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鋼張壽榮院士整風運動期間所寫的《高爐外傳記》手稿

武鋼張壽榮院士整風運動期間所寫的《高爐外傳記》手稿

張壽榮院士是原武鋼的總工程師,1946年入讀天津北洋大學,畢業後到鞍鋼工作,1956年參與武鋼的建設的設計方案的審查,1957年調入武鋼。1995年被評為中國工程院院士。張壽榮先生對武鋼的建設及發展做出了突出的貢獻,網上有許多對張壽榮院士的介紹,這裡就不多做介紹了。在今年初的一篇名為《張壽榮院士的鋼鐵人生》的報道中,提到他在武鋼建設初期的貢獻:

……當時外國冷嘲熱諷,表示1號高爐要1958年出鐵是吹牛皮。張壽榮頂著壓力,針對蘇聯專家的設計方案,在高爐及配套的礦山、燒結、焦化、能源介質、運輸等方面,提出了不少改進意見,從而節省了投資,縮短了建設工期。為了確保高爐順利投產,他還組織了礦冶冶煉性能試驗,選定了開爐燃料,制定了開爐方案。在他的主持下,1958年9月13日,武鋼1號高爐順利出鐵,這也標誌著武鋼第一次創業的成功,是武鋼史冊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報道沒有提武鋼一號高爐出鐵時,當時毛澤東也在現場觀看,可見意義重大。不過,報道更沒有提到的是在出鐵的前一天,為一號高爐建設和出鐵做出極大貢獻的張壽榮卻在前一天,也就是9月12號被定為右派分子,以下是張壽榮劃為右派分子定案報告書中的封面及武鋼黨委的意見一頁,時間正是1958年9月12日:

武鋼張壽榮院士整風運動期間所寫的《高爐外傳記》手稿

武鋼張壽榮院士整風運動期間所寫的《高爐外傳記》手稿

張壽榮之所以被劃為右派分子,是在整風期間鳴放了一些“不恰當”的言路,在1979年1月在武鋼黨委《關於張壽榮同志右派問題的複查報告》中對他的所謂的右派言論做出了結論,其中言論中最主要的一條是:

武鋼張壽榮院士整風運動期間所寫的《高爐外傳記》手稿

關於“集中攻擊黨的領導、醜化和謾罵領導幹部,企圖推翻基層領導”問題。原結論引用張寫的大字報《高爐外傳記》中的幾句話。根據原“言行”材料記載,張的這份大字報主要是針對“計劃安排不好,焦爐質量不好”的,認為“質量事故的造成”是某些領導的官僚主義、主觀主義等“三大主義”所致,是個別“不懂裝懂”的領導“冒充專家建議”。

張壽榮是鍊鋼專家,主要研究對象就是高爐,在整風期間,他覺得武鋼的有些安排不合理,此時正好進行整風,於是就借整風的機會,向單位領導提出了自己的建議,並用文學的形式寫了一張大字報,叫《高爐外傳記》。筆者有幸蒐集到這張大字報張壽榮先生所寫的底稿,通讀後,真沒有想到張壽榮先生,這位理工科的高材生,會以這樣的一種借用擬人的手法以高爐為主人翁,寫出了這樣一篇“神話”,全文就不錄了,以下是節錄部分內容:

武鋼張壽榮院士整風運動期間所寫的《高爐外傳記》手稿

武鋼張壽榮院士整風運動期間所寫的《高爐外傳記》手稿

第一回:興高采烈,遊工地,焦爐傳噩耗;痛哭流啼,逢玉帝,高爐聞喜言。

(筆者注:前面提到高爐興高采烈遊建設工地,遇到不高興的焦爐,焦爐告知高爐遇見了不懂行的領導,並說二號焦爐推遲建設,高爐聞言痛哭流涕,說一個焦爐完全供應不了高爐的材料,接下來重點內容……)

高爐愈聽愈難過,最後淚流滿面,哭道:“我不幸觸怒天顏,禍不單行,選礦遲開,焦炭不足,叫我如何過活?”於是放聲大哭,只哭得天昏地暗,地動山搖。

玉皇大帝在天宮聽得人家哭聲陣陣,便帶了左丞右相到人間查訪。高爐真在哭得傷心,玉皇大帝到高爐旁,問道:“你偌大個漢子,何不努力營生,卻在此婦人般的啼哭,豈不羞煞人?”高爐見他前擁後*不知何等人,便著實答話:“並非我好啼哭,乃是不得已乎!”便把不幸遭遇敘說一番。

玉皇大帝聽罷,沉思不語。忽然之間,面帶笑顏道:“你不用啼哭。聽土地報告,人間正在整風,你這件事何不在整風中解決?你去找他們談談,豈不好些?何必在此啼哭!”

高爐一聽,不由得心情開朗,破涕為笑,問到:“雖說整風中解決,不知如何解決法?”玉帝答道:“你之遇難,並非天命,乃是三大主義作怪!那官僚主義、主觀主義尤為利害。各級領導深中此害,以致不知下情,每日清淡度日,不問大事,把重要問題全誤了,如今人間大反三大主義,我想害人精將無立足之地了,你且去,定解決。”高爐聽了,信心百倍,便道:“好,我即去也。”言罷,辭謝玉皇大帝,大踏步而去。

正是:痛哭流涕中何用,解決還要靠整風。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貼出《高爐外傳記》大字報之後,下回分解就出來了,不久,張壽榮便成為了右派分子。

從張壽榮所寫的《高爐外傳記》中,看得出他對武鋼建設的用心和努力,更看得出知識分子的天真,不過他幻想中的“玉皇大帝”還是欺騙了他,讓他成為了出洞的蛇。

張壽榮先生被劃為右派後,因為是技術骨幹,沒有受到進一步的處分,只是下放勞動了一年,1960年10月被摘掉了右派帽子,但以後也陸陸續續被下放勞動過,比如修路等,直到1979年元月,被宣佈為錯劃。再之後,張老先生成為了中國鍊鋼領域的領軍人物,曾獲得過全國科學技術特等獎,在國內外影響極大。現今老先生已91歲高齡,祝福這位曾經受過磨難的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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