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必须要有裂缝,阳光才能照射进来。软弱、凶狠、无奈、绝情,为爱赋予了真实的温度。日不落将毁灭,阴晴圆缺才是生命常态。——推荐语
电影《阳光普照》在2019年金马奖揽下五项重要大奖,电影导演是钟孟宏,配音林生祥,有人评价他为这个时代的《一一》。
这部电影属于家庭伦理题材,一个名存实亡疏离空洞的家庭,因为两个儿子的巨大变故而遭受的一系列变化。
导演钟孟宏在花絮里有说过这样一段话:
「每个家庭都有屋顶,有四根柱子,当一个柱子慢慢瓦解,第二根柱子瓦解,那这房子理所当然要倒了。家不就这个样子嘛,常常就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一定要有人撑住。越到最后面房子也是歪歪斜斜的,但至少也可以遮风避雨,那还是有一个家的样子。」
整部电影大概也是讲述了这样一个关于家庭的故事。它残忍而温柔地讲述了一个承载着少年犯罪和自杀的平凡家庭,怎么在阴影中艰难前行的故事。
关于这部电影,今天想从“失衡的天平”、“躲在缸里的司马光”、“罪恶与救赎”三个方面展开讲述。
1、失衡的天平
开篇非常血腥,小儿子阿和与发小菜头持刀砍人,奠定了全片故事的起源与原因。
“打算吓吓他”的冲动,变成了一场刑事案件。
法庭上,是冰冷的一幕。
面对法官的提问,父亲强硬而冷漠:“我希望你们把他(小儿子)送进去好好管教。”
“我希望他关到老,关到死。”
坐在一旁的小儿子,咬着牙,一句不吭。
即使阿和出狱后,作为父亲的阿文没有讲过一句话。
大儿子阿豪则完全相反,品学兼优,对身边的亲人非常体贴、懂事,一直是父母的骄傲。
一直被阳光照耀着的哥哥实际上是家里最孤独,最疲惫的人,他背负着父亲的热望,家庭的未来,什么事情都要做到最好,甚至没有考到第一志愿的医学系都要重新复读。
父亲的偏爱因此而生——阿豪是他引以为傲的希望,阿和是他羞于开口的“家丑”。
阿文对外说自己只有一个儿子——因为自始至终都没把阿和这个调皮捣蛋不符合自己心中准则的儿子当作儿子。
每每有爱八卦的女学员来搭话,问他“陈教练,你结婚了吗?”“有几个小孩啊?”,他都只回答:
“一个”。
阿豪的内心却很孤独。在未及电影过半,阿豪就做出了惊人的举动,跳楼自杀,让所有人惊呆。
楼下的空地上,是一个崩溃的母亲、一个沉默的父亲。
应付驾校女学员的的谎言终于成真。
现在,父亲真的只有一个儿子了。
正如电影的英文名:a sun.
谐音:a son.
2、躲在缸里的司马光
大儿子阿豪在影片中讲过一个司马光砸缸的故事:
「司马光小时候和一群小朋友玩捉迷藏,司马光当鬼,当所有人都找到了之后,他却一直认定有一个小朋友还没被找到。于是所有人都陪着他找那个小朋友,找到最后,看见了一个大水缸。司马光用石头砸开大水缸,没有水流出来,只有一个小朋友蜷缩在水缸的角落,正是司马光自己。」
这个故事其实想表达的正是阿豪在生活中的处境。
阿豪死了,在他死之前,我完全没有想到。
剧中他的父母震惊,诧异,痛不欲生。邻居敲门声响起的前一秒,沐浴完的少年正在擦干头发,若有所思。而后一秒,他就被一块白布遮住了全身,修长的手臂垂下来,黑暗里只能看见各楼层探出头来围观的邻居们,也只能听见哭到晕厥的母亲反复说着“那不是阿豪,那不是阿豪”。
这个少年,在临死之前,删干净了手机上所有的简讯及信息,将屋子收拾妥当,“就像不想麻烦我们一样”。他一跃而下,奔向了他梦想中的永无止境的黑暗。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人生胜利组,只有他知道自己的难处在哪。
他在自杀前给女友发了一条短信:
「这个世界,最公平的是太阳,二十四小时从不间断,明亮温暖,阳光普照。」
有太阳的地方,就有阴影。
但阿豪没有阴影可以躲,他只能永远明亮温暖。
或许是弟弟阿和的入狱,也可能是长久以来的累积,让他在整个家最困难的时候选择了逃避。
3、罪恶与救赎
从少管所出来后,阿和只想回归安稳踏实的生活。他找到了洗车的工作,下班后又去超市接另一份活,阿和的爸爸始终不愿和他说话,为了不见儿子,还搬到了单位住。
菜头出狱后来找阿和,带着被阿和甩脱的愤怒和不甘。
菜头这个人,是典型的小混混形象,染发、抽烟,在社会的底层,和自己的奶奶一起生活。
当初他是真心替阿和出气才砍伤了人,阿和把责任都推到了他身上;入狱期间,他的奶奶由于没人照顾,被送进了安养院。
被砍伤的黑轮的父亲,因为菜头家拿不出钱,来找阿和爸爸要补偿费,阿和爸爸却一分钱没给。就像菜头说的,阿和的爸爸当时没有帮过他一丝一毫,等到他出狱了,阿和爸爸却来阻止他骚扰阿和。
全片最动人的一幕是父亲阿文和阿和在便利店门口的对话。
这是阿文第一次放下“身段”与儿子平等地交流。
阿文偏爱阿豪,但他不知道他的人生观一直以来都在伤害阿豪;阿文最后替阿和摆平障碍,只是因为事情发生了,他不得不去阻止它。如果他给予小时候的阿和一些关爱,阿和或许在遭到别人欺负时要找的就是爸爸而不是菜头,或许事情就是另一个结局。
我在《阳光普照》里看到了大多数父母的样子,这是这部片子令我特别揪心的原因。它真诚得令人泄气,因为我们不能要求出身普通人家的父母有着丰富深广的育儿经验,他们的教育和经历没有告诉他们如何来关注一个孩子身心的健康成长;也没有人告诉他们爱不是溺爱,不是口头上说出来的爱,严厉也不是孩子不听话时的唾骂,更不是忽视。
或许,永远的白昼和永恒的黑夜,一样让人无法喘息。两样各占一半,才是平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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