告訴我具體方位。慶幸的是，他們相信了。
從蝰人基地出來之後，我立馬組織自己的人連夜去找禁閉洞。果然，如同金月描述的一般，藏在一塊巨石後面。那塊巨石卡在地裡，但從地上的痕跡可以看出來巨石是可以滑動的。我讓五個人去推，卻並沒有推動——可惜這幾個都是辦公室裡嬌生慣養的，沒一個力氣是大的。
隨後，有人想到了外穿骨架，我們趕忙從城裡調來了三副讓人穿上，又試了一次後，終於推開了。
這洞，明明是蝰人的囚籠，而在這一幫科研狂人眼裡，卻是一個寶藏。尤其——我們還是第一批到的。看著眾人對著洞裡的一切充滿熱情的模樣，我悄悄拿走了一副外穿骨架，來到了錦夜洞前。
這個人工骨架，讓我身輕如燕，沒兩下我就“徒手”爬上了洞。之前拿走的兩個夜菇，一個給了阿清，一個匿名寄給了一家我信得過的實驗室。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有必要再拿幾個。我總會用得到的。
洞裡一片瑩瑩綠光，安靜地嚇人。但我心裡卻不怎麼害怕，我暗暗期待在洞裡可以一不小心就撞見阿古……然而，阿古並不在洞裡。他也沒有像上次那樣，突然出現來找我。
不出現也好，如果他來了，我還能跟他說什麼呢？
我們的人從深夜忙到凌晨，搶先收集了禁閉洞裡的所有信息，並且還取走了一些樣本。對我玩的這一出，劉博士表示無話可說，從他滿意的神情我可以看出——他開始看重我了。
就在我們的實驗室如火如荼地對禁閉洞展開研究的時候，我之前匿名將夜菇交付給其他實驗室的研究也有了結果。
我偷偷地佔用了一個會議室，和研究員進行遠程匿名電話聯絡。
研究負責人非常詫異地對我彙報說：“這個東西真是前所未有，聞所未聞……您到底是從哪裡弄來的？”
“無可奉告。”我說，“你先挑重要的對我說。這是什麼東西？菌類還是植物？”
“都不是。”負責人說，“是一個生物群。一個真核微生物群落。”
“嗯？什麼意思？”
“我就給你打個比方吧——您交過來的，是一個類似蜂巢一樣的東西。裡面是千億級真核微生物，而這整個物體，就是它們構築的家園。”負責人說。
我的腦子空白了一下：“它們會發光，是怎麼回事？”
“發光並不稀奇，在它們的生長環境中有大量的磷存在，這是一種很常見的生物光。”負責人回答說。
“那個……”我想了想，終於想起了一個重要問題，“這玩意兒，如果吃進去會怎麼樣？”
“哈哈……”負責人毫無掩飾地笑出了聲，“不好意思，咳……這個，我不建議您吃它……這樣千億級的微生物吃進去，人體腸道及整個免疫系統肯定承受不住。不對，不用整個吃進去，哪怕一小口，都是致命的。”
“它有毒嗎？”我問。
“這裡面沒有查驗到任何已知的有毒物質。”負責人說，“主要是這個微生物，人的消化酶和胃酸根本奈何不了它，它會穿透胃壁，進入臟器和血液循環系統中……我無法想象一個人吃進去後具體會發生什麼，但是總之，肯定是很危險的。”
“那你覺得……”我試探地問道，“自然界中，有沒有什麼生物，是可以……吃得起它的？”
“啊？”負責人愣了一下，“您要知道，這不是食物。但您非要這麼問的話，我覺得，可能……有吧……這個說不準……是我才疏學淺了……但我覺得，一般的哺乳動物都最好離這個遠點。”
“好的。謝謝您的彙報。”我說，“我明白了。詳情我會從報告中自己看的……謝謝……”
我想起那天金月在洞裡，用這個夜菇救活蝰人寶寶的一幕。還有阿清，她吃過之後，好像就又有了毒液。這夜菇，對我們來說是致命的，但確實是蝰人視若珍寶的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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