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虛構推理》中的推理元素:這部燒腦的一月番你看懂了嗎?


《虛構推理》的原作是城平京,他以《虛構推理 鋼人七瀨》獲得第12回本格推理大獎,而後片瀨茶柴將之漫畫化。今年的一月作為新番播出,

百鬼夜行的背景氛圍和鋼人七瀨的都市傳說、華美簡潔的畫風和性格迥異的人設,讓這部作品廣受好評,而其中最讓人側目的莫過於其中天馬行空卻又合乎情理的虛構推理。筆者下面就動畫來分析一下其中的讓人拍手叫絕的推理元素及手法,有錯誤疏漏處希望大家指出。

淺析《虛構推理》中的推理元素:這部燒腦的一月番你看懂了嗎?


一、虛構的推理真的是推理嗎?
作品的名字就是《虛構推理》,虛構的東西包含臆想、唯心的成分,推理難道不是應該建立在“證據”、“條件”這種唯物的東西之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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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偵探小說鼻祖《福爾摩斯探案集》裡,就是典型的演繹推理,實打實的,一步步考究細節,充分運用自己的經驗和智慧來推導出前因後果,當然,此“推理”非彼“推理”,演繹推理是前提和結論之間具有必然聯繫的推理。福爾摩斯的學識素養非常人能及,文學、哲學、政治學、心理學、語言學、地理學、歷史學、植物學、化學、解剖學……他均有所涉及而且造詣極高,他是傳統推理的代表,善於用“觀察”來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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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的形象


而《虛構推理》中的女主角巖永琴子則一反常態,用“虛構”解決問題。說白了,就是腦洞。只要能想出符合邏輯、說服觀眾的推理,就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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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百度百科的介紹:推理(Reasoning)是“使用理智從某些前提(Premises)產生結論”的行動。如果“某些前提”是“物證”、“細節”的話,那麼“理智”就是該作品中的“虛構”和“猜想”。所以,它確實是推理,也是正兒八經的推理動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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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成功的推理劇,不會將線索和關鍵細節藏起來不讓觀眾看到。所以我們看柯南的時候,很多集數里面總是等到柯南揭曉答案了我們才知道兇手是誰,而不能提前找出兇手,有時候並不是你不夠聰明,而是作者故意隱瞞了某些信息讓你得不到完整的拼圖。在看《斜屋犯罪》的時候,島田莊司就明指將完整的線索、拼圖的碎片擺到觀眾面前,就像作者與讀者的博弈,也是作者對讀者下的挑戰書。當然筆者並不是說柯南不好,因為觀點這種東西從來都是見仁見智的。而《虛構推理》則不同於本格或社會派推理,它的目的並不是得出真相,而是虛構出人們能接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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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事實的真相”與“人們能接受的真相”
在這部作品中,推理的目的不是事實的真相,而是能讓人接受、讓人信服的“真相”。就像沼澤之主,三番五次不接受巖永的推導,最後終於接受的真相卻不是“真實”,而是巖永虛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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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鋼人七瀨事件中,巖永利用虛構的真相去擊潰虛構的妖怪,她也並沒有說出實情,而是利用“為人所接納的虛假”擊敗了幕後黑手,這一點我們在後文中詳談。
條條大道通羅馬,有時候我們達到一個終點可以有很多條路可以走,比如我們想讓別人收到一條信息,可以打電話、發短信、郵件、微信、QQ,這中間的媒介都能傳遞我們的想表達的東西,所以無論是“演繹推理”還是“虛構推理”,能推理出“真相”的,就是好推理。
京極夏彥曾說過:“我作品的重點不在指出或追捕罪犯,而在‘之後怎麼辦’。人有悲歡離合,負面的事不可避免,我們還是積極面對現實吧:我賦予妖怪這種爽快積極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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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著名“妖怪”推理小說家京極夏彥


《虛構推理》亦有異曲同工之妙,不再執著於真相,而是令人接納的合理解釋。我們看一部小說,平淡寡味的話自然會將它束之高閣,而若它是曲折離奇字字珠璣,那理應廣為流傳。推理亦然,我們自然希望推理過程一波三折,推理結果讓人醍醐灌頂,而不是索然無味草草了事。所以人們總是會去追求那個自己更滿意的答案,哪怕那不是正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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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敘述性詭計的妙用
“敘述性詭計”簡稱“敘詭”,推理小說的作者通常利用小說中的結構或者文字技巧引誘、誤導觀眾,避重就輕地講述讓讀者造成誤以為第一印象是正確的假象。這個手法在推理小說的歷史中由來已久,在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羅傑疑案》中嶄露頭角,到現在日本推理小說家已經運用到爐火純青。在殊能將之的《剪刀男》中,從作品的標題開始作者就通過某些信息誤導讀者,最後真相大白的時候讓人渾身震顫不能自拔。在敘述性詭計面前,你以為的,往往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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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作者慣用“隱瞞主體”的方法,消除主語,導致觀眾誤以為主語中的“我”本來就是“我”,其實作者早已經偷樑換柱。在《虛構推理》中,前期的兩個故事用的都是敘詭,一是導致櫻川九郎和弓原紗季分手的河童事件,二是沼澤拋屍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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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童事件中,九郎和紗季二人夜間在河邊散步,突然水裡驚現河童,龜殼猴身,眼若銅鈴。此時,丟下紗季小姐落荒而逃,按照普通人一貫的思維,理應是“九郎”丟下紗季落荒而逃,因為常人看見妖怪一樣的東西嚇得魂飛魄散自然是正常反應。而實際上那個主體卻是“河童”,即“河童”丟下紗季小姐落荒而逃。這裡作者將主語藏起來,確實值得人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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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換主語


沼澤事件中,敘詭的使用則更為複雜。谷尾葵作為一個單薄女子,卻在深夜推著手推車將男屍拋入沼澤中,並說了一句詭異的話:“要是能順利發現就好了。”這裡又隱藏了主語,到底是誰能“順利發現”呢?一同消失的還有客體,發現“什麼”呢?真的是發現屍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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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觀眾第一次聽到那句話,自然反應是:“警察能順利發現屍體就好了。”可是明顯前後不搭,因為如果是“警察”發現的話,為什麼不直接去自首呢?何必費盡心機藏在這偏僻之地?接著沼主大人(蛇神)也提出了相同的問題,經過巖永琴子的一番推理之後,得出了谷尾葵是希望“蛇神大人發現屍體”的結論,目的是祈雨。而這顯然不能讓心思細膩的蛇神滿意,接著巖永又作出一種虛構推理,即是希望“警察能順利發現屍體,從而找到水裡的嬰兒。”我們在這裡可以看到,主體和客體完全已經變化了。這種結論讓蛇神滿意了,我們外面的觀眾也滿意了,儘管推理過程腦洞大開卻邏輯融洽有理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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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真相是什麼呢?我們看到的是“讓我們滿意的真相”,並不是“真正的真相”。最後在車上,巖永給出的真正的真相是:女子“希望蛇神能順利發現屍體並吃掉”。是不是又回到原點了?其實有時候結果就是這麼簡單,只是我們死心眼覺得事實藏著更多的玄機罷了。我們像蛇神一樣滿足於虛構的真相,這種一反傳統推理的做法正是《虛構推理》的看點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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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層嵌套的虛構推理,以謠言制止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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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真實發生的案件,通過充足的數據和推理必然可以得到真相。但是巖永要做的並不是找出真相,而是創造出根本不存在的犯人和真相來對抗櫻川六花和鋼人七瀨。


鋼人七瀨是大眾幻想出來的怪物,如果正方或反方編織出的故事博取大多數人的支持,那麼就會獲得最終的勝利。網站的存在是為了汲取眾人的想象力來製造鋼人七瀨這個幽靈,如果眾人得到合理的解釋,不再相信幽靈存在的話,鋼人七瀨自然會消失。巖永的四層解釋不可謂不精妙,一旦櫻川六花加以反駁,那麼她自身就會陷入混亂的戰局中而不能躲在黑暗處。那麼我們來看看巖永是如何一步步將獵物拉入陷阱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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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人七瀨”是網民幻想力的產物


第一層:鐘擺原理作案,動搖網民深信不疑的亡靈觀點。

犯人是為了殺害寺田刑警,才編造出鋼人七瀨這個都市傳說。犯人利用鐘擺原理設計機關,在廢棄的加油站加害了警官。
缺點:鐘擺原理的機關無法準確預測警官的動作,可能會偏離軌道。作案手法太過複雜,且失敗率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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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層: 通過自殺來栽贓陷害,極樂淨土將虛構推向高處。

假設鋼人七瀨真實存在,父女關係惡劣,七瀨被父親的自殺陷害,在極淨樂土得知真相後重返人間化身惡靈。
缺點:鋼人七瀨更像是出於對社會的仇恨而到處肆虐,解釋缺乏科學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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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層:偷天換日利用替身假死,大多數人開始轉變輿論態度。

七瀨本人並沒有死,而是換了替死鬼。殺死寺田警官的也是人類而非亡靈。七瀨的姐姐對七瀨心存怨恨,將父親充滿惡意的筆記本寄給了媒體,間接導致七瀨的死亡。
缺點:與七瀨的屬性不符,犯人的動機無法成立,所有的假說不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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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層:直指幕後主使真實身份,徹底主導輿論。

提取第三層的替身觀點,七瀨並沒有死,死的是身材相似的替身,而真正的七瀨就是網站的管理員。
用編造的謊言來擊潰謠言,徹底改變輿論風向,最後拋出網站管理員即是七瀨這個殺手鐧,讓幕後黑手櫻川六花進退兩難,徹底扭轉了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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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花了半個季度來描述“鋼人七瀨事件”,自然是重頭戲,巖永虛構的前三種推理過程,每一種都有紕漏和瑕疵,但是通過前三種的鋪墊,一步步動搖人們對“鋼人七瀨究竟是否真實存在”這個事實,第四種推理直指靶心,一擊斃命。四層虛構層層疊加,讓網站外的人們能夠自己思考鋼人七瀨的都市傳說是否真實。合情合理、符合邏輯,這正是虛構推理的魅力所在。有一個人開始懷疑這個事件是否真實,就會像蝴蝶的翅膀扇起風暴帶動連鎖反應,這種氛圍就是meme(同一文化氛圍中,人與人之間傳播的思想和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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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如果你只看到了前女友和現女友之爭的修羅場、張嘴胡扯而放棄這部動畫,那著實可惜,漸入佳境才是這部作品的步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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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動畫裡所說的“並不追求現實,而是貫徹故事性的真相。”“艱難困苦的真相隨處可見,可又有誰想看呢?”這兩句話,正是《虛構推理》的核心和想表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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