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 | 张钰良
出品 | 惟物论FM
今天我想跟大家聊的话题，是人类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事故，也可以说是一场灾难。这件事情值得被所有人铭记，这就是切尔诺贝利事件。
切尔诺贝利原本是一个核电站，位置在今天的乌克兰。1986年4月26日凌晨1点23分，这个核电站发生了爆炸，很多的灾难就从这一刻开始发生了。
事故发生前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
关于切尔诺贝利，我们现在能找到很多讲述这场灾难的资料，有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阿列克谢耶维奇写的《切尔诺贝利的悲鸣》，还有美国HBO在去年拍的美剧，也有其他的纪录片。这些内容，基本上都是根据一些现场的记录，还有一部分幸存者的口述，再加上适当的文艺作品的表现形式，最大限度地还原了那段历史。
这件事情到今天已经过去差不多34年了，但是如果我们了解了它发生的经过，可能就会觉得这件事情，简直就像一个寓言一样，另外我们还会说到一个话题，就是谎言和真相。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把时间退回到34年前，让时间定格在1986年，我们来看看那一年的切尔诺贝利到底发生了什么。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阿列克谢耶维奇
切尔诺贝利是前苏联时期的一个核电站，它从1973年开始修建，一直建到1977年，然后开始投入使用，这个工程可谓非常浩大。在这个核电站里总共安装了四台能够利用核燃料发电的机组，这也是当时前苏联时代最大的核电站。
当时在修建这个切尔诺贝利的时候，有非常多的建筑工人都参与到了这个工程里面，在建好之后，也有几千个工作人员就在核电站工作。所以当时的苏联政府为了安置这些建筑工人、工作人员，以及他们的家属，就几乎在同时期，在切尔诺贝利的附近建了一座城市，叫普里皮亚季，让这些人连同家属都住在这个地方。
90年代航拍空荡荡的普里皮亚季
普里皮亚季这座城市今天的位置在乌克兰首都基辅往北100多公里的地方，紧挨着白俄罗斯。这个城市规模不算大，总人口只有5万人，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别看普里皮亚季这座城市不大，但基础设置还不错，像医院，学校，体育场，餐厅，商场，公园这些基础性的城市建设还都跟得上。虽然前苏联在经济方面说不上有多好，但这个地方的老百姓好歹也算安居乐业了。可是这场在1986年4月26日凌晨爆发的灾难，让生活在这个地方的人们，永远地改变了命运。
这一天夜里，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4号机组在做一个实验，当时为了节省能源，所以要测试它的供电系统。但是没想到，在凌晨1点23分的时候，当工作人员把一个按钮按下去之后，核电站第4号反应炉突然发生了爆炸。
事故发生以前，普里皮亚季市民的生活场景
在切尔诺贝利4号反应炉爆炸的一瞬间，反应炉的顶盖直接被炸飞了，带有极强放射性元素的气流从反应炉里面蒸发出来，同时也把大量反应炉里的石墨以及其他放射性颗粒喷了出来，直接在反应炉的上空形成了一道彩色的光柱，石墨散落在周围到处都是。根据当时看到这个场面的人说，那个晚上天空的颜色特别漂亮，但大家在当时并不知道，这种漂亮，完全就是一种致命的危险。
在爆炸发生之后的十几分钟，就有20多个消防队员赶到了现场，动作可以说是非常快了。但是他们接到的报警是普通的火灾，没人告诉他们核电站爆炸的事情，所以那些消防队的小伙子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就投入了现场的灭火，换句话说，他们完全把自己直接暴露在了极强的辐射环境里。
前往救灾的消防员 《切尔诺贝利》剧照
这些消防员小伙子到了现场之后，就按照常规的办法用水枪灭火，但是他们发现这火根本就灭不了。不光火灭不了，这些人还陆续出现了各种各样身体上的不适，很多人觉得嘴里有一股很怪的金属味儿。其实当时他们不知道，嘴里能有金属味儿，就说明他们吸收的辐射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人体所能接受的正常范围，也因为如此，有两个消防员甚至当场就牺牲了。这时候大家感觉情况不太对劲，身体也开始承受不住了，于是撤了下来，纷纷去了医院。到了医院之后，才发现他们全都得了辐射病。
发生了这样重大的事故，核电站的负责人不可能不吭声，肯定要上报给领导。当地的政府官员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很快就组织了一次临时会议，但是会议的结果并不是赶紧发布核辐射预警，并且快速撤离群众，而是决定要向所有人隐瞒这次的事故。这些政府官员完全没跟老百姓说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让大家误以为这只是一场很普通的事故，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更夸张的是，他们对当时前苏联最高领导人戈尔巴乔夫也隐瞒了真相。这一天凌晨五点，戈尔巴乔夫接到了一个电话，但是电话里面只报告说，切尔诺贝利发生了一场普通的火灾，完全没说爆炸的情况。
消防员捡起的石墨碎块 《切尔诺贝利》剧照
在这一天，普里皮亚季的老百姓完全不知道核电站爆炸的发生，大家都听说切尔诺贝利着火了，好像也死了人，可是政府一直也没发布什么消息，所以大家根本没有重视，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大人照常逛街买东西，孩子就在广场上玩耍，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当地的政府官员隐瞒了很多事实真相，但是有一些记者在这个时候保持了一贯的敏感。在1986年4月26日的早上，已经有得知这件事情的记者坐着直升飞机到了切尔诺贝利，并且在飞机上看到了4号反应炉的炉顶是打开的，完全就是爆炸过的样子。这些记者赶紧拍了视频和照片，给今天留下了很多珍贵的资料，但是他们在当时也不知道自己身处的环境到底有多危险。
被炸开且正在冒烟的4号反应炉
除了记者之外，军队也保持了一定的敏感度。他们派出了一些军人来到普里皮亚季，由一个上校带领，在城市里面测量空气里面的辐射值。结果测试之后，这些军人便感觉不太对劲，因为他们测到空气里面的辐射值非常高，是正常数值的1万5千倍。到了傍晚，他们再去测量，这个数值已经变成了正常数值的60万倍。这时候军队的人有些不太相信，怀疑自己的测量仪出了问题，但是他们同样怀疑如果自己的测量仪没坏，一定是有人隐瞒事故了。所以为了弄清楚实际情况，上校派出了一支侦察队，到三公里以外切尔诺贝利的厂房基地再去测量。结果到了那里之后，检测出来的辐射数值是2000多伦琴。2000多伦琴是什么概念呢？就是一个正常人在那种环境里待上15分钟，就没命了。
当时很多人还不知道核反应炉里的火还有没灭，火要是不灭的话，大量的放射性物质就会源源不断地往空气里面蒸发。按道理说，这时候普里皮亚季的老百姓就算没有被疏散，至少也不应该再出门了，而且不能开窗通风，还要吃碘片来中和体内所吸收的辐射。可惜的是，在当时没有人告诉他们这些，更没有人给他们吃碘片。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不出四天，这5万居民就一个都活不了了。这种情况可以说非常危急了。
军方在空中测量事故地点辐射量
军队测量出来的辐射数值经过层层提报，最后终于让戈尔巴乔夫知道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但是太具体的情况他还是不知道，因为没有人告诉他。在这种情况下，戈尔巴乔夫马上召开了会议，并成立了安全委员会，让国内所有的专家都参与进来，最后还让一个叫列加索夫的核物理学家带领一支队伍，到切尔诺贝利去评估一下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同时也让他牵头，负责处理切尔诺贝利所有的事故。但是列加索夫到了那里之后，一开始也根本获得不了太有效的信息，只能一点一点去了解情况。
不过在4月27号这天上午，普里皮亚季这座城市里终于开来了1000辆大巴车，而且军队下令，要在下午2点的时候，把住在这里的人全都撤走。留给大家收拾行李的时间非常短，所以最后生活在那里的每一家人，都留下了大量的生活用品没有办法带走。从这时候开始，他们的生活完全被改变了，而且在走了之后，他们基本上也没再回去过这个地方。
疏散普里皮亚季市民 《切尔诺贝利》剧照
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不太相信辐射带来的伤害，因为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顶多嘴里有点儿金属味儿，他们觉得这能有什么危险呢？甚至有人还认为，让他们撤离的人才是没安好心，用了一些办法来欺骗他们。所以最后有极个别的老人真的没走，他们留下来的结果，当然是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在普里皮亚季的居民搬走之后，这地方就成了一座鬼城，留在那里的都是军人和专家，他们还要继续为后续救灾的事情忙碌。
在这个时候，核反应炉里的火还是没灭，大量燃烧所产生出来的放射性物质随着空气不断地往外传播，加上风的作用，越飘越远。只用了两三天的时间，这些辐射尘埃先飘到了白俄罗斯，又飘到了瑞典，最后连法国都能在空气里面检测到超标的辐射值。这些国家在发现问题之后，第一时间做了预警，但是苏联政府在这几天反倒一直也没有向国际社会发出警告。因为直到这时候，戈尔巴乔夫还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具体情况。
但是特别讽刺的是，此时美国的卫星已经完整地拍下了切尔诺贝利4号反应炉废墟的照片了，而且他们还有热成像技术，一看就知道那里发生了核反应堆的爆炸。与此同时，瑞典也明确了事故发生的地方，也主动给苏联发出了警告，直到这时候，戈尔巴乔夫才真正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所以他立即命令一些官员和专家，后面不管有什么情况，千万不能再瞒报了，而且他还告诉安全委员会的人，一定要把每次现场开会的内容，都在私下汇报给他。可以说直到这个时候，所有的善后工作才算正常起来。
切尔诺贝利事故污染范围
那么既然正常起来了，救灾工作首先要做的肯定就是灭火，不能再让核燃料一直燃烧了，这太危险。所以在4月28日这天，苏联军方派出了一个航空兵的安托区金少将，让他带领一队直升飞机去灭火。但是他们把直升机飞到反应炉上空200米的地方，却发现灭火这件事情并不容易。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地方的辐射太高了，辐射值能有1000伦琴，如果在这里暴露半小时，基本上也就离死不远了。另一方面，机舱外面的温度有100多度，飞机也没办法靠得太近。
但这时候的时间是耽误不起的，只要反应炉还在燃烧，人们就没办法过去做其他的救灾工作，而且那么多放射性尘埃随风到处乱飘，时间长了，整个欧洲都要跟着受牵连。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把火扑灭，并把反应炉整体封住，不能再让辐射尘埃从里面冒出来。
大批苏军直升机参与救灾任务
面对这个问题，大家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安托区金将军派了一个从阿富汗战场回来的王牌飞行员，让他开着飞机到反应炉的上空，飞机里面的士兵徒手往反应炉里面空投砂包和硼酸，因为砂子可以灭火，而硼酸能够中和一部分辐射。但是因为这样的工作环境太恶劣了，辐射严重，温度高，单个砂包又重达八十公斤，所以最后这些军人在空投几次下去之后，很多人开始呕吐，这说明他们已经得了辐射病。如果说得更直白一些，这些执行任务的军人在后面的日子里，基本上就是凶多吉少。
虽然他们冒着危险很辛苦地救火，但还是没能阻止带有辐射的尘埃到处扩散，而且当时还有一些地方下了雨，下雨之后，这些空气里的辐射尘埃又落到了地面上，树上，建筑上。此时的乌克兰、俄罗斯、白俄罗斯这些离切尔诺贝利比较近的地方，辐射污染的程度已经很严重了，但是这时候的苏联政府仍然没有对人们发出警告。不光没警告，没疏散，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在乌克兰的首都基辅，政府还在号召大家上街游行，参加当地的一个庆典活动。
苏联的一些记者在这个时候知道一部分事情的真相，但是他们却根本没有机会把这些真相说出来，因为所有的媒体都是被政府管控的。不过虽然没有说话的机会，这些记者还是做了很多记录，把他们所看到的真实的情况全都拍了照片，也包括那一次乌克兰的五月庆典。有一个记者说，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一次死亡游行。因为基辅离切尔诺贝利非常近，只有100多公里，所以那里受到的辐射污染还是很严重的。但是基辅的老百姓完全不知道这些情况，仍然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当中。
其实苏联政府不是不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们在这个时候把切尔诺贝利周边方圆30公里之内的所有人全都撤离了，这次总共撤离了10多万人。这边偷偷搞撤离，那边又鼓励人们上街搞庆典，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1986年5月1日的乌克兰首都基辅 对事故一无所知的市民在进行五一节庆典
时间很快来到了5月初，军队用直升机往切尔诺贝利的反应炉里面空投了6000吨的硼酸和砂子，终于把爆炸之后暴露在外面的巨大的缺口堵住了。理论上来说，已经不会再有之前那样多的辐射物飘到空气里了，可是新的问题很快又来了。反应炉上面的缺口虽然被堵住了，但里面有将近200吨的核燃料还在燃烧，这反应炉简直变成了一个闷烧罐，所以苏联专家担心它还会发生第二次爆炸。这时候如果真要再爆炸一次，后果简直无法想象了。因为它的旁边还有三个核反应炉，完全就是三个超级大号的原子弹。
图中已爆炸的4号反应炉后面 还有三个正在运行的反应炉
苏联专家担心第二次爆炸发生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反应炉里面核燃料的温度如果持续升高，堵在上面的砂子就会熔化掉，如果这个温度再继续增加，一旦到了临界点，就有可能再爆炸一次。第二个原因，就是反应炉的下面是一层水泥板，水泥板的下面有一个凹槽，凹槽再往下的地方，被之前的救火的消防员注满了水。如果反应炉因为温度太高把水泥板给烧穿了，那些像岩浆一样的核燃料就会流到下面去。这时候只要遇到水，肯定就会发生爆炸。
正在事故现场的列加索夫院士
所以这时候苏联的专家，包括列加索夫，赶紧想了两个办法，一是往反应炉里面空投进去大量的铅，因为铅能让反应炉的温度快速下降，而且也能适当地阻挡辐射。但是因为反应炉的温度实在太高，铅也会遇热融化蒸发，实际上最后也会变成一种化学污染物。不过在这种危急的状态下，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铅污染总比再来一次爆炸强得多。另外政府也征召了三个潜水员，这三个人穿戴好了装备之后，冒着生命危险潜水下去，把反应炉底凹槽下面的水抽干了，这就避免了核燃料遇到水再发生爆炸的危险。有了这两种措施，二次爆炸的风险可以说是很小了，但是其他的风险仍然存在。
如果反应炉里的核燃料一直燃烧，一直塌陷，那么这些核污染物最后就会渗透到地下水里面。这个位置的地下水连通着当地的河流，最后一直流到黑海。如果这个水源被污染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所以必须要赶紧想出应对方案，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在这时候，苏联政府想到了一个非常残酷的办法，很多人也因此丧命了。这个办法是什么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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