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会击垮今年的FIRST影展吗?

“官方回答,与祖国共患难。私人回答,同理,一个字不带变的,与祖国共患难。”


“疫情不让我恐慌,所有人不说话了我才慌。”
当今中国电影公司大佬里,在这个时刻,敢在前景上兜底的,还能是谁?
李子为,西宁FIRST青年电影展CEO,每年新晋中国独立青年导演的第一推手。


疫情会击垮今年的FIRST影展吗?

3月2日,FIRST公司正式复工坐班第一天,她摘下口罩,在十几平的办公室里,和我“飞沫式”海聊四个多小时。
黄渤说她是“女疯子”,“疯”,只是李子为的表象,其实,她已默默埋头钻研CEO技能多年。
以往你可能总看她为青年导演站台,主持映前映后,为这片叫屈,为那人喊冤。
但你绝对很少听她聊商务,聊签合同,聊现金流,聊疫情之下工资怎么发。
虽然FIRST每年在7月举办,但赶上大灾之年,诺大的独立电影节不可能不受到影响,只是说,这影响有多大?参赛作品会不会骤降?品牌方会不会一夜跑光?内外因加一块,今年的FIRST,会不会暂缓?

“在没有看到钱的那一刻,所有一切都是变数。”

可以确定的是,即便不是钱的问题,酝酿了2年、计划2020年5月份举办的FIRST平行影展无法如期举行了。

当然,除了这届FIRST的实际运转情况,还有影迷近期关心的话题——《寄生虫》拿奥斯卡。
去年7月27日,FIRST宣布原本作为闭幕片放映的《寄生虫》因“技术原因”取消。


那本是这部电影在合法渠道上离中国观众最近的一次。
“我们迫切地希望它能够出现在西宁,是为了跟我真正意义上感受到的,完全可以去与之匹配的创作力量,去做一次创作上的交互。”
“我不是要拿《寄生虫》来膜拜的!”
废话不多说,来,8000字的稿子,上干货!


疫情会击垮今年的FIRST影展吗?


疫情来袭,公司散了吗?

“我就在办公室自我隔离。”

第一导演:意识到要真正跟疫情开干了,是什么时候?

李子为:1月20号,信号已经具像了——不要出门。我当时估计3月1号应该可以复工。

第一导演:当时就判断3月1号能复工了?

李子为:因为2003年的SARS我是亲历的,持续了不到两个月,当时住在传媒大学,电视台的工作停了,还要付房租,还房贷,还得管自个吃喝,还有老人……借了3万块钱,活不下去了!

那时没微信,哪有这么多即时信息,主要是看《新闻联播》。这次疫情会因为科技带来的变化导致它效率的提升,也就是说整个国家对于疫情管控的级别响应会更迅猛。

所以我们的工作节奏没有过度打乱,本来春节就放20多天假,2月10号上班。意味着所有员工原定是2月8号、9号到达北京,再自己进行14天隔离。基本上我们团队80%的人,都是2月9号之前回的北京,也就是说,从2月24日之后,你的身体状况没有问题的情况下,是可以返回岗位的。

但是公司不做任何强制的需求,你可以一个礼拜来一天,也可以不来。

第一导演:你自己呢?

李子为:我2月8号从三亚回到北京,从第二天开始,每天都在这办公室里待着,进行自我隔离。

因为从家到这,我没有接触任何人,我们这平房,也没电梯,跟别人产生不了交集。我就早晨大概10点钟来,晚上18点走,也蛮充实的。


疫情会击垮今年的FIRST影展吗?

第一导演:2月10号当天,大家开始线上办公吗?

李子为:对的,每周一例会,每周五总结会,从来没停过。项目组是跨部门联动的,部门组是整部门联动的,会议都非常有序。

每天9点微信群线上打卡,我们有个群叫“吃饱了好干活”,还有一个群叫“FIRST管事儿”,会有行政人员跟进,9点钟线上没打卡的就算迟到。

你也可以定个闹钟,定到8点59分,醒了,发个表情,然后你又接着睡去。Anyway,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这个群体里保持你那个共振,对吧?我也有偶尔懈怠的时候,这都很正常。

另外,我们会考虑跟园区申请房租减免,当然仅仅是2月份的。同时也跟税法部门做沟通,看看我们的企业所得税、个税、增值税能不能有一些调整,全部免除是不可能了。

第一导演:今天第一天全员复工坐班,人都齐了吗?

李子为:我们全员应该是20个人,总共来了14个,除了一个人还没入职,还有大概5个同事没返回工作岗位,一是当地疫情比较严重,出来比较费劲。

还有的人回北京的日子晚了几天,还在隔离中,或者回北京后,小区出现了疫情,小区还在隔离。

宁伟(FIRST宣传总监)就是她小区有疫情,但她按小区的出入制度,今天还是来上班了,她早就过14天了。

我们在节展系里面,在职工作人员已经算非常多的,戛纳都办70多届了,才22个人


疫情会击垮今年的FIRST影展吗?

第一导演:

整个影视行业都在降薪裁员,咱们有相关的无奈举措么?

李子为:没有没有,我们公司早就推行定薪发放工资。没有像其它公司,只发70%,然后4月份再正常。我们是2月份和3月份定薪,就是发一万,发八千,发六千,就是这样一个状况。

最受到冲击的是高管层,等于说他只发到了50%都不到。但是正常的普通员工,收入是有保证的,其实我们去年10月份就在修订的薪酬管理制度,去年年底做了一次工资涨幅,都是30%以上。

第一导演:那疫情和薪资政策是否有关系?

李子为:疫情目前对我们现金流的直接影响较小,每年电影节结束后,都会对系统和制度进行总结优化,先下手。

说句真心话,系统和制度永远都是服务于人的。我从来不相信什么是能管控住人,

说你迟到一分钟就要扣多少钱,从来不是这样子的,我只是告诉你,哪些东西你应该要遵守,哪些东西你一定要提出。

那我整体感觉就是大家的心情比较放松吧,在1月18号的时候,全公司发了25万奖金。


疫情会击垮今年的FIRST影展吗?

第一导演:

我帮大家问一句,FIRST现在还缺人吗?

李子为:缺。所以我刚才说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发的薪水足够公司员工支撑三个月,我才会考虑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面,让大家跟我们一起共同呼吸,而不是说我付不起,当然也真的付不起。

第一导演:少发的钱之后真的会给补吗?

李子为:废话!都签了合同的,年底全补!


疫情会击垮今年的FIRST影展吗?


今年新导演还能不能在FIRST冒头?

“报名接近600部,一切正常,只是FIRST平行影展在5月没戏了。”

第一导演:大家比较关心的是,疫情对这届影响到底大不大,比方说,还能不能收到这么多青年导演的片子?我刚才和段炼(FIRST电影事务部总监)聊,他说会有一点出入,但现在这个时间点还看不出来影响,只是送片的快递慢了。

李子为:其实从2月10号线上办公开始,一切都正常运转,线上所有竞赛报名的资料都在投递。在疫情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收到的片子已经接近600部。

第一导演:听上去还行啊。

李子为:按往年长短片加一起,一年总共1000多部。

12月1号开始报名,到4月20号才落,现在不也才3月初嘛,这就冲600了,所以它的节奏没受到特别大的影响。

宋老师(宋文,FIRSRT创始人)每天最开心的一件事,就是在门卫那里,抱一大摞竞赛片子的快递,如获至宝,然后特别高兴地在旁边桌子上摆开,天天就这么等着,谁来录入呢?2月份的时候没人来公司嘛。


疫情会击垮今年的FIRST影展吗?

宋文

就这么一天天的,一来一摞,一来一摞,我那天忍不住还拍了一张照片,后来没好意思发,觉得吧……

第一导演:发了就搞得好像因为疫情有点那啥似的。

李子为:对,因为每年都这样,也不必要非得觉得好像说它挺好或者不好,它是正常的发展线,就是这个数。无非是你最后对预计能入选的电影做回调,最后无外乎就是几十部的差别,也正常。

可能会遇到一个状况,现在大家都没什么收入,我们在考虑要不要减免一些报名费。

现在还是早鸟期,早鸟期是不收费的,那么在后端,有收200的,有收300的,到4月1号至4月25号,临节骨眼报名,收费就比较高,有1000块。

收费只是象征性的,提醒作者规划自己的节奏,要不然大家就会有一个惯性,压到最后才给,那对我们的评审审片造成很大压力,前端的时候审片量比较小,相对松散,等到后端他们要看疯了,这不合理

第一导演:对影迷来说,大家最关心今年终审评委主席会是谁?这会受到疫情影响吗?

李子为:还好,唯一的影响,是春节档片子没上,会导致后面出现档期变化,这就有可能会夹杂着我们邀请的评委的身份,不管他是初选、复选还是最后的评委会,他有可能会根据之后的宣发动作来决定要不要做评委。

举很简单的例子,比如说我选择一位导演作为我的评委,他的片子本来要早上,那他在这个时间段里会有一个空闲的时间来做我的评委工作,但是现在因为有些延滞,导致后面一堆的延滞。

那我也特别想知道,就比如说你,你是特别在意FIRST谁做评委这件事情吗?你会真的关注到FIRST的初选评委、复选评委和终选评委吗?

第一导演:会,其中两个必然要关注,一个是初审,一个是终审。

李子为:那你更在乎的是终评审团,还是终评审团主席?

第一导演:那肯定是主席,主席一定就放心了。

李子为:但是事实上,我觉得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在我看来,娄烨、陈国富、刁亦男的差别太大了。

第一导演:必然啊,他们都遵循自己的审美系统。

李子为:那你到底放心的是什么呢?

第一导演:哦,不是说真的放心了,是说自己终于有一个期待或联想。

李子为:但我其实并不觉得它的结果有什么大的差异,最重要的来自于你的竞赛章程的设立,直接导致了哪些种子可以流入到评价系统中。


疫情会击垮今年的FIRST影展吗?

第13届评审团

第一导演:那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讨论的是机制与执行,武器技术与善用武器的人,哪个更核心。

李子为:其实对于评委来讲,他是很被动地在做选择。早些年它可能是FIRST发展很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可是再再再往后,它并不是我很忧虑的东西,真正忧虑的,是这个土壤上的量,是否能够带来质的变。

每年一千多部,为什么会来一个《喜丧》,来一个《郊区的鸟》,然后啪一下就是《春江水暖》,明白吗?我是不是还能看到真正意义上,在国际视野上,啪一下给所有人扇一个耳光的那个东西?“扇耳光”不准确,口误,杀伤力太强,换个词,用“亮瞎眼”吧。

第一导演:嗯,BilingBilng的。

李子为:对,BilingBiling的东西,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还忙做短片季,又要弄训练营。

还有1月20号开始征集创投,发红彤彤的海报,到现在已经一个月过去了,创作者是不是在家里奋笔疾书?看了你们“第一导演”的采访(原文链接请戳→独家|疫情之下,11位中国导演“被隔离”的日子)就知道,都在做调研做查阅,然后再写剧本,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写了。

那么我们创投是不是在这个时间段里面就收不到剧本呢?因为大家有时间静下心,都会把自己再磨磨好,是不是?截止到今天3月2号,我一看后台数据……嗯,确实是在写剧本。


疫情会击垮今年的FIRST影展吗?

第一导演:没人投啊?

李子为:离预估稍稍有点距离。我又在想,大家都没有收入,那是一边写剧本,一边还在自己做饭吗?会不会这个部分有一些延展,是不是要有很多美食类的项目出来了?还有那些惊悚恐怖类的,悬疑类的,推理类的?包括一些科幻类的。

当人在一个巨大的不可控的状态下,他会产生一个应激反应,这对不少创作者来讲,是一个外因,而这个外因将会诱发你主观性地要去对抗,所以变相地说,会刺激创作。

第一导演:实验室部分呢?

李子为:纪录片不到100个,每年我们也就选2个,剧情片160个左右,每年我们就选1个,这是从去年年底选来的,这些工作全部在2月份就干掉了,不然你来不及约谈导演,来不及在3月份发布。

之前团队是非常悲观的,160个项目可能没有一个是对FIRST实验室来讲一定要做的。但目前情况出现了大逆转,过几天会宣布。


疫情会击垮今年的FIRST影展吗?

第一导演:去年10月份你和我说的FIRST平行影展,筹备如何了?

李子为:本来5月份是要办这个很重要的FIRST平行影展,现在可能性很小,微乎其微了,我们应该会调时间。反正到时候是会宣布给媒体的,现在依旧是按照这个节奏推进工作,你以为我去年10月份开始干,事实上我的田调3年前就开始了。

第一导演:确定在哪个城市了吗?

李子为:好几个城市的选择,没有到我发布的时候,都不能告知是哪个城市,我得先确定了。

这事对我来讲冲击性非常大,它不仅是个平行影展,除了节展部分,它还会有一些投资向的东西,包括一些观众体验的部分,你听上去好像没什么大变化,但真正意义上起到的变化是它的经济结构,是它的法律结构,这些是让这件事情变得切实可行的唯一支撑。

其实北京电影节4月份办和上海电影节6月份办,它们两个之间的片单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吗?都是挺好的电影,这不就得了,水准不失,这个电影节就成立,然后更多人感受到是你的细节,只要能够一届一届又一届地办下去,就OK了。

我已经干了十几年了,我清晰地知道,哪些是我能做,哪些是因为一些地缘问题做不到的,或者说是城市硬件需求达不到的,导致做不了的,你就必须去拓展。
一个电影节在职编制15个员工是比较合理的,我们现在20个人,还得再招,也是为了发展,考验的是忍耐力。

第一导演:想过在这届上办一个疫情主题的策划吗?
李子为:没想过,办好办不好都是问题。

第一导演:现在是不是也不会去想6、7月份的时候活动节点的事?

李子为:

我会特别在意6月15号的入围会议吗?或者说,我会在意7月18号的开幕仪式吗?不会的,它只是影展众多环节的一环而已,对我来讲,好比我是车间主任,车间里大的设备小的零件缺一不可,就像你要去发射原子弹,我前两天还看钱学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第一导演:看啥钱学森?

李子为:《钱学森》!这部电影。

第一导演:陈坤啊?

李子为:嗯!看完之后我还把钱学森和蒋英的履历全捋了一遍……疫情阶段永远都会做一些很特殊的事情……也没有明确的目的。


疫情会击垮今年的FIRST影展吗?

《钱学森》


怎么当好FIRST的大当家?

“与祖国共患难!”

第一导演:那今年FIRST在商务上的情况呢,比方说有一些品牌的合作,是不是调整比较大?

李子为:有调整,有我们在年前已经落定的。

第一导演:合同签了?

李子为:没签,都是意向型的,本来是完全确定了的,春节之后可以全速推动干了,从原定2月10号上班第一天,基本上干一周合同全落掉。但疫情来了,所有都要调整。
我尊重这种调整,我从来没有说,啊?哎呀!不能活了!没有,从来没有,因为在企业发展过程当中,在资金筹措的过程中,永远都会有一个声音告诉我——

在没有看到钱的那一刻,所有一切都是变数。

如果今天有人拉住我的手说,李子为你不要担心,明天500万到账,明天明天明天,只要我没看到财务跟我说已收到款,24小时内都是变数,更不要说两个月、三个月、半年……

要保持审慎的乐观,审慎的乐观是什么?就是扎扎实实地做好你原来规划当中的每一个事情。当你有这样的一个意识,你会发现,迟到的,依然可以追回来。

大部分的老板都会慌,内心无比慌,但是他有领袖意志,能撑住别人撑不住的。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愿意跟他一起往前奔,就是因为他做到他该做到的那个部分,决策——停,不停,续,不续,这件事情要干,就是要干,没钱也要干,就这么简单。

我早就不再去想一个电影节应该要怎么办了。大概这两年来,我想的最多的一件事情是一家电影节公司,我该怎么办?就像我们今天上午第一个会,讨论的是主动放映这个环节,我们今年收了版权费,七年来,第一次。

第一导演:终于开始卖票了?

李子为:原先是免费授权,你申请,我授权你放,然后我们会监控防盗版,包括对你的策展的指导,场地的需求,要不要QA,请谁做访谈嘉宾,这些东西全部都在这个系统里,但是去年11月的时候,我们最终决定,从今年开始收费。

免费固然对观众有利,同时也伴随着降低服务质量,错失自我反省的机会,表面上看它是实惠,实际上却是趋从,是对观众选择权的一种轻视,其后果是形成了价值观异化的惯性,甚至造成电影产业链的失衡。

这5年间接触下来,导演自己有一种天然的不好的心理暗示,就是——我还要怎么样?我的电影被人观看,被人探讨,这就是人生最爽的一件事情了!可是他忘记他还有一项特别牛逼的权利,就是收版权费的权利,你付出了你的劳动,应该要收取正常的权利回来。

在这样的土壤里面,请问你除了夸之外,你还能干点别的不?牛逼、好、棒、赞,看你下一部,什么叫看下一部?这一部钱还没付呢!这是我们希望能够给一些导演们,或者这个创作流域一个潜在的信号,这个信号需要很长时间,系统的建立三到五年才能真正规范起来。

第一导演:那这第一次收费效果怎么样?

李子为:很糟糕。

第一导演:……

李子为:我呢,属于对FIRST要求一直比较高,那对于别人来讲,可能觉得那个数据看上去很漂亮了,20多个城市,各种大号大微观影团联动,几百万浏览量,但是对我来讲,我还在意改成收费后,哪些片子是被各个城市的站点多次观看的,那你看到那个数据的时候,会有点失落,因为它排在上面的片子,除了《大象》,但它并不是今年7月入围的影片,就《鱼乐园》和《南游记记》观看次数比较高。


疫情会击垮今年的FIRST影展吗?

第一导演: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李子为:没出差错,而是在之前主动放映的规则设定中,有一些“随意性”,尊重片方,你愿意参加就参加,你不愿意参加就不参加,所以它导致了一个很散的状态,《春江水暖》《慕伶,一鸣,伟明》《马赛克少女》都没在里面,那么对于土壤的需求来讲,它没有办法等。

人的记性是非常可怕的一个东西,你会被淡忘的。

今天例会实际上更多的是我在自我反省,就是我管理失当的问题,到底哪个地方应该更严谨,哪些能够持续地保持住,团队里一种声音是我们要坚持做免费,另外一种声音是来自于我这一端,坚定地认为一定要收费的模式。

我觉得我是一个不称职的CEO,这么多年来,每天都在学习,因为没有一个是我擅长的。我原先专业是公共事业管理,现在每天都在研究财务税法,脑子不转了,比较侵占我的精力。

但我却觉得其乐无穷,因为它会让我一直保持着一种,就是一种很缺的状态,你知道吗?就是如果你一直拥有这样的一个状态,是很健康的,我出门,公共空间一定戴口罩,但我自己隔离在办公室,不戴。
传染这件事,它对我个人所造成的恐慌感太小了。这么说,我爸估计要骂我不负责任。我很钦佩有很多斗士,不管它用一种什么样的语言或者是用一种什么样的符号,在传达他的态度。所有人不说话了我才特别恐慌。

就像我们在合同签约时,都会写到“不可抗力”,你会觉得那个“不可抗力”离你很远,但对电影节来讲会经常遇到,不论来自于地缘政治,还是商务赞助,还是合作机构,都会有突然间中断的情况。
那我就会思考,它的理论依据都是存在的,它为什么会断掉呢?这种事不断地遇到,锻炼的已经不仅仅是我的抗击打能力了。

FIRST走到今天,那我遇到的最大的危机会是什么?如果公司在6月之前都不进账,如果持续没有钱,会是怎样的一个状况,考虑清晰就可以。

第一导演:假设,FIRST是一个4月份举办的电影节,我只是假设啊,真的这一年就是被叫停了,怎么办?

李子为:官方回答,与祖国共患难。私人回答,同理,一个字不带变的,与祖国共患难。

如果疫情波及超过一个季度,很多行业停产待产,这怎么可能是我们一个小小的电影节受到了损伤?这点损伤有什么要哀嚎的?我都恨不得自己骑个三轮车去送口罩去,送饭去。

中国人就是这样的一个民族,很奇怪的一个状态,你没发现吗?心齐的时候贼齐,散的时候一秒钟的事,但是就看那个东西有没有发生,真发生了,心贼齐。

所有的公司在这个阶段最在乎的就是现金流,我在年前的时候就做了这张表(指着墙上的一张图),非常清楚地写到,4500万的体量,柴米油盐酱醋茶,你说我现在发不出工资了,天啊,两个月就坐吃山空了?那你是怎么规划的?规划给谁看的?


关于《寄生虫》与FIRST

“我不是拿它到中国来膜拜的,是有中国作品能与之抗衡的。”

第一导演:最后问一个犀利的,关于《寄生虫》拿奥斯卡,你还有什么念想?

李子为:我不是发了一个朋友圈嘛,大概就是说,其实是有中国作品能与之抗衡的,比如说我认为《北方一片苍茫》就可以,但你不认。

那我要反观我自己,你李子为是谁呢?你FIRST又是什么呢?对,那为什么戛纳是戛纳,奥斯卡是奥斯卡呢?对吧?为什么它一个片子打到金棕榈又打到奥斯卡?你改变不了潮流,改变不了那个方向,那为什么反观国内的电影节,代表不了大声音,可以忽略不计?

在我看来,我们迫切地希望《寄生虫》作为闭幕影片,能够出现在西宁,是为了跟我真正意义上感受到的,完全可以去与之匹配的创作力量,去做一次创作上的交互。

我不是要拿《寄生虫》来膜拜的,这是很SB的一个说法!老是觉得好像选了一个开幕片或闭幕片,我是来仰望的,不是!因为我太了解新的创作力量的这帮人了,他们每个人都是尊重电影史的,同时也是有所书写的人,所以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创作力量的对峙。

我看到《寄生虫》获奥斯卡的时候,我唯一想针对它本身说的就是——“很快”。这是迟早的事,你觉得很漫长,可是如果FIRST能做到30届50届,我一点都不觉得漫长。

说真话,虽然我们的力量很小,但不用妄自菲薄,也不用顾影自怜。我最担心的是,就是大家……我不说了,就是有一些声音,一天到晚就是那样子。

我这个人很奇怪,就是当一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永远都是去找到那个最刺痛点,这个刺痛点必须是对我的免疫力有帮助,我才会让它刺痛我,否则我不就死了?其它东西,你不能提高我的免疫力的,在我这,就是一堵水泥墙,你进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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