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傑:馬連良出山

秦傑:馬連良出山


馬連良(1901~1966),字溫如,京郊宛平人,幼年即聰穎妙悟,尤喜皮簧戲。十歲時,入“喜連成”科班(即後“富連成”),十一歲已能粉墨登場。十八歲時“倒嗓”,逐漸以“做工”為專長,習得一身好武藝。至十九歲出科畢業,嗓子也逐漸恢復,“唱工”大進。馬連良別號遺風館主、古歷軒主,每日除例行“吊嗓 ”之外,一有空閒即研習書畫,善繪蘭花、芭蕉,活色生香,有幸獲贈者,莫不視同拱璧。 1922年1月,馬連良初次搭班,在城南“遊戲園”演出。同年適逢叔叔馬崑山組班於福建,與二兄馬春軒被招前往,途經上海演出,首次助演荀慧生大師。後因該班解散,返回北京,入尚小云“玉華社”,與譚小培同掛“雙二牌”,多次與旦角名家王瑤卿同臺,演藝日趨成熟。1923年初,“玉華社”四大臺柱尚、王、馬、譚聯袂的《紅鬃烈馬》紅極一時。後助演尚小云於上海,歷時半年。1924年再赴上海,與“麒麟童”周信芳合演《群英會》。當年秋回京後,加入“和勝社”,與朱琴心同掛“頭牌”。次年從上海回京後再搭尚小云班底,歷演京、津、滬、漢。馬連良從不妄自尊大,甘當配角,積極參與各大名家的演出。1927年,馬連良自組“春福社”,雖是“頭牌老生”,可不是老闆,更不是拿“包銀”的主兒,大事還得聽資方的。1928年在上海與蓋叫天合作,年底再去上海時,與正要赴美演出的梅蘭芳同臺公演《四郎探母》。


1929年冬,馬連良第十次赴上海演出。

前九次均因譚鑫培去世之後,餘叔巖獨霸老生舞臺,馬連良不得已而因襲門戶作標榜,打出譚派旗號。

但馬連良的藝術骨子裡是譚,可外層不是譚,學譚而不似譚,遂為學譚最上乘者。

這次到上海是受“大舞臺”老闆重金聘請,同時上海《大晶報》網羅一批京劇票友和戲劇評論家日夜追捧鼓吹,留下了令後人視若珍品的舞臺劇照及當年的逸聞趣事。

這其中最為膾炙人口的是一段新聞故事:

當年上海有兩位劇評家,一是馮小隱,人稱“佞譚”,最熟譚派掌故;

二是蘇少卿,既是票友,又是記者,依託《大晶報》,最善炒作。

兩位權威對譚派的一個細節各執己見,大打筆仗。

爭的是譚鑫培在《打漁殺家》中究竟穿的是什麼“鞋”?

一說是“魚鱗灑鞋”,一說是“黑底靴子”。

馬連良壓軸大戲既是本出,馮、蘇兩隻刀筆正要爭個究竟。

馬連良速與在京的“通神天師”王瑤卿去信,答覆:

譚老闆穿啥鞋沒準兒,穿灑鞋的時候多,可也穿過薄底……開戲前,兩位權威與眾票友不知內情,打賭的打賭,照像的照像,起鬨的起鬨,把“大舞臺”擠個水洩不通。

一聲“開船”,馬連良亮相。

“看鞋!

”,是厚底灑鞋。

一方掌聲四起,一方垂頭喪氣。

第二場,馬連良戴著氈帽,穿著蓑衣,“唉!

”,怎麼又換成靴子……


從馬連良第一次在上海獻藝,時隔六年,此時的馬連良已是北方第一流人物。演出四十多天,出出大戲,段段長腔,攪得上海灘人人言“馬”,處處貼“戲”。“馬老闆”一班人馬,兵強“馬”壯——舞臺總監蔡鈺亭(老伶工蔡和祥五弟)、司鼓喬三(老伶工喬惠藍之子)、琴師趙桂元,大小鑼缽鑔等,皆北派名角。一時間,“天馬行上海”,外加“流氓大亨”黃金榮與“黑幫老大”杜月笙相互鬥富,天天包場,回回加演,燈紅酒綠中附庸風雅。上海“大舞臺”老闆賺盡“油頭”。


馬連良到上海獻藝,本不入海派俗流,一般當地人只習看江、浙地方劇種。

《大晶報》記者正好借“鞋”發揮,茶餘飯後,街談巷議,在大上海有板有眼地唱了一出“馬蘭開花”。

馬連良此次上海之行,備好數臺整出大戲,連唱帶做,每天曆四五小時之久,天天如此,事事不肯稍有苟且。

如此精工細做,日本一旅遊公司居然拉來一船戲迷,晚上聽大戲,白天組織起“支那劇研討會”。

上海各路戲劇評論家紛紛登場,莫不直言盡善盡美——“每一行腔,極婉轉幽揚之妙,韻味醇厚。

非現實之庸庸鬚生可比。

其小腔尤出人頭地,既平穩又動聽。

無怪其臺下采聲雷動也。

其最長處為搖板,若《汾河灣》、《四進士》等劇,較諸一般鬚生,實高多多。

咬字準確,故其道白,尤為人稱道。

《清官冊 審潘洪》一場,說白乾脆以極,聆之精神可為一振……”這是當年最流行的評論。

上海百代公司立即發行馬連良新唱片。

上海《大晶報》主筆沈睦公將時論彙集成冊,取馬連良字號曰《溫如集》,請辛亥元老於右任題簽,周瘦鵑、嚴獨鶴潤筆,上海碼頭各路顯赫人物撰文,配以13幅劇照藍印製版,僅發行650冊(非賣品)以茲紀念。

“馬派”遂成公論。

說到灌唱片,馬連良十闖上海灘,留下不少老唱片。

但這第十回多加了“民國十八年灌”字樣。

搞老唱片收藏的朋友可不能不知。

1930年秋,馬連良認為時機成熟,組班“扶風社”,自己當老闆,直到1948年。

梨園始稱“馬老闆”。

《溫如集》今天已成為稀見的菊壇珍貴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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