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捨得寫《壹號皇庭》。
我講過很多次，這部劇塑造了我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還有擇業觀。
很多同學跟我說他們之所以學法，就是受《壹號皇庭》的影響，覺得在法庭上 喊“opposition”酷斃了。（當然入坑後發現被騙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給沒看過此劇的童鞋介紹一下：《壹號皇庭》TVB1992年拍的律政劇，通過十三個典型案例講述 ，大狀們在法庭內的唇槍舌劍，法庭外的情感糾葛。由於此劇太受歡迎，連拍了五部，在我印象中是續集最多的電視劇。
更神奇的是，《壹號皇庭》捧紅了一眾二三線的演員。我們現在熟悉的九零年代的當家花旦和小生全都在此劇中嶄露頭角，比如：林保怡、陶大宇、吳啟華、宣萱、陳慧珊、蔡少芬……歐陽震華更是在各種場合表達對此劇的感恩，當時他跑了幾年的龍套，準備轉行的時候接到了《壹號皇庭》，從而一炮而紅。本劇還有兩位天后參與演出，具體是誰，先賣個關子。另外裡面還有卜卜脆的視帝黎耀祥和陳展鵬……
《壹號皇庭》描繪了一副理想中的中產階級的畫卷：
一、 經濟優渥，生活豐富
大狀們住洋房開大奔穿名牌。
業餘時間打打網球、保齡球、遊船河，去酒吧消遣。
放大假就去歐洲旅行。
厭倦了香港的熱鬧生活，就移民美國。
第四部中程若暉問姐姐程若曦，歐洲有什麼好玩的，為什麼你去了兩次還不膩？他男朋友馬上獻媚，我要去歐洲開會，要是你想去，我們一起去！
▲程若暉出場的男盆友，是初出茅廬的馬浚偉
也是在第四部中，丁柔想辦移民，周志輝看了她的材料後說，你這個條件，想去哪都行。
以上種種現在在大陸劇裡也不稀奇了，但是要知道那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啊，對我們幼小的心靈造成強烈的衝擊。
二、 工作時認真投入，私下裡玩世不恭
我最愛的鏡頭之一，就是五個死黨在一起亂蓋，沒一句正經的，有時還胡亂開車。但是一旦投入工作，他們有一個算一個又都全力以赴、一絲不苟。
作為普通人他們當然會有情緒的困擾和拉扯，但專業的精神不允許他們將情緒帶入工作中，即便稍微帶入也會立刻自糾與自省。
第四部餘在春被拉到律政署幫忙，檢控一起謀殺案，連夜看案卷，以至於丁柔第二天問他有沒有睡夠四小時。
第二部中江承宙發現自己錯信了當事人且當事人很囂張，懊惱氣憤之餘，想不代表他了。在母親的勸說下，她重新皈依職業精神，盡好自己的本分，替當事人爭取最大的利益。
三、 堅忍不拔，笑對生活
說到底，《壹號皇庭》中的人，還是普通人，命運從來不會因為他們的主角光環，就對他們網開一面。普通人遇到坎坷，他們一樣也不少，甚至更多。沒有金手指也沒有霸道總裁，都是靠自己的血肉之軀生捱。
餘在春被大律師公會聆訊、丁柔被指控教唆殺人、程若曦發現自己一向愛慕的情郎在利用自己、唐毓文遭遇男友和閨蜜的雙重背叛……
也曾長吁短嘆，也曾徹夜不眠，但都靠著自己撐過來了，和人生的短兵相接中，咬著牙不退場，最終獲得了一個不辜負自己的結局。
四、全面付出、體面退出
《壹號皇庭》塑造了太多獨立、自信、瀟灑的女性角色。
愛的時候，全情投入，但是一旦發現在這段愛情中被辜負，就會毫不留戀地走開，絕不糾纏。
第三部中江承宙男友因為同情一個案子中的被害者而出軌，給出的理由是，你比對方堅強，對方比你更需要我。江承宙馬上貢獻了一段金句：我們不應該談需要應該談感情，你怎麼知道我不更需要你？我更堅強不代表我就要承受傷痛。
第四部程若暉倒追江承宇，當她發現江承宇對前女友念念不忘時，忍痛割愛說分手。因為發現在這段不平衡的關係中，已經失去自我了。
▲這是程若暉和江承宇的第二次分手，兩人保持了相當的風度，若暉說當一段感情變了質，就不應該再繼續下去。兩人達成共識後，若暉將電影票送給了其他情侶。
五、氛圍輕鬆，少做道德批判
以現在的三觀回望這部劇，會被罵得狗血淋頭。
幾大主角都並不清白。
丁柔一出場是第三者，餘在春後來出軌了，江承宇的女朋友從媽媽桑、女同到別人的情婦花樣不斷翻新，周志輝的女朋友換得像走馬燈。
謎底揭曉，參演的兩位天后是鄭秀文和王菲，那個時候王菲還叫王靖雯。年輕時的王菲真是仙啊，疏離高貴的氣質和檢控官很配。
但是無論是劇內的人物還是劇外的監製，對於這些關係都給與了充分尊重和空間。
在《壹號皇庭》中，朋友之間，即便知道對方捲入了一場不倫之戀，也只做傾聽者、陪伴者，頂多點到為止提點一下，而很少像《我的前半生》中的唐晶摻和其中，指手畫腳。這不是冷漠，而是對於隱私的尊重和在足夠強大前提下，對於多元價值的包容。
監製鄧特希在採訪中甚至承認這些角色不完美都是故意而為之，他解釋說：“對於人物專業必須是嚴肅的，不能讓觀眾質疑的，但私底下給他們多一點缺點，這樣觀眾的心理面能站在更高的一條線上。”
▲當然，怎麼看待這些彌亂的感情，監製還是夾帶了一點私貨的。比如丁柔發現自己在這段感情中不求名分，做好情婦本分，但還是被對方批評沒有遊戲意識，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傻氣。比如餘在春歷經坎坷之後，發現還是老婆好，真心地懺悔。比如周志輝換了那麼多女朋友，在大結局的時候卻變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最近《精英律師》的播出，讓很多人更加懷念《壹號皇庭》。因為這部披著律政劇外衣的電視劇，演到第三集還沒打過一場官司。靳東說著片湯兒似的心靈雞湯，普法的同時還談人生哲學，藍盈盈像是刀子託生的，語氣鏗鏘地教Boss怎麼做人。正經法庭鏡頭沒幾個，難搞定撤訴、辯論全是一帶而過。
相形之下，《壹號皇庭》的細節則顯得紮實許多，每一集都有大量的法庭戲，從法庭辯論到結案陳詞全程展現。案子為什麼輸或贏交待得清清楚楚。
印象當中最深的是兩場法庭戲是這樣的：
一場戲是第一部中，律政署沒找到屍體就依照現有證據貿然起訴被告人。辯護律師是江李頌雲，她要兒子江承宇在法庭辯論最膠著時推門而入，江李頌雲故弄玄虛說，噓，是被害人來了。陪審團紛紛望向門外。江李頌雲說你們既然認為被害人有活著的可能性，就該判我當事人無罪。從而贏得了官司。
一場戲是一起強姦案，被害人在一分鐘時間內被勒死。丁柔作為檢控官結案陳詞時說，一分鐘在普通人眼中或許微不足道，但是卻足以讓一個人喪命。拿出秒錶計時一分鐘，陪審團在靜默中體會到了一分鐘的力量。丁柔從而將被告人繩之以法。
另外，《壹號皇庭》用大量翔實的案件，關注追蹤著社會熱點，很多問題即便現在看都不過時。第三部中，警員遇襲敲門求躲避，被屋主推向門外，探討的是屋主該不該定罪。第二部中，黑社會為了收樓無所不用其極，被居民反抗殺死，探討的是成立不成立正當防衛。也是在第三部中，女性被強姦後報警，發現施暴者是其分居的老公，探討的是婚內強姦成立的可能性。
光鮮亮麗的職業劇層出不窮。
但是我們卻越發懷念28年前的這部《壹號皇庭》。
因為這部律政劇雖然也有狗血的感情，但是內核卻是專業知識、職業操守以及濃濃的人文關懷啊。
光這個就夠大陸的職業劇學一陣子的了。
▲《壹號皇庭》的世紀大聚會，真是看得我百感交集啊。黃金時代的職業劇一去不復返了。是時代造就了經典的《壹號皇庭》。
（首發於七七的蟹子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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