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伊朗:我舍友來自疫情發源地,當地人更愛手套非口罩

2月19日,片片陰雲籠罩著德黑蘭。

上午,

伊朗衛生部首次報告國內有2例新冠肺炎確診病例,兩名患者來自聖城庫姆,均在死亡後被確診。


疫情下的伊朗:我舍友來自疫情發源地,當地人更愛手套非口罩


在伊朗首都德黑蘭讀研究生的趙瑞看到這則消息已是下午,天空飄起了小雨。長期關注國內疫情的她察覺到情況變化,“肺炎一般有14天的潛伏期,這兩個感染者已經去世,我判斷伊朗疫情可能已經擴散開來。”

第二天,醫用N95口罩已經漲價,由原來的3元人民幣漲到12元。趁著藥店尚未關門,趙瑞和朋友每人去購置了100個醫用口罩。德黑蘭購買口罩的人並不多,購買主力軍是藥店內部員工。而庫姆的口罩已經斷貨,途中遇到的一個庫姆人這樣告訴她。

令趙瑞擔心的是,她的舍友正是庫姆人。幾日前這位舍友曾回到庫姆,後來覺得家鄉情況複雜又返回學校。“我很緊張,這個情況很危險。”趙瑞和兩個中國朋友商量,三人搬到一個宿舍,自行隔離。

22日,週六,也是伊朗人新一週的開始。學校小賣鋪要暫停營業,趙瑞和朋友買置了一些物資,晚上三人又連夜去超市採購蔬菜水果等,準備長期隔離。當天大學裡不少老師已經取消了課程,而庫姆城內所有學校自20日起已停課。

“週六去上課的人已經很少,伊朗學生也注意到這個問題。”趙瑞學校的語言學院有課程的到課人數已不到十人,高校內的自覺防控已經開始。

實際上,中國疫情發生以後,學校已經對外國人居住的宿舍進行了兩次消毒。2月23日,學校下發停課通知,要求伊朗學生返回家鄉自行隔離,而趙瑞這樣的留學生則在學生宿舍隔離。

“在當地有家屬親戚的中國留學生會去親戚家,其餘則待在宿舍。”當天下午,學校學習區全部關閉。而之後宿舍區只進行了兩次清掃,沒有消毒。

當地時間2月21日上午8點,未受疫情影響,伊朗第十一屆議會選舉如期拉開大幕。德黑蘭不少選民走上街頭的投票站,為保守派或改革派投票。

華黎明此前在接受採訪時談到伊朗政府當下面臨嚴重的政治壓力,這也是疫情防控的不利因素。他說不久前伊朗最高軍事將領被殺害,隨後伊朗又誤擊落烏克蘭的民航飛機,目前伊朗政府正面對持續不斷的反政府示威遊行,確保政治安全異常重要。

在趙瑞看來,疫情擴散與伊朗政府的應對有關。

“伊朗高層更側重‘陰謀論’,認為美國會借這次疫情干擾該國政治。”伊朗最高領袖大阿亞圖拉阿里·哈梅內伊曾表示,西方媒體妄圖利用關聯新冠肺炎的不實消息阻礙伊朗選民參與議會選舉投票。



疫情下的伊朗:我舍友來自疫情發源地,當地人更愛手套非口罩


據趙瑞觀察,不少德黑蘭人走上街頭投票站,“擁擠,戴口罩的人不多。”

23日,伊朗議會選舉結束。期間選舉官員決定延長投票時間5小時,伊朗憲法監護委員會發言人稱說高投票率將“令伊朗的敵人失望”。截至2月23日,伊朗境內病例達到43例,死亡8例,佔中國以外全球死亡病例總數的三分之一。

自首例病例在庫姆發生以來,疫情在伊朗快速擴散。伊朗衛生部官員莫瑞茲表示,伊朗新冠病毒始於庫姆,伊朗前期公佈的病例大多都有庫姆接觸史。

庫姆是伊斯蘭教什葉派最重要的中心,有許多雄偉古老的清真寺,是著名的旅遊勝地和宗教朝聖地,常住人口為一百萬左右,而每年來此的流動人口可達到二百五十萬乃至更多。

“庫姆人群接觸非常密集,眾多教徒來此進行宗教活動,包括親吻和觸摸聖壇等。”中國駐伊朗前大使華黎明告訴南都記者,伊朗政府很難通過行政命令來停止宗教活動,這與他們的信仰有關。據悉伊朗政府曾下令關閉庫姆聖壇和清真寺,但該市神職人員對此進行了抵制。

此時的趙瑞還處於觀望狀態,“沒有做好回國的打算。”她一直在宿舍隔離,沒有出門。2月27日,學校附近的一家甜品咖啡店宣佈停業四天,她和朋友戴好口罩和防護手套決定去了解一下情況,後來又去了附近的商場。

“甜品店和商場裡的人都沒有戴口罩,只是會戴手套,看到我們戴口罩他們反而會緊張。”當地人更注重手的防護,進店時會發手套,並要求用消毒水洗手,但對口罩不太重視。



“伊朗人認為只有生病的人才會戴口罩。”趙瑞猜測,這可能和他們較好的身體素質有關。

甜點店老闆說,他們不戴口罩是因為有人認為溼度會加快病毒滋生,當然也歸結於買不到口罩。由於疫情的影響,店鋪營業額下降了60%,而一位來自法國的麵包師員工也因為伊朗人不重視防控要回國,這也是關掉店面的一個原因。

據金融時報報道,如果感染人數過多,伊朗基本不可能有足夠的設備和資源去篩查、診治患者,這與美國多年制裁伊朗有關。

據法新社消息,美國總統特朗普2月29日曾表示如果伊朗提出援助請求,他願意幫助伊朗應對病毒疫情。然而,伊朗總統魯哈尼對此表示拒絕,聲稱美國政府如真心想幫助,就應解除對伊朗施加的醫療用品出口禁令,並就其所作所為道歉。伊朗衛生部長此前表示,被迫以更高價格從商人和走私販那裡購買口罩等必需品。

截至2月27日,伊朗境內死亡率高達10%,高過湖北(約4%)。“伊朗人小病不去醫院,”華黎明告訴南都記者,伊朗人感冒發燒大多不會去醫院,可能會導致漏診現象,或許這也與伊朗新冠肺炎死亡率偏高有關。

趙瑞最初認為伊朗的情況並不會太糟糕,因為當地的確很少發生疫情。華黎明也稱,由於伊朗的乾旱氣候以及飲食習慣,歷史上很少發生大規模傳染病。雖然伊朗醫療水平在中東地區整體上是很好的,但面對大規模傳染病依然缺乏成熟的應對經驗。

2月25日,伊朗衛生部副部長確診感染,後續伊朗多位官員接連確診,2月27日伊朗副總統核酸檢測呈陽性。“看到伊朗高層多位官員確診,我認為情況不妙。”趙瑞判斷。



上個月底伊朗議會暫時關閉,趙瑞下定決心要回國。“議會關閉使我認為疫情已經嚴重到可以影響政府行動,我覺得我需要回國了。”趙瑞在當地沒有醫保,她還擔心一旦染病伊朗會優先治療本國人。

在回國之前,她和朋友因為物資不足外出了一次,遇到了一群街頭孩子。

這群孩子與紅燈為伍,流浪在德黑蘭街頭做擦車童,大多是阿富汗難民。為了謀生、上學、養家,他們每天在街頭賺著15元人民幣左右的工錢,甚至買不到一個N95口罩。趙瑞問他們,害怕戰爭還是病毒,孩子們說是戰爭。

“我想他們可能哪個都怕,也哪個都不怕,因為小小年齡的他們對死亡可能還沒有概念,他們只是哪裡有饢,就去哪裡。”趙瑞希望疫情趕快過去,也希望這群孩子能回到他們真正的家園。

(應採訪對象要求,趙瑞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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