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願者老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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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半年退休,到時候就可以帶著老伴兒遊山玩水,享受閒適的晚年生活了。老郭憧憬著。

臘月二十八,女兒一家三口開車從北京回來了。老郭親自下廚,一陣煎炒烹炸,六個菜很快端上了桌,色香味俱全。外孫女不停地誇姥爺做的菜好吃。老郭準備了一千塊壓歲錢,結果一高興又從錢夾裡抽出十張塞到紅包裡給了外孫女。外孫女接過紅包,連說三句“姥爺姥姥過年好”,逗得全家鬨堂大笑。

女婿在部隊工作,老郭也當過兵,跟女婿有共同語言。酒盅一端,兩人從日本鬼子進東北說到國慶大閱兵,從武漢保衛戰聊到湖北疫情。聊著喝著,不知不覺,老郭多喝了幾杯。

志願者老郭


睡覺前,老郭看手機,單位群裡發佈了疫情防控指揮部的倡議:要求市區內居民減少外出,不走親訪友,同時招募小區值守人員。老郭趕緊報了名。

女兒女婿知道後,都誇老爸覺悟高。老郭說:“那當然,咱是黨員,關鍵時刻不能掉鏈子。”

第二天,老郭早早來到小區門口領任務,與他一起值班的是一位女老師,姓王,兩人的上崗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到下午四點。社區主任交代:一定要把好關。

下午,陽光很好。老郭站在太陽下忽然想起了自己當兵時站崗放哨的情景,神聖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他把腰桿挺得筆直。

一個男人走過來,老郭伸手攔住:“幹什麼去?”

“買藥!”

“買什麼藥?”老郭的神經立刻繃緊了。

“孩子拉肚子。”

“哦。”不是買退燒藥,老郭這才放心了。

男人登記後,取了出門卡,走了。

老郭大聲叮囑:“別到處亂走,早點兒回來!”

沒有人過卡時,老郭和王老師聊了起來,從鍾南山聊到剛剛去世的醫生,不禁一陣唏噓慨嘆。

兩個人聊得正歡,一箇中年婦女走過來,說看到值守的人在寒冬裡一站就是幾個小時,太辛苦了,送點薑糖水暖暖身子。

老郭心裡暖暖的,趕忙道謝。

天突然陰了下來,飄起了雪花,地上很快就覆蓋了一層青雪。

一個身著制服、拉著行李箱的年輕女子出現在門口,老郭立即迎上去:“姑娘,請出示一下門卡。”

“大爺,我出乘四天了才回來,沒有門卡,我有工作證。”說著,急忙掏出一個小本本遞給老郭。

老郭打開一看,哦,原來是位空姐:“姑娘,你辛苦了!外來人員要隔離兩週,無新冠症狀才可以進小區。”

“我出乘前和返乘單位都體檢的,一切正常。我女兒剛剛斷奶,我走的時候她一直在哭。大爺,我著急回家,你就讓我進去吧!”女子聲音帶著哭腔,眼裡含著淚央求著。

“不行,有規定的,這也是為你家人健康著想。”老郭態度很堅決。

女子向小區裡一棟樓房看了半天,這才無可奈何地拖著行李箱向外走去,走出不遠又停下來,回頭看了看,然後轉身離去。雪地上留下了兩行歪歪斜斜的腳印,還有拉桿箱滾輪深深的壓痕。

雪花飄落,四周靜靜的。

老郭呆呆地望著女子遠去的背影,心頭像有塊石頭壓著,喘不上氣來,他猛地摘下帽子,狠狠地拍打著。

志願者老郭


兩個小時過去了,老郭看王老師凍得瑟瑟發抖,就讓她進門衛室暖和暖和,自己拿掃帚把過道的雪掃乾淨,在原地跑起來,像當兵時的集訓一樣。

老郭正跑得興起,“嘎吱”一輛汽車停在卡杆前,喇叭響得有些刺耳。老郭趕緊停止跑步,王老師也拿著登記本出來了。

“下車,登記,取卡!”

“我要去上夜班,來不及了。”小夥搖下車窗說。

“那也不行,你得登記!”

王老師眼神好,看到車裡有個女人,還有孩子,小聲告訴了老郭。

“上班還帶著孩子?有沒有點兒醫學常識,小孩子抵抗力差,不能帶孩子亂走!”

“大爺,求你了,孩子憋不住了,想去姥姥家。”

“孩子不懂事,大人要懂事,新聞不看嗎?那麼多醫生護士戰鬥在前線,家都回不去,還有醫生護士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他們沒家沒孩子嗎?什麼都不讓咱們幹,在家待著還待不消停嗎?”

老郭心裡憋得慌,不撒出來得爆炸。

年輕人慾言又止,過了幾秒鐘,把車倒回了小區。

雪停了,有幾個人大包小裹地進來了。老郭一一檢查門卡。一個年輕人認識老郭,說:“郭大叔,如果你沒空去買菜,我可以幫忙帶回來。”

老郭忙說謝謝。

另一年輕人說:“老同志為我們看守大門,真得感謝您啊!”

老郭笑了,腰桿挺得更直了。

快到點兒了,接班的小夥子來了。老郭摘下“疫情防控”袖標,給小夥子戴好,然後跟王老師告別,向家裡走去。走了十幾步後,他又折了回來,跟小夥子叮囑了半天,這才大步向家裡走去。

夕陽的餘暉照在老郭凍得發紅的臉上,眉毛上的霜花閃著銀光。

志願者老郭


李春紅 教師,有作品在《芒種》《意林》《青年文學家》《齊齊哈爾日報》等報刊發表。創作理念:用心感悟生活,用愛書寫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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