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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有句古话,“人如其名”。
有时候我们喜欢一个人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他的名字,便心生好感。
林风眠,便是这千万人中的惊鸿一瞥。
▲林风眠
倚风长眠,极静极美,简单的两个字,潜藏着数不尽的诗意。
而他也为美奉献了自己的一生。
25岁便就任中国美术学院的首任校长,培养出现代中国美术的半壁江山:
吴冠中、木心、艾青、赵无极、朱德群......通通都是他的学生。
▲林风眠与吴冠中
但就是在那样的一个年代,岁月起伏,孤独、灾难接踵而来,倚风长眠终究只是一段遥不可及的畅想......
“我是睁着眼睛在做梦,我的画确是一些梦境。”他说。
1900年11月,林风眠出生于一个广东梅县的一个石匠家庭,取名凤鸣。
5岁的时候,他就在父亲的指导下,开始临摹《芥子园画谱》,没事就画画花鸟树木,开启了画画人生。
慢慢的,林风眠对色彩越来越感兴趣。
6岁的时候,溪边开了家染坊店,母亲便常常带着小风眠去看五彩缤纷的颜色。
但很快,村里却传出母亲与染坊老板私通的消息,抽打唾骂不说,还把他的母亲关猪笼游街示众。
这样的侮辱都不算完,那些失去理智的族人最后还将他的母亲狠心卖了。
年仅6岁的林风眠,永远的失去了他母亲。
“我当时什么也不知,也没有看到这些惨剧,在家突然有种感觉,突然愤怒疯狂起来,我找到一把刀,冲出屋门大叫,想要去杀死他们,杀死全族的人。很多人把我抱牢了,不让我接近妈妈。”林风眠回忆道。
这段刻骨铭心的经历,让年纪尚小的他就明白了痛苦的含义,也成了他一生的心结,性格也变得越发沉默寡言。
失去了母亲的林风眠,终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然界的一切都成了他的朋友。
太阳东升西降、峰峦阴晴明暗、风霜雨雪四季变幻是他每日的观察对象。
满腔的寂寞无处宣泄,唯有拿起画笔,和自己对话。
天赋加上勤勉,林风眠很快因为画技渐露头角,送进梅州中学读书。被称赞为:“凡目之所触,均能历历绘如原状"。
很快的,依靠精湛的画技和新式课堂下的政策,他争取到了赴法勤工俭学的机会。
那一年,林风眠才19岁。
到了法国之后,他就读于法国美术教育的最高殿堂——巴黎国立美术学院。
和他成为同学的,也是后来的另一位大师:徐悲鸿。
▲徐悲鸿
两人都曾师从于同一位老师,费尔南德·柯罗蒙,但作画风格却大相庭径。
徐悲鸿沿袭的是法国古典保守派的风格,他认为中国绘画的最大问题在于造型随意,缺乏科学基础。
▲徐悲鸿的画作讲究写实
而林风眠则更欣赏西方人推陈出新的表达欲、批判欲,选择了学习接近马蒂斯的现代主义。
一念之间,究竟是“为人生而艺术”,还是“为艺术而艺术”,让两位大师日后的命运截然不同。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在巴黎时期的林风眠,绝对是他人生最意气风发的一段时光。
他尽情享受这个艺术的国度,全身心的投入艺术创作之中,更在一次次的学习思考中,明确自己毕生追求的艺术理念:
不用全盘西化,而是“中西融合”。于此同时,林风眠还遇到了自己的一生挚爱——罗拉。
这个书卷气满满的姑娘,让林风眠一见钟情。虽然两人的语言不通,但爱情却可以超越一切。很快的,两人相恋成婚,罗拉也怀上了爱的结晶。
▲罗拉
可一切又是那么的不幸,罗拉在分娩时不幸染疾,与刚出生的婴儿一同病逝巴黎。
死生别离是人世间最大的伤痛,而这断断续续的几年间,林风眠的父母、祖父、妻儿相继离开人世,天地悠悠,独剩下他一人。
这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谁也抚慰不了。
那一年,林风眠拾起了祖父所传的技艺,亲自刻碑,以寄思念。
而那些无处安放的凄楚,悲凉,寂寥也被揉碎了化在那阵风里,从此相随。
一年后,蔡元培邀请林风眠回国担任中国美院的首任校长。
当时25岁的林风眠以为就此可以“打破中西界限,调和中西艺术”,却无法预见命运的流变。
他大力推行艺术大众化。
在北京大办画展,展出作品3000件以上,试图让艺术亲近民众,却无人理解。
他聘用尚未成名的齐白石任教,也广受非议。
雇佣人体模特教学写生,更是引起了教育总长的反感,说他有伤风化甚至要派张作霖逮捕他.....
身心俱疲的林风眠只能南下,在嘉陵江畔,成为了一名真正的隐士。
一屋、一人,不问世事,从此只醉心于书画。虽然孤独却也怡然自乐。
到了六七十年代,时代的战歌响起。
徐悲鸿的写实风格受到大力推崇,而林风眠的写意画也失去了话语的权利。
作品无人赏识,生计也成了问题。
1966的那场政治风暴,更是直接带走了林风眠好友傅雷夫妇的生命。
得知这一噩耗之后,林风眠预感到自己的在劫难逃,他决心要毁掉自己几十年来所有的画作!
用火烧,用手撕,还要丢进马桶里冲掉!这是多么残忍又讽刺的一幕!
“我不要连累任何人,我不要留下任何一张可以作为证据的作品,我要亲手毁了它,我还会再画……”
但即使这样“大义灭亲”,还是被戴上特务的帽子,被关进监狱。
很多人受不了折磨自行了断,可林风眠偏不低头,他说:“我绝不自杀,我要理直气壮地活下去。”
后来在弟子赵无极的帮助下,林老才脱离了险境,在平静中度过了晚年。
回望林风眠的一生,那么多起起伏伏、跌跌撞撞总是逃不开历史的裹挟。
命运紧紧的钳住了他的喉咙,让这一生充斥着悲苦:幼年丧母、青年丧妻、刚有起色却又被打入谷底、孤寂凄楚无人理解......
这一生的苦涩实在太过难熬,但林风眠熬过去了。
他说:“艺术,是人生一切苦难的调剂者。”
他曾画过无数张鸟儿振翅飞翔的场景,无论眼前的云层是多么昏暗厚重,最终都要达到心灵深处的自由彼岸。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境遇如何窘迫,林风眠的画作却越发平和。
欣赏他的画作,你会感到一种自然的美好,一种心灵的平和,让心底的所有杂念慢慢消失。
再灰色的故事,都会被他施以缤纷的色彩。
荷叶青青荷苞艳艳,水色山峦如梦如幻,还有那仕女的低吟浅笑,一低头是那难以言说的温柔。
这就是林风眠。
走遍世间万千,尝遍所有颜色,最后依旧是一番君子模样。
他画中的风景始终绚烂,人物也依旧纯真。
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那颗对待艺术的赤子之心,永远令人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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