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列國——魯國(13)臧文仲與孔子

臧孫辰對於魯國的貢獻,不可謂不大,對於魯國國君,不可謂不忠。然而,一百多年後的大聖人孔子對臧孫辰的評價卻是“竊位者”,即於國不忠、於人不仁,他認為臧孫辰有“三不仁”與“三不知”。三不仁為廢六關、妾織蒲、下展禽;三不知則是作虛器、縱逆祀、祀爰居。

首先說說“廢六關”與“妾織蒲”。

這兩句的意思是臧孫辰在主政期間增加了六個關卡收繳賦稅,讓自己的妾室編織草蓆販賣與民爭利。對於這兩件事,我倒認為放在春秋那個戰爭頻發的年代,增收賦稅以充實國庫,妾織草蓆以增加生產,促進了魯國工商業的發展,彌補了國家財政收入不足,算是利大於弊,也符合歷史發展的客觀規律;“作虛器”與“縱逆祀”是指臧孫辰給占卜用的大龜蓋了一間豪宅、縱容魯國大夫夏父弗忌不按祭祀順序,把後即位的魯僖公神主排到先即位的魯閔公神主之下,而臧孫辰不加制止。這兩件事放在現代看也許沒什麼所謂,但在當時都是違禮的行為,孔子一生秉承周禮,主張克己復禮,臧孫辰作為魯國執政,卻帶頭破壞禮制,孔子自然對其不滿。但縱觀臧孫辰一生,不論內政還是外交,都顯得不拘一格,只要為國家為人民有利,都可以為其所用;他輔政務實,不墨守周禮,卻始終以民為本、以德治國。我想,這就足夠了。

至於“祀爰居”與“下展禽”兩件事,都是和柳下惠相關的。在此我們可以順道再介紹一下展喜的兄長柳下惠。

“祀爰居”記載於《國語》,講述的是柳下惠批評臧文仲祭祀海鳥的故事。一隻名為“爰居”的海鳥停留在了魯國都城東門外好幾天了,臧文仲讓都城的人都去祭祀它。柳下惠卻說,臧孫處理政事太迂腐了,祭祀是國家的重要制度,而制度使政事得以推行,所以要謹慎地制定關於祭祀的典章制度,作為國家大典。現在無緣無故地增加祭祀,不是處理政事所應該做的。而且聖王創制祭祀的原則是,凡是訂立法規對人民有利就祭祀他;為國事辛勤而死得就祭祀他;用政績使國家安定的就祭祀他;解除百姓嚴重禍患的就祭祀他,除此之外,不能列在祭典之中。所以柱、后土、黃帝、顓頊、帝嚳、堯、舜、鯀、禹、一直到周文王、周武王這些人,才能受到後人的祭祀;此外祭祀土地、五穀和山川的神,這些都是對百姓有功績的;祭祀先哲和德行高尚的人以表誠信;祭祀天上的日月和星辰以瞻仰,祭祀地上的五行來生存繁殖,祭祀九州的名山、江河和沼澤來感謝它們出產財物器用。而海鳥“爰居”飛到魯國,還不知道它為什麼飛來,也不見得它對人民有什麼功德,這樣就決定祭祀它,實在不是仁德和明智的舉措。仁德的人,要講求重視功績,明智的人,是注重考查事物的。沒有功績而祭祀,是不仁的;不瞭解而又不向別人詢問,是不明智的。大海中的鳥獸常常預知躲避海上的災難,恐怕是海上將要發生什麼災禍吧。事實證明了他的猜測是對的,這一年海上常有大風,冬季又過於溫暖。這件事不但說明了柳下惠為官的正直,也表現出他對聖王禮制的熟悉,這也是他受儒家思想重視的原因,所以後世的孔子稱柳下惠為“被遺落的賢人”,孟子稱他為“和聖”。

“下展禽”顧名思義,就是讓展禽屈居自己之下。魯僖公時,臧孫辰為司寇,是魯國輔政重臣。柳下惠為士師,主掌刑獄,是臧孫辰的下屬,因其生性耿直、不事逢迎,有時顯得迂闊而不切實際,因而得罪了臧文仲等當朝權貴,接連三次被黜免。柳下惠雖然仕途坎坷,但是道德學問卻名滿天下,所以有了 “臧孫辰知柳下惠之賢而不與立”的說法。

然而放眼當時的國際環境,大國爭霸,夷狄相侵,外在環境十分險惡,如果小國要生存,就需要能夠切實解決問題的實幹家,而不是一昧秉承禮制的空想家。臧孫辰與柳下惠並非個人恩怨,他作為魯國執政,自然要事事以國家為先,以國家人民的整體利益為重。而孔子當時的處境,也正是被魯國季氏家族壓制而鬱郁不得志,因此產生了對柳下惠同病相憐的同情。因此,孔子對臧氏的評價,我個人覺得的確有失公正。

魯文公十年,公元前617年三月,四朝元老臧孫辰去世,他的死去也意味著著魯國公室與三桓家族的權力平衡被打破,魯國從此以後國君權力日益衰微,開始了三桓政治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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