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庭筠,沉醉閨情的花間鼻祖,把綺麗詞風寫成傳奇

溫庭筠若以晚唐詩人的身份出現,並非出類拔萃的存在,這與他志不在詩有關。他的大量時間都用在為曲子填詞上面。作為風月場上的回頭客,狐朋狗友席間的座上賓,觥籌交錯的機會相當多,舉杯的時候適宜做什麼?賦詩太正經了、划拳太江湖了,不如吟唱吧。記起來與六十多歲長輩聚餐時,他忽然站起,洪亮高亢的來一首《夢駝鈴》,舉座歡騰。

席間小曲如酒,少了就不盡興。溫庭筠的才華貢獻給了由年輕文人和漂亮歌妓圍成的酒桌。他大量的倚聲填詞,所創作的六七十首詞,其中的曲調就達十九種。這些詞應景風月,綺麗纏綿,與詩的特點迥然不同,節奏變化特別大,句子長長短短,韻腳密集。隨便一首詞,都可以信口唱來。溫庭筠以此為樂。

溫庭筠簡介:

溫庭筠,沉醉閨情的花間鼻祖,把綺麗詞風寫成傳奇

溫庭筠字飛卿,山西祁縣人。出生時間版本較多,折中在約公元812年,享年約66歲。為人才思敏捷、出口成章,能“八叉手而成八韻”。精通音律,卻也不修邊幅。和大多數耿直文人一樣,善感重情卻仕途不順,只因目光所向全在辭藻。他的目光又與別人不同,他獨愛詞的創作,在詞的語言風格和題材等方面,對後世影響深遠。

雖然詩人杜牧有《八六子》一詞,多達九十字,是現存唐代詞作中最早的一首,其他文人也有涉獵,但是都無法和溫詞的規模、韻律感、細膩感相提並論。寫詞在溫庭筠的生命裡是排第一位的,特別是香軟綺靡的詞。別人生命裡的點綴,是他生命裡的全部,併為此堅持不懈,矢志不渝。

溫庭筠作品:

溫庭筠,沉醉閨情的花間鼻祖,把綺麗詞風寫成傳奇

《菩薩蠻》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

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小山即眉妝,一覺醒來的女子眉妝暈染,青絲四散婆娑在雲鬢上。一種凌亂的美感躍然紙上。想起今日並沒有約會,於是繼續萎靡。終於還是坐起來梳妝。桌上的鏡子照照花容,手中的鏡子照照花簪,前後鏡照個周全。左看右看都覺秀色可餐。滿足的換上綾羅新衣,發現上面繡的金鷓鴣非常好看,而且是一對。

這首詞在明豔的光影中描摹女子的慵懶美麗、在含蓄委婉中又襯托出女子的孤單。節奏迂迴,兩句一轉韻,有仄有平,富有韻律感。算是溫庭筠的代表作。

再比如:

溫庭筠,沉醉閨情的花間鼻祖,把綺麗詞風寫成傳奇

《菩薩蠻·水精簾裡頗黎枕》


水精簾裡頗黎枕,暖香惹夢鴛鴦錦。

江上柳如煙,雁飛殘月天。

藕絲秋色淺,人勝參差剪。

雙鬢隔香紅,玉釵頭上風。

依舊是描寫閨中女子。水晶簾、鴛鴦錦、雲鬢、香紅、玉釵等是溫庭筠詞裡面的座上賓。辭藻精緻濃豔,閨情悠悠。末兩句“雙鬢隔香紅,玉釵頭上風“兒時印象深刻:如雲的美人,低眉回首,頭上玉釵輕輕一晃間,一道光影閃亮了誰的眼眸?牽動了誰的柔腸?是詞人的青春還是女子的深情?

溫庭筠極善於運用目光所及的風物,來表達細膩微妙的情感。又如:

溫庭筠,沉醉閨情的花間鼻祖,把綺麗詞風寫成傳奇

《更漏子·玉爐香》


玉爐香,紅蠟淚,偏照畫堂秋思。

眉翠薄,鬢雲殘,夜長衾枕寒。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

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不同於前兩首淡淡的微妙愁緒,這首詞中的女子,已經愁入膏肓了,徹夜睡不著。三更雨一滴一滴打在空階上,似是打在她的心上。

從這幾首詞中不難看出,溫庭筠在寫女子閨情的路上是不準備回頭的,而且他還主動把晚唐詩歌中豐富的層次、迂迴的意象、明豔的色彩、細膩的情愫等,全部搬到了詞的創作中。他利用晚唐詩人的身份和修為,用心雕刻出一首首綺麗明豔的新詞,給當時尚未形成文人氣候的詞開拓了新境界。明人言他的詞:“實是唐詩,而柔豔近情,詞而非詩矣。“

雖然一心逐豔,但是溫庭筠並不只會寫香豔之詞,他的《望江南·梳洗罷》清新雋永,膾炙人口:

溫庭筠,沉醉閨情的花間鼻祖,把綺麗詞風寫成傳奇

《望江南·梳洗罷》


梳洗罷,獨倚望江樓。

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

也有簡單直接的快意:

《南歌子·手裡金鸚鵡》


手裡金鸚鵡,胸前繡鳳凰。

偷眼暗形相,不如從嫁與,作鴛鴦。


《夢江南·千萬恨》


千萬恨,恨極在天涯。

山月不知心裡事,水風空落眼前花,搖曳碧雲斜。

要麼趕快結婚吧,要麼我就在心裡恨死你。

顯而易見,無論是哪種風格的詞,溫庭筠想表現的都是女子的閨情。他具有極高的共情能力,不自覺地站在女子的思維角度,去揣摩她們的喜怒哀樂。他努力經營著香軟綺靡的詞風,精細其結構、綿密其意象、婉轉其韻律,墊定了“花間詞“的雛形。

溫庭筠,沉醉閨情的花間鼻祖,把綺麗詞風寫成傳奇

西蜀趙崇祚響應歷史潮流,編輯出《花間集》一冊,並奉溫庭筠為花間詞派的鼻祖。花間詞派在溫詞的感召影響下,繼續書寫女性的容顏衣飾以及離愁別恨。雖然題材略顯狹窄單調,但是溫庭筠把自己的卓越才能全部揉入其中,為詞話盛世的到來鞏固了根基。

他帶著對詞的執著熱愛,走過了晚唐的風花雪月,掀開了宋詞的旖旎篇章。他終於把自己寫成了一部傳奇。成為詞話的里程碑,是他之幸,也是詞之幸。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