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20年2月，大部分的國人還在自我封閉中，肖Z卻"出圈了"。
事情的起因是肖的一部分粉絲與另一部分因為"同人文"的事情掐起來了。這也正常。已之蜜糖，彼之砒霜。不服就幹本來平常。但這次特殊之處在於，他們把戰火燒到了三次元，並且引來"天雷"，把對方劈了個裡焦外嫩。
上文提到一些術語，不是混跡於這個圈子的人可能不懂---也不必懂。術語在任何一個專業領域都會存在。我們只需要瞭解此次"肖的戰圈"涉及追星的"飯圈"以及"同性相戀"的耽美圈。這些圈子本自成一個江湖。江湖上的廝殺哪怕戰損無數，也是江湖事江湖了。這是江湖規矩。但這回肖Z的部分粉絲卻引入了"第三方打擊"。這種"引天雷"的做法就好比華山論劍上嶽不群請來了官府火槍隊。這就壞規矩了。所以，最後肖Z就算是被連累得臭出"圈"了。 他在三次元的代言、商演等等全部受到影響。時隔一個多月，我在逛網上商鋪的時候，還看到某知名日化品牌大標語寫著，所有肖Z代言產品已經下架，請消費者放心購買。
二、
這次"肖的戰鬥"讓三次元的人們窺探到一點二次元的傷害力。人們事後總結，說是這屆粉絲不行。但其實，早在17年，就有一起耽美屆的出圈戰鬥。那是一場以一方進入看守所來宣告階段性的結束。
17年，筆名深海先生的耽美文作者發現有人模仿她的寫作，於是私下過去問問。對方反應很激烈：
"你只是想問問有沒有抄襲沒別的意思，但這話會給人造成傷害。"
這也是一位耽美文作者，叫燁風遲。自覺受到傷害的燁風遲於是展開了網絡上的反擊。零敲碎打的小手段不算，最要命的是她舉報深海先生抄襲名著《洛麗塔》。然而，經過深海方面將涉及的文章與《洛麗塔》原文進行比較，發現被燁風遲拿來做比較的《洛麗塔》片段不是原文，是被人根據深海文章量身篡改的。 所以，雖然這次舉報對深海先生的讀者好感度影響很大，但官方（文學平臺）認定，深海先生沒有抄襲。
深海先生第一部小說《德薩羅人魚》
事後想想，如果此次深海受挫，可能燁風遲的後續行為不會有那麼偏執？然而我們無法預測過去。事實是，當燁風遲知道深海先生的父親（後文稱深父）就是她學院的教授時，她選擇了擴大打擊面---她向學校舉報該教授對他性騷擾。
因為深父壓根就不認識燁風遲（沒見過、沒有任何聯繫方式），所以根本談不到性騷擾。但學校為了保護學生、維持校園穩定，還是將此事輕輕放過，燁風遲本人也順利畢業了。雖然無奈，但這就是三次元的規則。至此，所有人都覺得此事"了了"。但他們都忽略了，燁風遲是二次元玩家。而且她早就破了次元壁，她不怕繼續壞規矩。
17年底，深海先生被捕。
時至19年4月，深海先生仍然在看守所羈押。原有的指控"傳播淫穢罪"不成立，但是她陷入了出版"個人志"的麻煩。那是一種網文優秀作者都會去做的事情。簡單說就是作者將作品委託給某淘寶店印刷，然後出售給讀者／讀者們費用均攤。在以往，這種高度制式化的過程不會遇到什麼大麻煩，頂多是這批沒有出版號的出版物被銷燬，組織者認罰。但現在，出於某種原因，深海先生恐怕要被以非法經營的相關罪名定罪，刑期5年。深海先生全家因為教養出了一名"嫌疑人"而名譽掃地。深父一個月內暴瘦十多斤、無法繼續從事教學工作。
《德薩羅人魚》插畫
三、
畢業後，我和我的導師有過一次談話。她說現在的學生不好"帶"了---有一次期末考試，作為評委的三個老師都認為一個女生的演講學術深度不夠。結果該生出門就給院裡投訴，說老師們學術不端、態度不好，對她惡意打壓。
學校調查的結果自然是指控子虛烏有。但是，出於和武大同樣的考慮，院裡還是給老師們做出了下學期停課/減課處理。這個局面其實學院也不願意看到。因為一個系裡面三名骨幹教師的"減產"，意味著其他老師的教學任務陡增。
用燁風遲的話講："大學尤其是985，戰戰兢兢不是學生而是老師。論文篇數不夠，要倒黴；學生投訴，要倒黴。尤其現在反腐查的嚴，多買一支筆都要倒黴的。"
她看得很透徹---那三名老師倒黴了。而其他的老師，因為被擠佔了大量的科研時間，所以他們自己的論文、課題也都跟著受到影響---所有人都不好過的時候，只有一個人覺得舒服，那就是舉報者本人。她不僅"大仇得報"，而且以後所有人看到她都會戰戰兢兢，和她交流的每句話都要三思而行。
四、
如果說前兩個例子發生在亞文化圈，帶有著亞文化的"原罪"。那麼第三個案例又確確實實地發生在三次元的象牙塔中。
即便現在的國人已經不那麼講究"天地君親師"了，但熟人之間的客氣，一般還是有的。在過去，能當面頂撞師長的，得是不可救藥的"差生"；能背後插刀的得是為江湖人不齒的混子。可發生在眼前的真事都是知名大學的"好學生"做出來的。如果我們來分析上述三個案例之中的共同性，那就是主人公都是"亞成年"----他們有著成年人的體格和年齡，但思維邏輯還沒被錘鍊過。我不是說他們沒有思想或者世界觀沒有形成。而是，他們自以為成熟的思想還沒有經過和社會思想的碰撞---社會思想從來不是誰規定的，而是自然形成的。如果一個社會大多數人民粹，那社會就容易產生希特勒；如果一個社會友好奉獻，那就容易產生雷鋒。和主流不符的持其他理念的人不是不會存在，而是一定會在社會上生存得艱難。我們這裡不討論社會主流意識的成因與利弊。只是客觀論述生活在"與人為善"的大環境下，以上述"亞成年們"的做法，想必生活中他們的朋友不會太多，除非他們一時隱藏住了自己的"屬性"。
我不認為他們是"本質壞"。透過上述的例子，我們能感受到那是些想保護自己（或自己的偶像）的人。他們聰明，不然想不到借力打力（雖然是破壞秩序的小聰明）；他們自尊心強，不然也也不會因一點質疑（不管是來自前輩還是師長），就"暴起傷人"---
他們似乎隨時可以為了個人利益拼個魚死網破。但令人可憐的一點就是，從旁觀者看來，其實根本沒到哪個地步。就好比，我扔了一個雪球砸到你頭上，你回手還了我一手榴彈。然後戰鬥結束。---不是別人沒有威力更大的武器，而是像劉慈欣在《流浪地球》裡面說的那樣，"投降"是為了"避免毀滅性的後果"。但是，在這些亞成年體看來，這就是他們獲勝的標誌。他們以自我為中心的意志將得以強化。究其成因。自我保護過多的人要麼成長於卑賤，要麼成長於溺愛。前者通常性情堅韌。因為他們一路受到的挫折太多了。但後者，往往不能接受一丁點的問難。縱有成績，亦築玻璃之上---一有風吹草動就要碎一地的玻璃碴子。誰踩誰紮腳。那為了不紮腳，其他人只能離你遠點了。
如果，還覺得自己委屈得不行，所有的矛盾都是別人對不起自己。那麼玻璃心亞成年將會在"社交隔離"中，享受高處不勝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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