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衛視記者“蹲點”金銀潭見聞錄

文|「廣電獨家」周煜媛

沒有真正到一線,沒有親眼看到這麼多真實的情況,很難做到客觀。

湖北卫视记者“蹲点”金银潭见闻录

身處重疫區,人很難不恐慌。”疫情爆發後不久,湖北衛視記者李治在武漢市居住的單元小區中有3例新冠肺炎病例確診。“說實話,那段時間,我每天在家裡坐著也是忐忑不安。”

2月初,李治接到頻道領導的電話,問他是否願意到金銀潭醫院蹲點拍攝,一方面適時進行新聞報道,一方面參與新冠肺炎救治紀錄片的拍攝,實時紀錄武漢金銀潭醫院的戰“疫”工作。

作為武漢最為重要的新冠肺炎定點醫院,金銀潭醫院在疫情爆發初期承擔了大量病患者的收治工作,而且主要收治的是重症、危重症患者。

儘管內心有很多對未知病毒的恐懼,但李治卻沒有多少猶豫就應了下來。

一是出於職責所在,“醫務人員在那麼危險的狀況下搶救病人,我們作為媒體工作者,一大職責就是去記錄他們的戰鬥,怎麼能做逃兵?”

二是他心裡其實早已按捺不住一股衝動——要用自己的鏡頭、眼睛,去記錄家鄉正在發生的這一切。

恐懼反而消失了

湖北衛視這檔關於新冠肺炎的紀錄片把重點放在幾家醫院,攝製團隊兵分三隊。三隊人馬基本都是一位編導、兩位攝像師、一位後期剪輯師的配置,由頻道統一安排調度

第一隊前往協和東西湖醫院,進入最早,春節前即開始跟蹤拍攝;第三隊225日進入雷神山醫院拍攝;李治所在的第二隊2

7日進駐金銀潭醫院,已有一個多月。

除完成日常的新聞報道外,等這場“戰役”打完,他們採訪拍攝的內容將編輯成一部全景式紀錄片

金銀潭醫院不僅是首批武漢收治新冠肺炎患者的醫院,而且是首例新冠肺炎逝世患者遺體捐獻、首例康復患者獻血等新聞事件的發生地,非常具有代表性和新聞價值。在這邊獲得的很多一手資料都是非常寶貴的,可以說是獨家。

湖北卫视记者“蹲点”金银潭见闻录

正因為如此,在醫院蹲點的過程中,李治與同事除了承擔紀錄片的拍攝任務,同時也承擔著戰地記者的角色——他們將採集到的素材進行歸類,以滿足一部分新聞發佈的需求。他們每天的工作量很飽和,哪個病區有什麼問題,他們馬上就會趕過去。

讓李治略有遺憾的是,他們團隊沒能在第一時間獲准進入金銀潭醫院。

武漢金銀潭醫院在春節前就非常繁忙。去年11月份剛剛打完一場流感的“戰役”,不久又投入到抗擊新冠肺炎的戰鬥中,尤其進入今年1月份之後,醫院一直處於非常飽和的狀態。

當第一批省內、省外醫療隊到達金銀潭醫院時,媒體就提出過跟蹤採訪的申請,但醫院方面擔心記者的安全問題,而媒體也擔心這個時候過去會給醫院添亂,在綜合評判和多次溝通後,決定在第二階段讓記者進入金銀潭醫院去蹲點採訪拍攝。

接到任務之後,李治立刻與製片部門對接。儘管當時物資極度匱乏,但製片部門還是想方設法搞到了一些醫用口罩、75%酒精等防護用品。

在還沒有拿到高等級防護服時,攝製團隊先在醫院的救治外圍進行拍攝。在真正進入工作狀態前,團隊中的每一個人都會注射增強免疫力的藥。一天工作結束後,攝製組返回金銀潭醫院附近的賓館休息,每人一個房間,以減少交叉感染的風險。

李治之前待在家裡的時候,每天都想知道疫情到底發展到什麼狀態了,當時只能翻翻朋友圈、刷刷微博、看看電視新聞,面對湧來的各種信息,心裡難免會產生一定的恐懼感。讓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當真正進入到工作狀態中來,這種恐懼反而消失了。

每一天都深感震撼

金銀潭醫院南樓的57層是ICU(重症監護病房),這棟樓樓層越高收治的患者病情越重7樓是最高層,被簡稱為7”,這也是李治和他們團隊重要的蹲點地方。

剛來的時候,團隊儘量用鏡頭、話筒記錄下醫生和患者的身影和聲音。

湖北卫视记者“蹲点”金银潭见闻录

“我們每一天都在震撼,每天都在感動,每天都在心痛,並不斷在這幾種狀態中切換。”李治說,“這不是喊口號,全是發自內心的,因為你看到了太多太多一線真實的狀態。”

首例新冠肺炎逝世患者遺體捐獻發生時,李治在現場。患者家屬打來電話說,只要是能夠幫助醫學界儘快攻克這一難題,可以治療更多的人,讓患者不再受病毒折磨,他們願意這樣做。

我繃不住了,瞬間熱淚盈眶。我可是個老爺們兒。”現在回憶當時的情況,李治依舊動容。

在蹲點的過程中,李治經常含著眼淚去拍攝、採訪,也經常為一些事情而興奮不已。比如,有一位重症患者連續多天處於昏迷狀態,為了更有利於他呼吸,每次都需要五六個醫護人員幫他翻身。有一天,當他們正在拍攝醫護人員的日常救治時,這位重症患者終於有了反應,大家都感到了由衷的欣喜。

李治告訴「廣電獨家」,在疫情剛爆發的時候,大家有些慌亂地上了“戰場”,本地醫院的醫生、護士疲勞作戰,20多天連軸轉,看到外援醫療隊就像看到親人一樣,但是醫療隊來了之後,物資跟不上。

“來支援的醫療隊成員全是王牌,全是一腔熱血,他們想的全是能多救一個人就多救一個人。”李治說,大家都想進病房,但也不能直接衝進去,怎麼辦?輪!在那麼高危的情況下,大家一個N95口罩、一套防護服地換著來,或者是消毒過後再用。

“在當時的情況下,很多事情,你是完全能夠理解的。”李治感慨道,沒有真正到一線,沒有親眼看到這麼多真實的情況,很難做到客觀。“我很慶幸這份工作、這項任務給了我這個機會。”

湖北卫视记者“蹲点”金银潭见闻录

這場疫情究竟什麼時候能完全結束,也許現在還沒有人知道。此時,那些依然與病魔抗爭的患者,那些仍在不斷搶救生命的醫護人員,那些心中有大我的捐贈者、志願者……給了李治他們堅持下去、繼續前進的莫大動力。

設備消殺之後會報廢

隨著拍攝逐步深入到金銀潭醫院的各個科室,團隊的思路變得越來越明晰,“有點有面”,李治表示,他們會把面上的東西逐步變成一個個小點,在其中挑出最亮的那一點,再以它為核心,搜索周圍所發生的一切,尋找可以論證這一點的內容,進行拍攝。最終,紀錄片將以時間段的方式鋪開,但所有的內容都會圍繞中心點而變化。

因為不知道第二天會發生什麼,能獲取哪些素材,李治說攝製團隊一定會有兩三個預案,保證一個機動的時間。四個人有時於一處協同作戰,有時分為兩組分別跟拍,比如兩人主要跟拍中醫藥進展,另外兩人到“南7”重點跟拍前來支援的高級專家組。

在金銀潭醫院內,李治一行人現在不管走到哪個區都沒人攔,但會被提醒“這套防護不能進病房”,而有新情況的時候,信息會馬上傳過來。“我們這邊今天會來一大車援助物資,你要不要過來拍一下?”“在什麼地方,我馬上過去。”這是紀錄片團隊與醫院醫務人員、工作人員之間常有的對話。

這個團隊有3個人是工作20年以上專業人員,還有一位90。儘管工作強度不小,但李治還是笑著表示,與之前拍電影和戶外綜藝節目等相比,現在還算處於半負荷狀態,“醫生也提醒我們不能太過疲勞,以防免疫力降低。”

在跟拍、採訪的過程中,李治他們也會遇到一些客觀難題。比如,拍攝設備在汙染區暴露過之後要進行徹底的消殺,這會給設備帶來很大損傷,甚至以後沒法再繼續使用了。但如果隔著重症病房的玻璃拍攝,就錄不到同期聲,聽不到醫務人員跟患者交流的真實狀況。

為此,李治想了個辦法,換用一些小型的拍攝設備,比如GoProOSMO Pocket,既能很好地滿足高清畫面的拍攝需求,價格也不算很昂貴,即便壞掉了也可以承受。

湖北卫视记者“蹲点”金银潭见闻录

堅守在此,直至勝利

紀錄片團隊到醫院拍攝,醫務人員都非常開心,會問:“能不能給我留一張照片、一段視頻?”

手機經過消殺後基本廢掉,而且為了儘量減少風險,醫院也不會隨便允許電子產品的進出,因此,醫務人員很難留下當時的影像資料。下班之後,他們也處於隔離狀態,只能回到賓館與家人視頻聊聊天,沒有辦法把工作狀態傳給家人和朋友看。

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儘可能多地給醫務人員一些關懷,這一點也是李治想要做這項工作的重要原因。“我不能保證所有我們拍過的人都能進入這部紀錄片,但我可以把原始資料中的一些截圖或者視頻壓縮一下傳給他們。

李治說,這場新冠肺炎疫情,無論對老百姓還是醫務工作者來說都是一場災難,大家只有攜起手來扛住、挺住,才能共同撫平這段創傷。

儘管金銀潭醫院的蹲點拍攝工作並不輕鬆,但紀錄片團隊成員都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記錄這段特殊的時光,記錄這段特殊的歷史,讓更多人感受到當時設身處地的那種真實,呈現其中的正能量、真善美,我覺得是無上光榮的一件事情。”李治一字一頓地說。

儘管已投身傳媒行業20多年,但對於李治而言,這份工作仍然有著無窮的魅力,給了他無窮的動力。

湖北卫视记者“蹲点”金银潭见闻录

團隊裡的每一個人對於這次採訪任務都表現得極其堅決。李治特別說起了編導吳欽的故事。

吳欽在武漢工作,女兒在恩施讀高中,一家人原本打算在春節假期團聚,沒想到突然遭遇疫情的爆發,45歲的吳欽第一次一個人過了一個春節。

接到任務後,吳欽表態很堅決,但他怕家人擔心,一直沒有對家裡人說,也不敢發朋友圈。“我父母知道我這個人閒不住,每天都要打電話查崗。我就翻出自己之前做菜的照片發給他們,現在菜譜都快翻完了。”不過,

吳欽最怕的還是父母突然打來視頻電話,太容易穿幫了,只能趕緊掛掉,藉口說正在跟朋友聊天。

前幾天,女兒和吳欽通電話,向父親傾訴自己遇到的苦惱。為了開導孩子,吳欽說:“如果你能保密的話,爸爸跟你講一件事情。”除了工作中的所見、所聞,吳欽也告訴女兒,通過這次疫情,自己對人生也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女兒聽後,給他發來了8個字:注意安全,向您致敬!

李治最後說,儘管充滿危險,但他們團隊會堅守在這裡,真實記錄下這群醫護人員拯救生命的戰鬥,直至戰“疫”勝利。“我們就在這個地方期待著,期待一個最美麗時刻的到來。”

湖北卫视记者“蹲点”金银潭见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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