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惡魔”的博弈中,他如何做到全身而退(一)

復仇是人類各民族都盛行過的歷史文化現象,它根源於原始人以暴抗暴的正義性,同時復仇又是以超形態、極端性方式為特徵的人類自然法則的體現”

在和“惡魔”的博弈中,他如何做到全身而退(一)

無論是從古希臘經典復仇劇《美狄亞》中美狄亞的殘暴殺子,還是到17世紀英國名作《呼嘯山莊》中兩大家族的悲慘結局,其主人公的復仇手段無不冷酷、決然。不難看出,他們復仇的最終結果不是解脫釋然,不是從此迴歸正常生活,而是更大的落寞以及自我精神世界的完全性毀滅。

可以說,復仇是一把沾滿了鮮血的雙刃劍,復仇者在用它來行使復仇時,表面上看似是人在控制著它,運用它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實際上它卻在潛移默化中吞噬著人性、腐蝕著心性。

我們甚至可以把復仇看作是人與魔鬼的一場交易,魔鬼賜予人前所未有的動力和能力,而作為交易的對象卻是人類自己的靈魂和純潔寶貴的人性。人們逐漸地迷失自我,最終便成為了仇恨和魔鬼的黑暗傀儡。所以說復仇有時是所有善的終極毀滅。

然而,《基督山伯爵》中的埃蒙德•唐泰斯的復仇卻不同於一般血腥的復仇,其善惡分明、對苦難的忍受、復仇中蘊含的人道主義情懷、復仇手段的精妙絕倫以及復仇後的瀟灑暢快、迴歸自我,無不好似具有了天神般的神力。他的超乎事外的態度和看客般的心態,就像天神一樣凌駕於人間凡事,以神般的英明和包容來進行著超乎尋常的復仇,充滿了魔幻而浪漫的色彩。

一、黑暗中隱忍與蛻變

《基督山伯爵》中的主人公埃蒙德•唐泰斯本來是一個年輕有為、真誠善良的小夥子。他本應成為最幸福的人------即將由“法老號”上的大副升職為船長,也將迎娶他的美麗愛人。可是卻遭到了三個心懷叵測的壞人陷害,又因代理檢察官德·維爾福為了一己私利而未經任何法律程序便在婚禮上被捕入獄。

埃蒙德•唐泰斯一夜之間由上帝寵兒變成了社會棄兒,由即將步入人生巔峰到莫名其妙的入獄,人生可謂是一下子由光明的天堂到了黑暗的地獄。一切的意氣風發,美好未來都化為了泡影,遙不可及。而現在他觸碰到的可能只有是伊夫獄堡中冷冰冰的牆壁,聽到的也不再是大海此起彼伏的浪聲和嬌妻的溫情呼喚,只有監獄裡獄長的呵斥聲和鞭打聲伴其度過漫漫長夜。

在黑暗而冰冷的監獄中,他需要面對的不僅是體力的折磨------惡劣的食物和死亡的折磨,更摧毀人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他初入監獄時被人生狠狠地打了當頭一棒而略有些痴傻,而後在巡視長來時仍寄希望於巡視長,祈求有正直負責的人可以幫助他解脫冤屈。然而日復一日的等待卻讓這種期待變得遙遙無期。他便開始懇求上帝的憐憫。在所有期望與禱告都覆滅時,他開始懷疑一切、否定一切而變得患得患失、瘋瘋癲癲,再到後來平靜而絕望地一心求死。

這種冷漠而淡然的接受死亡比瘋狂更加可怕,瘋狂尚還有對於生的期待,而此刻的漠然卻意味著任由命運將他推入無底的死亡深淵。但是也許是上帝聽到了他誠懇無比的禱告,抑或許是可惜如此英才竟由此墮入死亡之谷,便派來了“神的使者”法里亞神甫送來了關鍵的聲音——獄中的鑿壁之音。

在和“惡魔”的博弈中,他如何做到全身而退(一)

正是這關鍵而及時的聲音為埃蒙德•唐泰斯帶來了生的希望,標誌著他蛻變的開始,成為了其人生的重要轉折點。正是他經歷瞭如此多內心的煎熬折磨,在不斷的隱忍鍛鍊中堅定了信念,鍛造了堅強不屈的性格,才使他在未來面對機遇時可以更加成熟沉穩,在遇到鑿牆聲時而更為認真機警。

他一面要防著巡視人員的監視,一面又要利用演技和才智來獲得工具以便打通監獄牆壁。這種在獄中的手段後來被越獄片和諜戰片廣泛借鑑使用。至此,他完成了心態由不成熟到成熟的轉變。

而他氣質和性格的真正轉變則是發生在遇到法里亞神甫之後。法里亞神甫在聽過其遭遇後幫他分析了其真正的仇人,而且在監獄中,通過法里亞神甫耐心而細緻的教授,他把精密的計算方法和藥劑研製法熟練於心,培養了貴族特有的、儒雅而溫和的氣質,為其復仇打下無可撼動的前提基礎。

他原本又思維極其縝密、態度十分嚴謹,種種這些都充分證明了他早已為復仇做出了很多犧牲和準備。埃蒙德•唐泰斯還了解到了法里亞神甫所授予的寶藏地址,即基督山。這一個關鍵的寶藏儲存之地為其後來傳奇式的復仇提供了絕佳地址和所有的必備條件。而且長期處在黑暗枯燥環境下的監獄生活也使他的容貌發生了很大的改變,為他具體復仇過程中隱藏自己真實身份提供了方便,也培養了其冷靜、愛思考的性格和習慣。

這一切機遇與轉變是如此具有傳奇色彩,好似天賦神權。孟子云:“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埃蒙德•唐泰斯的所有磨難與機遇也正印證了孟子的論斷——好似有神助力的背後必然意味著對所有苦難的隱忍。而至此,埃蒙德•唐泰斯完成了身心和氣質的全然改變。

接下來便是由“死”到“重生”的蛻變。埃蒙德•唐泰斯雖在法里亞神甫的幫助下認清了自己真正的仇人並完成了身心氣質的改變,但是此刻他縱然有能力也有目標來報自己的仇,可是被關在獄中,他未來的唯一可能只有老死在獄中、任由老父離世、仇人逍遙。

然而,命運也往往並非如我們預期的那般,天神的力量再次被賜予給了埃蒙德•唐泰斯。給了他一個逃出監獄、重獲新生的機會——那就是法里亞神甫的死亡。

此處,足以體現作家大仲馬的設計巧妙和對埃蒙德•唐泰斯“重獲新生”途徑的暗示。法里亞神甫因蠟屈症發作去世了,唐泰斯鑽入準備運送神甫死屍的麻袋中。他逃生的過程出奇得順利,絲毫沒有引起獄卒的察覺,成功地被當作死屍拋入了大海。

這就意味著世上再無“唐泰斯”,過去的“他”伴隨著法里亞神甫的死亡而“死去”了。

這種形式上的“死亡”不僅是作者為後來唐泰斯“重生”而設計的合理方式,而且在這種設計背後更隱喻著舊“唐泰斯”的消失和新“基督山伯爵”的出現(此處的人名是指原來唐泰斯和現在基督山伯爵的不同身份和性格)。

而後唐泰斯用小刀劃破捆綁著他的麻袋,在巡視官兵重重審查下神般逃脫,安全游到附近的小島上,由此獲得了新生。這裡的割破麻袋而逃生也可被視為唐泰斯自內發力、破繭而出,他不僅衝破了身體的束縛而且也完成了心靈的自我蛻變。

至此,世上便再無了那個單純天真、年輕無知的埃蒙德•唐泰斯,而多了一個神秘迷人、富可敵國、深沉儒雅的基督山伯爵。

黑暗中,最有力的不是奮力嚎叫、不是視死如歸,而是冷靜與隱忍。在苦難決絕中完成蛻變,實現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而埃蒙德•唐泰斯便是如此,在機遇和能力的雙重幫助下,完成了人生蛻變。在經歷了多重鍛鍊後,化繭成蝶,羽化而登仙,開啟了其“天神般的”復仇

在和“惡魔”的博弈中,他如何做到全身而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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