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祥苓口述歷史》偶聽周信芳唱《文昭關》學流派不能死學要發展

前言: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童祥苓先生師承南麒北馬,又幾十年精研餘派唱腔藝術,他在樣板戲《智取威虎山》中塑造的楊子榮的英雄形象更是家喻戶曉,無人不知無人不讚。2015年上海文史館為了保存歷史記憶,記錄時代風雲,推動口述歷史研究工作。邀請童先生口述“童家班”以及有關《智取威虎山》一劇臺前幕後種種經歷,由馮紹霆先生撰稿,出版了《童祥苓口述歷史》一書,經《頭條》黃V影視表演藝術家陳旭明老師引薦,蒙童老垂青,賜我一本。在此深表謝意。反覆拜讀受教頗多,深感此書乃京劇史中的一筆寶貴財富。經請示童祥苓先生得應允,特借《今日頭條》陸續連載與大家分享。

並根據《頭條》審核要求,作適當增刪修改。

第二十二期

那時候因為馬先生的戲唱得少一點,所以也不敢多唱院長的戲,都唱得少一點。我要是找院長學戲,一定要找他學《追韓信》,很可惜,那時候都沒有怎麼學。

周院長常跟我聊戲,跟我說些表演的事情,也說他當年聽戲的經過,如何吸收別人的優點。周院長經常講,他年輕時誰的戲都看,尤其愛汪大頭汪派(汪桂芬),教誨我們演員不要有門戶之見,多學多看,肚子裡裝的戲越多,將來自己創作時才拿得出東西。記得在北京演出《海瑞上疏》時,他住在東四六條。那天我到賓館去看周院長,沒進門就聽到他在唱《文昭關》,唱是汪派的。當時我很吃驚,後來仔細揣摩,發現麒派唱腔確有汪派演化出來的東西。


《童祥苓口述歷史》偶聽周信芳唱《文昭關》學流派不能死學要發展

(汪桂芬先生)


另外,周院長跟馬先生一樣,他有大藝術家的氣魄,不侷限流派,能夠因人而異,你的條件怎樣,你適合走哪條路,他會推動你去走這條路,並不會限制你。我覺得這是非常了不起的,是真正的大師級藝術家才能做到的。“文化大革命”以後,周少麟在收徒弟的時候就說:“我父親臨終的時候跟我說,不要學我的唱,不好聽!”如果不是真正的大師是不能說這個話的,我覺得非常了不起。這也表現了他真實的人生,真正的藝術家品質。沈金波唱院的就很好聽。我覺得院長當時的意圖,就是讓我有兩接受他的藝術。

我這一生中拜了很多先生,就覺得一個人廣學是必要的。

基本功早先是雷喜福、劉盛通等先生給我打下的。劉盛通先生教的時候講究規規矩矩的,就像學正楷字似的。學行書草書那就是屬於流派的,我們學戲那時不能想學流派就學流派,流派有侷限性。比如言派有自已的發音技巧,屬於往裡唱的。學完言派再去學餘派,根本就沒法 唱了。我們非常講究打好基本功,一步一步提高,不能一會兒唱小學一會兒唱中學,絕對不行。年輕人一定要規規矩矩學戲,別學歪了,現在教學生學流派,就好比是還沒有學會楷書,就去學草書了。這個草書看起來很花哨,但裡頭沒有功力,什麼用筆的勁頭都沒有。


《童祥苓口述歷史》偶聽周信芳唱《文昭關》學流派不能死學要發展


師傅越多越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經驗,這都是知識。“文化大革命”以後我才唱馬派的戲,之前我都沒怎麼唱,為什麼呢?在院長跟前我不能老唱馬派戲,對著馬先生我也不能老唱院長的戲,我乾脆都不唱。院長排練、演出的時候我也老看,基本上我們看過演出就有個印象,別人再把細節,調度我們一說。說實在的,我接師傅的戲不能只是守著,一下一下全那接下來。我只是把大概輪廓接下來,但是裡面有我自己想的東西,我還變一點,不能一點不變,把我的唱和院長的往一起湊合。我把餘派的和周院長的表演兩湊合,人家非說我神經病不可。


《童祥苓口述歷史》偶聽周信芳唱《文昭關》學流派不能死學要發展

(童祥苓先生的兩位恩師---南麒北馬)


我不掛任何一派,因為現在有一個觀點,掛上馬派你就不能唱別的了。我沒有,我不掛。我拜了馬先生,我可以唱馬派。我為什麼不掛,如果掛了創作不了楊子榮。純正馬派是唱不了楊子榮的。他是很瀟灑的,很流暢的,但是楊子榮是一個要見稜見角的。我有一個好處,學得多,一會兒想到這個一會兒想到那個,這個用它合適,那個可以用這個來表現。我先生很多但是我不拘於一派。學流派不一定要跟著先生走,這樣走是死的,只是模仿,只是錄音機。


《童祥苓口述歷史》偶聽周信芳唱《文昭關》學流派不能死學要發展

(畫家王個簃先生)


有一次開人大會議,我跟畫家王個簃先生一起坐車。他的話對我也開竅。我說您那些徒弟怎麼樣?他搖搖腦袋說,沒出息,他們學我啊。我說學你怎麼不對呢?他說學我怎麼能有出息呢?當時沒明白。我說,王先生我還不懂,學您怎麼不行?他說齊白石畫的那個蝦米值錢,你仿製的贗品能那麼值錢麼?他說你能畫得很像齊白石,但是你能畫出他的精神來麼?他說你只有畫出你自己的東西才可以。這對我啟發很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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