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井離鄉,倦鳥歸巢,《到阜陽六百里》徘徊在城市邊緣的現實主義

由臺灣導演鄧勇星指導的影片《到阜陽六百里》,在2011年上映,這部僅用了18天就拍攝完成的影片,一經上映就擊中了眾多影迷的內心。

影片榮獲第48屆臺灣金馬獎最佳原創劇本,主演唐群拿下了第48屆金馬獎的最佳女配大獎,導演憑藉本片獲得了第14屆上海國際電影界亞洲新人獎的最佳導演,主演秦海璐捧走了第18屆北京大學生電影節和第13屆華語電影傳媒大獎雙料最佳女主角大獎。

一座座獎盃的背後卻是觀影人數不到兩萬人的尷尬境地,華語電影有太多這樣的佳作,隱藏在他人的耀眼之下,等待著真正喜歡的人,體會發現一部佳作的驚喜,今天就把它推薦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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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講述的是一群在上海這座光鮮亮麗的城市下,不曾被人注意到的那群人,他們穿梭在街角巷弄,做著最底層的工作,心中那份美好的期盼被現實的歲月逐漸地侵蝕。主人公曹俐經歷了生意的失敗後,又回到了上海,靠著老鄉的關係在KTV打掃衛生,時至春節臨近,曹俐的兩個老鄉翻新了一輛舊公共汽車,想要趁機賺一筆錢,在曹俐奔走在阜陽老鄉之間售票的同時,一個個被這座城市擊碎的靈魂,因為不同的理由,選擇踏上了歸途,從阜陽到上海,六百里的距離,有人用了十幾年,有人用了幾十年,無數來自生活本身的豐富細節,在導演現實主義的表現手法中,為觀眾講述著永遠道不盡的鄉愁與懷念。

紀錄片角度拍攝、現實主義手法

1. 用紀錄片的形式描繪出繁華背後的淒涼

2008年的時候,導演在報紙上看到一篇報道,說是有一群安徽的阿姨想要回家過年,卻買不到票,最後一起拼了一臺舊車,湊夠人數之後就一起回了安徽,這片報道在導演的腦海裡刻畫了一群臨近年關為了回家而絞盡腦汁的人,他決定為這群人拍一部紀錄片,在拍攝紀錄片的時候產生拍攝故事片的想法,隨即著手準備劇本。

這段奇妙的經歷讓導演將紀錄片的拍攝手法延續到了故事片之中,相比於傳統的故事片拍攝,這種紀錄片手法的拍攝更容易給觀眾製造一種錯覺,讓觀眾感受不到對於影片的操縱和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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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的很多配角也都是非專業演員出身,為影片的紀實面貌做出了有效的補充。相比於專業演員來說,他們本身就生活在這裡,鄧勇星為他們設計的人設就是他們自己,克服掉面對鏡頭的緊張,往往能夠更好地與角色融為一體。

影片中做保姆的小月,被女僱主冤枉勾引自己的老公,小月站在樓道里給一個阿姨哭訴,這個一邊安慰著小月,並給她做了一碗麵的阿姨,就是非專業演員出身,原本就在上海做保姆,像小月這種哭訴,在她的職業生涯裡一定聽過很多次,那又有什麼辦法呢,吃碗熱湯麵,明天終歸要繼續下去,用真實面對錶演,打破了熒幕與觀眾的界限,讓那些看似遙遠的生活清晰的呈現在了觀眾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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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這座充滿高樓大廈的城市下面,更多的人過著另一番光景的生活,抱著走出窮地方的心態,到了公認的大城市,卻在現實之中離家越來越遠。

2. 現實主義風格的生活質感

早在19世紀末,電影就已開始朝著兩個方向發展,現實主義和形式主義。

現實主義傾向於捕捉事件的流動、自然的影像、宛如隨處可見的真實生活,我國不少年輕一代的導演都是現實主義的簇擁者,他們將鏡頭對準生活的表象,以此去挖掘在城市繁華背後的殘酷與現實,賈樟柯導演可以說是現實主義的箇中翹楚。

鄧勇星在拍攝《阜陽六百里》的時候,從他紀錄片式的拍攝手法,就可以看做鏡頭背後,那顆渴望打造一部現實主義作品的野心——寫實電影的極端會傾向紀錄片,這時候導演就需要不露痕跡的還原生活的細節,來完成自己的創作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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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俐這個角色作為影片的主角,將一個個歸家者串聯起來,這些渴望回家的人,本身就存在各種各樣的問題,一個人從小地方到大城市,做著最底層的生活,面對的不僅僅是金錢帶來的壓力,城市戶口,子女求學,這種沒有歸屬的矛盾,會一直伴隨著他們。

導演安排了許多生活中的細節跟隨著曹俐,來促成原本就屬於這群角色的生活質感。曹俐賣票的時候,有一個老鄉質疑曹俐這種賣座位沒有票的行為不安全,想要曹俐把票退掉,秦海璐強調都是老鄉我怎麼會騙你,阿姨一直堅持沒有票子我沒有辦法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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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組簡單的對話背後,蘊含著獨自打拼的歲月背後無數次的欺騙,內心的疲憊,即使面對老鄉這個看似親切的詞語也沒法選擇相信。

曹俐回到家後,發現自己的新手機和這幾天的票款全都不見了,合租的謝琴愣了一下,將自己的錢掏出來塞給曹俐,讓她不要再提這件事了,沒有多說一句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事情的真相在謝琴這一組動作中不言而喻,她已經知道是自己的上海相好偷走了曹俐的錢和手機,卻什麼也不能說,她需要和相好結婚,需要分到相好拆遷後的房子,這樣就可以讓她女兒留在上海,曹俐這邊在記完賬之後,加了一個將錢藏到床頭的小細節,並同時看了謝琴一眼,即便知道了真相,卻依舊多了一層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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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在外的日子裡,面對家人,更多地選擇報喜不報憂,原本的天真在一次次挫折中變成了防備,現實主義的手法下,我們清晰地感受到一群外鄉人,徘徊在這個大城市中,卻始終不能融入它的無奈。

3. 反舞臺化表演帶來的真摯情感

電影表演無疑只是導演的媒介。——卓別林

基於導演的創造慾望,演員用自己的表演能力將導演的意圖更好地去呈現。秦海璐的加入為導演在現實主義的打造上提供了很大的幫助,影片中同時出現專業演員和非專業演員的時候,二者的融合會是影片最終效果的關鍵性因素。

國內許多專業類表演院校早期的表演教學並不是以影視表演為主,而是戲劇表演,劇場和電影看似有著不少的相似之處,卻擁有者完全不同的時間和空間概念,二者對於表演的訴求也有著巨大的差別。

舞臺表演需要更強的肢體控制以及更強的臺詞功底,每一個語句的停頓和轉換,都會影響著劇院內觀眾的直觀感受,這也是為什麼許多話劇出身的演員,都具備人讓人望其項背的臺詞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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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表演則更傾向於導演對於題材的處理,導演越是傾向現實主義,越需要演員的表演能力。影片中的對話戲,更需要像是一場真實生活的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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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海璐的表演成為了導演這些獨具匠心設計的最佳媒介,在一群歸鄉人之中,讓我們看到一個還在掙扎著的個體,相對於那些回家的人來說,她既是一個留守的人,也是這一車阿姨的過去,影片最後秦海璐打開窗戶,陽光照亮了她的臉龐的同時,卻沒有照亮未來的生活。

掙扎的活在異鄉下,永恆經典的主題——鄉愁

在本片中,有許多一閃而過的角色,曹俐的兩個老鄉狗哥和九子,合租室友謝琴,被冤枉的保姆小月以及一個沒有名字的角色。

導演沒有用過多地筆墨來渲染他們離家時候的美好景象,專注於表現每個人歸鄉時候的迫切,對於起點的留白,成為了影片極具感染力的設計。

謝琴是影片中最為悲情的一個角色,作為老一輩的“上漂”,她靠著做保潔把自己的女兒拉扯大,為了一個上海身份和一個本地人同居,對方為了多要一點賠償款要跟她結婚,相好的家人還逼著她在放棄賠款的協議上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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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困境可以說是影片中絕大多數人的困境,她們隨著時代背景的洪流,意識到遠離自己的故鄉可以找到更多的機會,到了大城市才發現,自己只是處在一個很尷尬的境地,得不到大城市的認可,生活的每一個細節都充滿了限制,影片中很少出現我們熟悉的高樓大廈,這也是影片中角色們的真實生活,狹窄弄堂裡的生活,從不屬於這種城市,小人物與大城市的巨大沖突,被狹窄的生活環境展現的淋漓盡致。

謝琴為了一個認可的身份,可以忍受一切,那份自食其力的堅守,因為女兒被包養信念崩塌;小月作為一個保姆,忍受了太多的委屈和不滿,意識到或許回家守著老公孩子會更好,影片中還有一個沒有回家的阿姨,她找曹俐說想幫忙帶東西回去,直到影片最後我們才知道她託人帶回去的是一盒骨灰,這種寄託將那種對於家的感情進一步的放大,在遍體鱗傷的最後,發現家才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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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車之前,小月將一捆麻繩交給了曹俐,愉快的語氣,彷彿卸掉了一直以來的枷鎖,拿著麻繩獨自向前的曹俐,依舊揹負著無法卸下的枷鎖。

《到阜陽六百里》是一個我們注意過的世界,片名很直白,從上海到阜陽,六百里,回家就是一轉眼的功夫,就是這一轉眼的功夫,有的人走了十幾年,有的人走了幾十年,更有的人走到了最後,他們需要的並不是成人式的英雄命名,更多的人,只是需要一份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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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

1991年,齊秦一首《外面的世界》,唱進了無數人的心坎,越來越多的人渴望離開家鄉,去往那個看似擁有更多機會的地方,在這瘋狂奔波的最後,這樣的選擇又是否真的適合自己,外面的世界又是否真的如歌中所唱的那般精彩,坐在返程的車上,如釋重負的笑容,彷彿就是他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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