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他們口中的少爺,聽起來卻像殺人不見血的“暴龍”

他只是笑,沒有回答。忽然,他拿起我放在床頭櫃的一個相架:

“相中的另外三個人是誰?長得不錯喔。”

那是我們的“全家福”。我奪回相架,把它收在書桌的抽屜裡。

“我想你一定不明白“非禮勿視”這句話。他們是我的父母和哥哥向楚天。”

東方曦抓住了“向楚天”三個字。

“向楚天?他是你哥?可是,你們不同姓。”

“他是我家收養的兒子。怎麼?你認識楚天嗎?他沒有跟我提過你。”

他點點頭:

“我是認識他沒錯。不過,他不告訴你,代表他不想讓你知道我的存在。你想知道,就自己去問他吧,我不想被他殺了後鞭屍。還有,我以後就叫你“小淨”嘍。”

我沒有再問,直接抱著棉被回去嘉華的房問睡我的覺去。

於是,東方曦就在花坊住下了。

如我所料,第二天清晨,工人們起床工作了。他們都接受了嘉華的叮囑,好好“照顧”我。突然看見屋子裡多了個陌生男人——東方曦,當然警戒心起了。

飯桌上。

“小姐,你不要為難我們吧?少爺回來會把我們殺掉!”工人甲滿臉驚恐。

“對呀,小姐。你是不是被他威脅呀?”工人乙有那懷疑的眼神,直盯著我身邊的東方曦看。

“小姐,要我們通知少爺一聲嗎?”傭人丙小心翼翼的。

坐在我身邊的東方曦頗感有趣的低問:

“他們口中的“少爺”是誰?聽起來比較像殺人不見血的“暴龍”。”

我瞪他一眼,示意他多吃少說。

“他叫陸嘉華,是我的朋友。你身上所穿正是嘉華的衣服。”

他神色一定,有點奇怪。

“怎麼了?”我放下碗筷,讓傭人收了去。

“你似乎很單純,很天真。可是認識越深,就會越大吃一驚。我只能說,你的身份不如我想像的那麼簡單。一個向楚天,再加一個陸嘉華。看來,你的出身應該差不了去哪兒去。”

階級觀念!

“東方先生,我現在很嚴肅地告訴你:我的家庭簡單得很。我是個很普通的中學生,我家開了一家小餐館。如果你覺得我有點與眾不同,那也只是拜我身邊的人所賜,和我無關。”

這時,他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不一會兒,他轉過頭來:

“小淨,我有些事要辦,出去一會兒。有事找我。”

話才說完,他已經帶著幾個人出去了。

我見他的行為怪異,就問一邊的Yves:

“你老實告訴我,你們少爺到底是甚麼身份?”

只見他一臉閃爍。

“你最好就從實招來,否則我自己找他問去。這裡總是我的花坊,我想我有絕對的權利知道我到底我收留了一個甚麼人。”

Yves嘆口氣。

“小姐應該聽說過“唐盟”?唐盟是個黑道組織,總部在美國西岸,勢力卻橫垮歐美。屬下分五堂,分別是火龍,焰龍,青龍,紫龍和白龍。火龍,焰龍隨侍盟主左右;紫龍負責執行盟規;青龍是主管,處理盟中大小事務;白龍負責醫療。我家少爺就是當今唐盟盟主,而我是白龍堂堂主。或者,小姐會覺得少爺太冷漠,但,這是有原因的。好多年前曾發生了一件事,我也不怎麼清楚。只是自此之後,少爺不再相信任何人。可是跟了少爺那麼多年,我是有點明白少爺的。他表面毫不在乎,內心卻藏著一份感情。他說小姐不過是在適當時候出現,並沒有甚麼特別。但在他心裡,你已是他的“恩人”。否則,他不會下命令,讓小姐你可以在唐盟各部自由進出。”

我靜了下來,消化他說的一堆話。而最後,我聽到“自由進出”這四個字。

“帶我去唐盟。”

Yves為難了。

“小姐…少爺今天是真的有事要辦呀!唐盟一向禁止販毒,青龍堂副堂主卻知法犯法,少爺正要處置他。”

“你說的,我可以“自由進出”唐盟各部。他若怪,也是我。”

Yves無奈之餘,只好點頭答應。

那是一棟樓高九層的商業大樓,大門上有“唐盟藥業有限公司”八個龍飛鳳舞的銅字。

“小姐,請問有甚麼可以為您服務?”

挺像樣嘛,還有招待處呢。

“我要找你們盟主。”

“小姐,恐怕不行了。盟主正在八樓會議開會。”

我不管他們的阻撓,直接走進升降機。

站在“會議室”三個字前,我吸口氣,把門推開。

我看見我昨晚才救下的東方曦正坐在主席位置,而大桌子圍坐著十數個黑社會頭子似的人物。

我走過去,拿起東方曦面前的一杯水:

“東方曦,你混蛋!”

下一刻,他成了一隻標準的“落湯雞”。周圍的眾人見他們盟主受辱,全都舉槍向著我。但是東方曦的一聲叱喝,讓他們不敢有違。

“我想,小淨,你會有一個很好的理由。”

“你憑甚麼處置他?”

“你以為他做了甚麼?他該死的利慾薰心,竟然向日本購進大批的安非他命!他甚至不知道,他這樣做會讓臺灣成為日本毒品的另一主要出口地!”

“你住口,東方曦!我是說,你憑甚麼處置他!沒錯,他加入唐盟而不守盟規,該殺!但是,你真的沒有做過這種事嗎?綁架,販毒,你哪一樣沒有碰過?沒有!要殺他,你就先檢討自己,是否有這權利!”

東方曦呆了,默不出聲。

我和他對視,表面上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但其實我差點嚇死了。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著,怕死了他脾氣一發,把我也一起“解決”了。

終於,在東方曦的一聲“散會!”下,眾唐盟高層魚貫而出,偌大的會議室內只剩下我和東方曦二人。

“我想”他終於肯開金口了,“你會對我的過去有興趣。不過在聽之前,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一個黑社會頭子的背後,往往藏了太多的殺戮和血淚。”

我好奇的點點頭,只要他不會遷怒於我就行了。

他扒伏在桌上:

“我自小就生活在這個黑暗的世界中,因為我的父母都是唐盟內頗有勢力的老大。八歲那年,父母在一次槍戰中去世,我從此寄住在唐盟。有一次,我遇到了前任盟主。他欣賞我的才能,收了我為義子。往後的十數年裡,我接受比任何人都會嚴格的訓練。因為,義父準備讓我成為下任盟主。我要有最好的身手,以防被唐盟的敵人暗殺;我要有最好的學歷,起碼也要讀到碩士,才能帶領唐盟走進二十一世紀。我很小就明白義父對我的期望,所以我努力達成義父的要求。而除了學習正統的武術,還必須有實戰經驗。二十歲大學畢業那年,我執行第一個任務,對手是個不守規矩的軍火商人。之後,我就轉往美國修讀商科碩士。二十二歲,學成歸來。那時,義父已曾兩度心臟病發,不久於人世。”

他的手指在文件夾上畫著圈圈,回望不堪回首的過去。

“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我把他視為我的親手足。事實上,他叫莫言遠,是義父派來從小保護我的守衛,比我大三年。我們的感情很好,好到讓義父擔心。但在二十歲那年,我開始發覺他的行蹤有點古怪。結果,他收合了盟內反對我繼位的頑固派,暗中建立自己的勢力。我裝作不知情,因為我希望他可以自己想明白。可是,他沒有。不但沒有,他還多次故意破壞盟內規條,煽動人心。二十二歲,我回來二個月後,義父就去世了。在接任儀式中,我在所有人面前殺了莫言遠,殺了我的好朋友,我的兄弟。”

他手握成拳,閉上了眼睛。

“自此之後,我依照義父的遺命,當上了唐盟的新任盟主。盟裡上上下下,沒有人敢再提有關“莫言遠”的一切。我也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Yves在內。沒有一雙眼睛能讓我放下疑心,因為,莫言遠教會了我: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足為信,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反咬一口。”

我感受到他的痛苦,忽然痛恨起自己的“三八”。早就預料,那個故事一定不簡單。但我真的從未想過,竟會是這麼嚴重。

“曦,別這樣吧?你還有很多朋友呀。”

他冷笑,是一個我不曾見過的他。

““朋友”?你說,我還有很多“朋友”?告訴你,我沒有朋友。好了,你回你的花坊吧,我想自己一人靜一靜。”

我走向門口,但又忽然轉回去:

“曦,你聽著。我不管你“有沒有”朋友,我是不會放過你的了。你說你沒有朋友,但卻有好多人關心你。你說莫言遠背叛了你,其實你是怨他背叛了你們的友情。我自小孤僻離群,是真正的沒有甚麼朋友。可是,你還有很多機會去找回你的友情。你這根本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無論你承認與否,我都是你的“朋友”。要趕走我,行!除非,你能夠讓時間倒回昨晚,就當我沒有救過你。”

說完,我就轉身打開門。但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東方曦的聲音:

“我會回花坊的,要廚房記得煮我的午飯。”

我走了,帶著一個欣慰的微笑。

我知道,我挽回了一顆失落的心。把自己封閉起來的東方曦,終於解開了心結,跳出了莫言遠造成的桎梏。

回去得要廚子弄一個豐富點的午餐,值得祝賀喔。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