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曾描述韓信為:戰必勝,攻必取;孫子卻認為這不是真正的高明


劉邦曾描述韓信為:戰必勝,攻必取;孫子卻認為這不是真正的高明

勝敗之政

孫子在《孫子兵法·軍行篇》說:“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故善戰者,能為不可勝,不能使敵之必可勝。故曰:勝可知,而不可為。”意思是說從前善於打仗的人,總是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然後捕捉戰機戰勝敵人。做到不可戰勝在於自己,能夠制勝在於敵人露出了可乘之機。因而,善於作戰的人,能夠創造不被敵人戰勝的條件,卻並不能必然打敗敵人。所以說:勝利可以預測,但不可強求。

孫子的這個觀點說得非常深刻和透徹。一般人總認為最牛的將軍就是要像劉邦評價韓信的那樣“連百萬之師,戰必勝,攻必取”才算有氣勢、有能力,但孫子告訴我們,真正的高明在於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並尋求戰勝敵人的機會,而不是一味的以打敗敵人為追求目標。勝利有時候可遇不可求,失敗並不一定是因為人的能力不足,也有可能是時勢使然,所以以成敗論英雄是淺薄的。

《三國演義》中的諸葛亮,是大家都耳熟能詳的人物,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也是超一流的謀士。早在諸葛亮出山之前,就已經洞悉了天下大勢,在劉備以三顧茅廬時,諸葛亮一亮相就出手不凡,為劉備策劃了三分天下的大計,就是著名的“隆中對”。後來三國曆史的發展果然如諸葛亮所料,曹操在北方翦滅群雄,孫權在江南站穩腳跟,劉備也如願得到了巴蜀。到了這個階段,三國曆史漢末諸侯紛爭的上半場已經結束,正式進入三足鼎立的下半場。

劉邦曾描述韓信為:戰必勝,攻必取;孫子卻認為這不是真正的高明

對這後半場,諸葛亮的規劃是“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荊州之軍以向宛、洛,將軍身率益州之眾出於秦川,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誠如是,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意思就是一旦產生了有利時機,就出兵北伐中原,一統天下。“天下有變”,指的是曹魏政權內部出現大的危機。不過諸葛亮的計劃要得以實現,有一個重要的前提,就是要孫劉聯合。因為曹魏的實力強於蜀國和東吳,所以諸葛亮要北伐曹操,是以弱攻強,就需要東吳的戰略配合。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由於蜀國的荊州地區戰略地位十分重要,又是赤壁之戰時劉備以暫借的名義取得的,因此孫權長久以來一直有吞併荊州的打算。

東漢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當關羽率領荊州軍與曹仁、徐晃等在樊城大戰時,自家後方南郡遭到了以呂蒙為先鋒的東吳偷襲,結果荊州易幟,關羽被殺。孫權偷襲荊州、斬殺關羽的行為激怒的劉備。劉備經過兩年的戰爭準備,於公元221年舉兵東征,在夷陵之戰中被陸遜火燒連營七百里,大敗而歸,劉備也病逝於白帝城。荊州易主加上夷陵之戰,徹底瓦解了孫劉聯盟,也讓蜀國完全喪失了統一天下的可能性。諸葛亮天縱奇才,然而在滄海橫流的歷史面前,個人的力量畢竟太過渺小,關羽剛愎自用,輕率地發動襄樊之戰,致使荊州守備不嚴;孫權目光短淺,一味覬覦荊州之地,沒有預見到佔荊州、殺關羽將導致的嚴重後果。這些不可控制的因素最終葬送了諸葛亮復興漢家天下的理想。孫子所言“勝可知,而不可為”真可謂一針見血。

緊接著,孫子在《軍行篇》中又說:“見勝不過眾人之所知,非善之善者也;戰勝而天下曰善,非善之善者也。故舉秋毫不為多力,見日月不為明目,聞雷霆不為聰耳。古之所謂善戰者,勝於易勝者也。故善戰者之勝也,無智名,無勇功,故其戰勝不忒,不忒者,其所措必勝,勝已敗者也。”大意是預見勝利不超過一般人的見識,不算是最高明的。取得大勝而功勳卓著,聲名流佈,也不算最高明的。就好像舉起秋毫不算力大,看見太陽月亮不算眼明,聽見雷霆不算耳聰一樣,古代善於作戰的人,總是戰勝容易戰勝的敵人。

劉邦曾描述韓信為:戰必勝,攻必取;孫子卻認為這不是真正的高明

因此,真正善於打仗的人打了勝仗,既不會讓天下人都覺得他智謀過人,也不會顯得勇猛威武。他們進行戰爭的勝利不會有差錯,之所以不會出現差錯,是因為他們作戰是建立在必勝的基礎上,是戰勝了在形勢上已經失敗的敵人。曹操在《十二月亥令》中寫道:“不得慕虛名而處實禍”說的就是不能貪圖虛名而使自己遭受實際的禍害,而自古以來又有多少英雄豪傑正是因為“務虛名”而付出慘重代價的,所以孫子的“故善戰者之勝也,無智名,無勇功,故其戰勝不忒,不忒者,其所措必勝,勝已敗者也。”是非常有道理的。

“故善戰者,立於不敗之地,而不失敵之敗也。是故勝兵先勝而後求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善用兵者,修道而保法,故能為勝敗之政。”意思是說善於作戰的人,總是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而不放過進攻敵人的機會。因此,勝利之師是先具備必勝的條件然後再交戰,失敗之軍總是先同敵人交戰,然後期求從苦戰中僥倖取勝。善於用兵的人,必須修明政治,確保法制,就能夠主宰戰爭勝負的命運。我非常贊同孫子的“勝兵先勝而後求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這個說法,無論做什麼事,一定要在行動之前就考慮得周全透徹,而不是在做的過程中考慮如何應對,“謀定而後動”一定就會有所收穫,因此對於“摸著石頭過河”的做法我個人一直是不太贊成的。

劉邦曾描述韓信為:戰必勝,攻必取;孫子卻認為這不是真正的高明

孫子對戰爭的理解非常獨到。比如在這一段話中,孫子的戰爭理念與我們平常所想象的再次大相徑庭。也許在人很多人的認知裡,最有軍事才能的將軍應該是那種總是能以弱勝強、扭轉戰局的人,比如大家都熟知的先秦的白起、漢初的韓信、漢朝的衛青、唐朝的李靖等等,但在孫子的眼中,他們恐怕都不屬於“善之善者”的行列,真正用兵如神的將軍,是不會有蓋世的功勳和卓著的名聲的,因為他們一定要先保障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同時通過各種計謀手段竭盡所能地削弱敵人,讓敵人處於容易失敗的境地,等到真正交兵的時候,總是輕而易舉地獲勝,好像打仗很容易似的,所以不會有大的功勞和名聲。如果嚴格按照《孫子兵法》的標準,孫子自己也達不到“非善之善者”的要求,因為他也是通過指揮一場又一場精彩的戰役而為後人熟知的。其實,孫子在此指出的軍事作戰原則是深刻的、先進的,但他所謂的“善之善者”更多地是他出於對軍事理想人格的一種嚮往和追求,體現的是一種“無形勝有形”的道家思想。

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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