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十點君整理文章。
看到自己之前寫的一句話,沒忍住笑出了聲:
後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史上最強春節檔成了史上最強片荒。
影視跳過寒冬,直接冰凍。
上次坐在電影院裡是什麼感受,各位還有印象嗎?
這種情形下,時光網出品的一檔新節目,簡直就是久違的影迷福利。
中國頂尖電影人一一出鏡,揭秘電影創作的各個環節。
在影院復工之前,不妨先用它解解饞——
幕後八卦大眾一直喜聞樂見。
但如果你是抱著吃瓜的期待點進去,怕是要失望了。
《我在中國做電影》裡,沒有名導,沒有明星。
而是拍了一群沒啥熱度的人。
攝影、聲音、特效、美術、配音。
乍一看,像極了專業課的配置。
起初十點君還擔心,這樣的節目對普通觀眾而言,會不會太枯燥?
結果恰恰相反。
網友對節目的抱怨,竟然都是“太短了”“不夠看”。
別說,《我在中國做電影》還真是國產電影的淘金者。
以往銀幕上一閃而過的畫面,經內行人一解釋,才知道背後有這麼多有趣的故事和知識。
第一集,採訪了攝影師曹鬱。
之前許多人對他的認知,僅僅是演員姚晨的丈夫。
但其實,曹鬱是行業公認的攝影大牛。
代表作《可可西里》《南京!南京!》《擺渡人》《妖貓傳》……
以及那部52萬人標記“想看”的《八佰》。
金雞金像金馬大滿貫。
合作的都是陸川、王家衛、陳凱歌這類知名導演。
如此亮眼的履歷,國內沒幾個人能比。
你可能覺得,這些都是導演的功勞,攝影師只是一個執行者。
曹鬱可不這樣想。
《妖貓傳》籌備時,他拎著一行李箱畫冊,去找陳凱歌聊畫面質感。
以蒙克的畫作為視覺參考,影片暗部用了大量的藍色和綠色。
氣氛夢幻詭異。
曹鬱的鏡頭有多神?
“袖攜五色佛光筆,來補盛唐無字碑”,是陳凱歌導演給他的題詞。
相信看過《妖貓傳》的人都會認可這句評價。
為了拍出楊玉環的“回眸一笑百媚生”。
曹鬱先是用LED燈帶,為演員的皮膚打出一層盈潤的光澤;
又準備了十幾根蠟燭,放到演員臉下,使光線靈動不呆板;
最後用一種叫作Dedolight的小燈,專門打在眼睛部分,加強眼神光。
老實說布光精巧成這樣,早就已經達到標準。
可曹鬱還覺得不夠。
楊玉環的美應該是鮮活靈動的,那燈光也要是變換的才行。
於是,他直接在拍攝現場接了個電子調光臺。
跟隨演員的一舉一動,不斷調整人物臉上的光線。
於是,我們看到成片↓
眼波流轉之間,美得攝人魂魄。
確實只有這樣極致絢麗的畫面,才能把大唐盛世渲染到極點。
而在《南京!南京!》裡,曹鬱的鏡頭又是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氣質。
黑白影調,傳統光源。
人物有種雕塑感,顯得特別有力量。
當初看電影,只覺得故事悲愴感人。
如今聽到幕後講述,才知道這份感動原來是經過精心雕琢的。
片中有場戲——
日軍衝進一座平民避難的教堂,要求交出100個婦女。
為了換取更多人的生機,女性紛紛站了出來。
她們舉手時的堅韌和決絕,讓許多人為之震顫。
為了拍好這一幕,曹鬱也是窮盡心思。
他把這座擠滿人的教堂,看作一片海洋。
而那隻手就像船帆一樣。
高高揚起,緩緩向前,代表著一種希望和精神。
準確地捕捉光影,剋制地表達情緒。
讓畫面充滿了一種深沉的詩意。
“當窗戶外的太陽光打在手上,
照亮周圍灰塵的時候,
那個寓意就更強烈了。”
不同的電影需要不同的質感。
所謂質感,其實就是攝影師對美的理解。
需要繪畫、音樂、攝影、歷史都有所涉獵,才能構建起具有個人風格的美學基礎。
在專業上收放自如。
把他們粗暴理解成“導演的手下”,實在太小瞧人家了。
同樣被看輕的,還有聲音。
自從電影進入有聲時代,聲音的重要性也就愈發凸顯出來。
有多重要?
靜音模式下的恐怖經典《閃靈》↓
這顏藝......確定不是搞笑片?
如果說,電影是場將故事從文本轉化為影像的“幻術”。
那麼聲音就是最後的魔法咒語。
少了它,立即幻滅。
所以節目裡展現的擬音過程非常有意思。
一個捅人的動作。
會被拆解成兵器和鎧甲摩擦的聲音、刺入人體的聲音、血液噴濺的聲音……
再進行重組、放大。
這相當於是擬音師們用自己的方式,把電影又重新“演”了一遍。
擬音的神奇之處就在於——
永遠能用最接地氣的道具,“山寨”出無法真實還原的聲音。
例如張藝謀的《影》裡。
鄭愷飾演的沛國國君被一劍擊穿肺部,當場斃命。
可這刺穿肺部該是什麼聲音?和割喉有什麼不一樣?
氣球?水管?
哪種材料才能讓“以假亂真”?
擬音師們嘗試了各種道具,效果都不理想。
最後竟然是用魚鰾。
才模擬出了最接近生理結構的音效。
隨著技術發展,人們很容易想當然地以為有了捷徑,許多東西可以直接複製、套用。
就像聲音。
不就是“補丁”嗎?
哪塊需要什麼聲音,網上下個素材,填進去不就好了。
但其實哪有這麼簡單啊。
無論科技怎樣進步。
做電影依舊是個細緻活兒,需要笨功夫。
除了聚光燈下的巨星名流,這個行業還有很多“隱晦的勞動者”。
那些不為人知的工作,同樣也很了不起。
葉錦添聊起自己製作時間最長的戲服。
《赤壁》裡林志玲穿的那一件,刺繡就用了將近大半年。
《流浪地球》裡一個展現末日圖景的長鏡頭,相機運動軌跡調整了五六十次。
《邪不壓正》裡的北平城,看似全景實拍。
其實是特效團隊研究了12000多張老照片後做出來的。
細節摳到什麼程度?
6000多棟四合院,哪座樓、哪座城牆高度多少,電影拍完那麼久了特效師都還如數家珍。
此處請給姜文和團隊掌聲。
這就奇了怪了——
既然我們不缺技術上的進步與突破,不缺愛崗敬業的幕後工作者。
觀眾對國產作品“死亡打光”“五毛特效”“廉價服化道”的印象,從何而來?
說起這點,這群業內人士也是吐槽不停。
比吃瓜群眾還狠。
“現在乾電影像催命一樣。”
去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羅馬》,錄音師趙楠看完就感慨,哎喲人家混音做得真好。
一打聽:混音混了4個月。
得,國內沒戲。
因為中國絕大多數劇組留給聲音的時間,最多隻有二十幾天。
和國外的影視行業相比。
國內的尖端特效技術落後於好萊塢,工業體系尚未成熟,也沒能給從業人員足夠時間成長。
連葉錦添都忍不住抱怨,
現在沒人關心電影,只關注票房。這幾年,國產片因為粗製濫造辣過多少雙眼睛,大家都有切膚之痛。
無論古裝、現代,佈景不見絲毫考究,服化道千篇一律。
廉價不說,還毫無審美。
給我們的感覺是——
電影成了“快消品”。
好像不需要經過專業訓練,精細打磨,也能賺得盆滿缽滿。
觀眾不就圖一樂嘛。
大製作、大明星、大IP,看個熱鬧不就行了。
這時候你還講行業規矩,講工匠精神?
太傻了吧。
也許有人會說,電影畢竟是商品。
但商業從來不等同於犧牲質量去追逐利益。
只有丁是丁、卯是卯,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情,才是一個正常健康的機制環境。
相較導演明星,行業和大眾對其他電影人的支持和尊重,還是太少。
他們被簡化成了片尾沒人看的滾動字幕,支撐行業運轉的螺絲釘,或是一個抽象群體——
幕後工作者。
可幕後工作究竟意味著什麼?
好電影該把心思花在哪裡?
別說觀眾,估計許多從業者都是一知半解。
帶著對電影的熱愛,他們仍在努力。
願意為了一個場景,混聲五六十條音軌,一句臺詞,反覆配音幾十次。
“因為它是電影。
電影值得花這麼多時間去做。”
進不去的影院。
看不了的新片。
還好有人守著火種,讓觀眾相信——
為了好電影,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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