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平記:割草的記憶

小時候上學時,在我的記憶中只有兩門主課,語文和算術,五年級後才有地理、自然和歷史,一切作業都是在學校學習時做完,放學後也不用帶書和作業,更談不上什麼學習輔導班了。那年代是生產隊大集體生活,大家在一起勞動掙工分,然後根據掙的公分多少來分配糧食。

大集體那個年代,生產隊出工全憑生產隊長說了算,但也沒有準確的固定時間,生產隊裡也很窮,沒有鐘錶,一般都是吃吧飯稍停一會兒,隊長就一個人先出來了,他把我們打麥場邊一棵老柿樹上掛個牛車軲轆敲幾下,就算通知社員們上工了,上工早晚就以牛車軲轆聲為號。男女勞力們幹啥活都有生產隊隊長來安排,我們學生因年齡小,星期天和放假期間一般不參加生產隊的重體力勞動,我們的主要任務就是給生產隊裡割青草。

盧平記:割草的記憶

當時,生產隊裡餵養了六頭耕牛,生產隊裡的重活一般都是讓耕牛乾的,牛的食草餵養,冬天是靠生產隊儲存的幹麥秸餵養,過冬之後春暖花開,主要就是吃青草了,我們生產隊與我年齡相差不多的小夥伴們就有五六個,輪到誰家去割草,也是生產隊裡安排的,我和幾個小夥伴剛好被安排到了一組。輪到我們這一組時,我們四個基本都是一路同行去割草。

記得我剛去地割草時連鐮刀都不會用,是父親和哥教我的,剛開始割我不敢用手去握住草,生怕鐮刀割破了手,父親交代說,慢慢來不要慌,要先蹲下去,左手先把草握在手中,右手再用鐮刀去割,割時要將鐮刀貼近地面和草的根部,用力往回拉鐮刀。俗話說:莊家活不用學,人家咋著咱咋著,果然我跟著大夥伴割了一天後,慢慢的就掌握了割草的基本要領。

在哪六十年代,因土地缺少肥料,加上自然災害莊稼普遍減產…草也很難割到。但輪到我們這組割草時,我們幾個小夥伴總是相互招呼,結伴而去,一是為了安全,二是圖個熱鬧,到了地裡後分散各割各的,等草藍割滿了再聚在一起回家。如遇天旱不下雨時,草也是很難找的,跑遍小山坡也割不到多少。如果雨過天晴後再去割草就大不一樣了,綠油油的青草就像雨後春筍到處都是,遇到這種好機會,我們就會提起精神,鼓足幹勁,還能聽到沙沙沙、沙沙沙有節奏的聲音,這是局外人所聽不到的美妙聲音,一邊割草一邊不謀而合地唱起了在學校時的幾首歌曲:“打耙歸來”“鄂侖春小調”“高高的興安嶺一片大森林,森林裡住著勇敢的鄂侖春,一人一馬一杆槍,獐豹野鹿打呀麼打不盡”,“工作隊下鄉來,貧下中農笑顏開”和“社員都是向陽花”等,雖說音調不準唱的不好,但心裡很高興,唱著割著,不知不覺把割倒的草整理一鋪一鋪的,然後再把一鋪一鋪的草集中起來裝進各自的草籃裡,每個人的草籃都是裝的滿滿的,如果誰割的草多了,他也會把草夯實全部裝進籃裡去,大夥把各自的草籃背在肩上,臉上帶著笑容,好像打勝仗一樣,高高興興的往家回。

當年生產隊打麥場的場房屋旁有幾棵老柿樹,柿樹茂盛的葉子像一把撐開的大遮陽傘,遮住了強烈的陽光,這是生產隊通常割草回來集中過秤的地方。快晌午的時候,我們一起割草的夥伴們個個累得滿頭大汗,滿臉紅彤彤的,肩上揹著裝滿籃子的青草,配著紅彤彤的臉龐,好像紅花配綠葉,好看極了,生產隊的記工員掂著稱已在柿樹底下等候我們,

一上午每個人一般都能割上二十來斤,記工員給大夥過稱後,再給打個簡單的收到條,上面寫著草的斤數數量,記工員再蓋上他的私章,到季末來計算工分,時間長了也記不清了,可能是十斤一分工,割一天草也能掙上四到五分工分。

因為我們當年年齡都很小,所以去地割草也會貪玩,特別是草少不好割的時候,我們都沒有信心,其中比我們大兩歲的一個夥伴,他總是口袋裡裝著一副殘缺掉角的撲克牌,不想割草時,我們就坐在地上一起打牌玩。當時玩牌主要是玩“交公糧”“集百分”“結竹杆”等簡簡單單的,我們一玩草也忘割了,看到大人們都放工了才想起來,這時大夥急頭怪腦的就割些牛平常不愛吃的牛拉稀和狗屎蒿草壓在籃底,上面放些牛喜歡吃的青草以矇混過關,如記工員心情好了會睜隻眼閉隻眼,假裝不知道,也不想得罪人。如心情不好,他就會伸手去籃底翻一翻,如翻出牛不愛吃的草,他會通通把草丟掉不計斤稱,回到家大人一看割草的收條,就會問今天為啥割的這麼少,我們都會說找不著草或草不好割等各種理由來哄騙大人。

記得有一年夏天的一個下午,還是我們這幾個夥伴,商量好一起到我們村河灘邊的沙土地去割草,大夥割了一陣都嫌天太熱,便放下鐮刀一塊下河洗澡玩耍。那些年,河灘水庫還沒蓄水,河面雖寬但水卻不深,也沒啥危險,我們跳到水裡就開始打水仗,玩的不亦樂乎,不知不覺在水裡玩了大約快一個鐘頭,我們也都忘記割草了,比我們大兩歲的夥伴兒說,咱不敢再玩了,穿上衣服快去割草吧!不然回家又該挨訓了,這時大夥才如夢初醒,慌忙穿好衣服,可眼看天就快黑了,我們又想了歪點子了,又去秧地邊的水渠溝裡割了些牛不吃的辣子草,雖說這辣子草牛不吃,但草莖很粗有重量拌稱,這回我們有經驗了,把割好的辣子草再割短和原來割的草攪在一起,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果然效果很好,不大一會籃子就裝滿了,因河灘離生產隊較遠,回到家天已黑了,稱草的記工員早已在柿樹底下等著來。因天黑記工員也沒發現我們割的草瞎好,給我們每個人過稱後也打了個草的斤稱數收條,我們都感到很慶幸,記工員沒有發現。可過了一天被飼養員發現了,給隊長反映說,昨天娃子們割的草好多是辣子草牛不吃,生產隊長又把我們四個同夥和記工員叫到一起訓了一頓,說我們小小年紀割瞎草騙人,說記工員不負責任沒發現。這事家裡大人們知道後也都批評了我們,但慶幸的是草的斤稱沒有扣,也不影響記工分。

割草有時也會遇到尷尬的事,有一次我和幾個夥伴。去我們村後小山坡上割草,因當天其他生產隊割草的人較多,所以草很難割,我們幾個夥伴一商量,就一下子跑到了離我村較遠的葉嶺村附近的叫井溝的溝裡去割草,因這個小溝比較蔭,並有幾處小泉水眼所以叫他為井溝。因為有點水,所以溝兩旁的土坡上青草比較多,平常放牛的、放羊的也喜歡到這個溝裡來放。一是牛羊能吃飽,二來牛羊渴了也能給牛羊飲水喝,那天我們割草割了一會兒,大家說都老渴想找個泉水眼喝點水,因沒法喝我們都去麥地裡每人折斷了一個麥茬亭塞在嘴裡去吸水喝,大夥吸水時都是閉著眼喝,我喝著喝著吸不到水了,我想著是麥茬亭扎的深扎到泥裡了,我睜開眼一看,原來是個羊糞蛋堵住了麥茬亭的吸口了,大夥睜眼一看都哈哈大笑起來,說的都是這放羊人惹的禍。

漫漫歲月悠悠往事,時間沖淡了自己諸多的記憶,當年給生產隊割草記工分的年代早已過去了,農民的勞動不需要用記公分的方式來衡量了,但小時候與同伴們去地割草的場景和割草記工分的時光卻深深的留在了我的記憶裡。


2020年2月

盧平記:割草的記憶

盧平記,男,中專文化,嵩縣鹽業局退休幹部,洛陽市作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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