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日本中央銀行副行長雨宮正義（Masayoshi Amamiya）在2020年東京未來支付論壇上的講話。
在考慮發行中央銀行數字貨幣時，關於支付和結算系統以及貨幣，要關注“三個不變”和“三個變”。
介紹
我要感謝大家出席今天的“未來支付論壇”。
最近私營領域的計劃（包括穩定幣）表明客戶需要方便，快捷和高效的支付方式。為了滿足這一需求，中央銀行應與私營部門合作，並繼續改善其提供的支付和結算基礎設施。在這方面，關於中央銀行是否應發行數字貨幣（CBDC）的問題已成為一個重要問題。
當我們研究如何看待日本的支付和結算基礎設施的未來時，在數字社會中，重要的是要考慮央行應以哪種形式提供央行資金，以及如何改善私營部門的支付服務。這兩個問題密切相關，因此不應單獨進行研究。我真誠地希望我們能有富有成果的意見交流，因為今天在“未來付款”論壇上有這麼多專家在這裡。
解決這些問題時，重要的是探索IT創新和私營部門計劃如何影響支付和結算系統以及貨幣架構。在開始我們的討論之前，我首先要談一談在可預見的將來“什麼將保持不變”和“什麼將改變”。
中央銀行數字貨幣發行過程中應關注“三個不變”
關於支付和結算系統以及貨幣，三件事不會改變或不應該改變。
首先，貨幣的基本架構將保持不變。貨幣有兩種形式：基於代幣的或基於帳戶的。基於代幣的貨幣是一種貨幣形式，其中貨幣價值本地存儲在某種媒介中。日本運輸公司發行的現金和電子貨幣就是例子。存儲貨幣價值的媒介（即紙張和電子設備）的類型有所不同，但是基本架構保持不變，即通過轉移存儲在該媒介中的貨幣價值進行付款。同時，當發行人在從付款方接收到價值轉移指令時從付款方的借方借記並貸記收款方的帳戶貸方時，發生基於帳戶的貨幣價值轉移。基於帳戶的貨幣典型示例是銀行存款。付款人可以通過多種方式（例如通過銀行櫃員櫃檯，網上銀行，信用卡和借記卡）向其銀行發送銀行轉帳指令，但是基本結構保持不變。當今引領日本無現金社會擴張的非銀行支付服務提供商（NBPSP）也發行基於帳戶的貨幣。用戶通過智能手機向他們的帳戶發送價值轉移說明以進行付款。未來的支付服務將可能基於以下兩種形式之一發展：基於代幣的貨幣或基於帳戶的貨幣。
其次，雙層貨幣體系將保持不變。這是不應該更改並且應該維護的東西。雙層系統中中央銀行提供的貨幣由現金和中央銀行存款組成，私人銀行通過基於中央銀行貨幣的信用創造來提供存款。在雙層系統下，通過私人主導的計劃有效地分配了金融資源，該系統有優勢可以充分利用支付服務中的私人部門創新。實際上，由NBPSP（例如金融科技公司）發行的貨幣，無論是基於代幣的還是基於帳戶的，都是通過現金或銀行存款的等價轉換產生的。大量私人貨幣發行人的存在將在提供新的有效支付方式以及總體而言金融服務方面保持競爭優勢。
第三，央行的基本作用將保持不變。即使鈔票的使用繼續減少並且日本經濟進入無現金社會，日本央行也將通過控制央行的經常賬戶（即數字貨幣）在雙層貨幣體系下實施貨幣政策，並充當“最後貸款人。”中央銀行可能面臨挑戰，例如貨幣傳輸渠道變得更加複雜或掌握貨幣變得更加困難。但是，這些挑戰對我們而言並不陌生。無論隨著IT創新的發展，圍繞支付服務和貨幣的環境發生何種變化，央行都將基本維持其維持貨幣和金融穩定的責任和能力。
中央銀行數字貨幣發行過程中應注意的“三個變化”
相比之下，支付和結算系統將如何隨著IT創新而發展？現在，我想談談將會改變的三件事。
首先，無現金支付將在零售支付中穩步增長。實際上，除瑞典等特殊情況外，主要發達經濟體的流通現金餘額一直在增加。在日本，自政府於2019年10月推出“使用無現金支付的消費者積分獎勵項目”以來，使用無現金支付的人數似乎有所增加。但是，與此同時，流通中的未償還現金量也有所增加每年增加百分之二。對現金的偏愛仍然令人驚訝。話雖如此，隨著新服務的出現和人們對其便利性的更多瞭解，從長遠來看，向無現金社會邁進將不會受到阻礙。
第二，支付服務提供商的多元化可能會繼續。無現金社會的最新發展似乎是由NBPSP（例如大型高科技高科技公司，金融科技公司，零售商和運輸公司）而非銀行主導的。例如，通常稱為“ XYZ Pay”的資金轉賬服務提供商和諸如零售商和運輸公司之類的預付費支付工具發行人發行的數字貨幣與傳統的現金和銀行存款不同，並且這種數字貨幣的使用似乎在擴展。支付服務提供商的多元化可能會對金融法規以及由中央銀行和私營部門運營或管理的支付和結算系統的運營產生各種影響。
第三，貨幣和數據將變得更加緊密地聯繫在一起。許多NBPSP提供便捷的無現金支付服務。他們的目的不僅是為了提高客戶的便利性，還在於通過誘使客戶使用NBPSP提供的其他相關業務來通過網絡效應來擴展自己的生態系統。該策略稱為“數據網絡活動（DNA）”。過去，用付款購物，換句話說，就是用貨幣來交換一定數量的經濟價值。如今，這還意味著交換有關誰在何時何地購買了什麼的相關數據。在某些情況下，交換的數據可以是剛剛看過網絡廣告但未購買任何東西的數據。因此，當我們探索支付和結算系統的未來時，討論與保護和有效使用個人數據有關的問題變得尤為重要。
外國央行的CBDC討論
在這個圍繞支付和結算系統以及貨幣環境迅速變化的世界中，CBDC有望扮演什麼角色和職能？外國央行對發行央行CBDC的調查可以分為三類。
首先是瑞典的情況。在瑞典，未償還的流通現金減少量已達到GDP的2％以下，這是他們探索發行CBDC可能性的動機。由於無現金支付的顯著增長，接受現金的零售商店的數量減少了，人們有時在用現金進行日常購物時遇到困難。在這種情況下，中央銀行的目標是為所有人提供獲得中央銀行資金的途徑。
其次是柬埔寨和巴哈馬這樣的新興經濟體。在這些經濟體中，與本幣和支付有關的基礎設施仍不成熟，但智能手機已遍及全球。在這種環境下，從頭開始重建支付和結算系統是一個可行的議程，並且採用最新技術會更加容易。
第三是中國的情況。儘管該設計的細節尚不清楚，但根據到目前為止官方發佈的信息，中國人民銀行（PBoC）顯然旨在發行CBDC來代替流通現金。中國人民銀行不僅將重點放在降低現金處理成本上，還將著眼於解決偽造風險，以及防止洗錢和打擊資助恐怖主義（AML / CFT）。
在包括日本在內的主要發達經濟體，情況有所不同。如上述國家所述，對CBDC的需求並不一定會增加。在許多發達經濟體中，流通中的未償現金額仍在逐年增長。此時，無需採取新舉措來確保人們能夠使用中央銀行的貨幣。此外，這些經濟體的貨幣系統以及支付和結算系統正在安全穩定地運行。他們不能簡單地轉向新技術，或者實際上不應該。反洗錢/打擊資助恐怖主義是一個重要問題，但最先進的經濟體認為，首先應通過監管和監督措施加以解決。
關於CBDC問題
那麼，除了在這些情況下討論的角色和功能之外，CBDC的期望角色和功能是什麼？為了回答這個問題，複習貨幣的基本作用可能是有益的。這樣，不僅CBDC的潛在好處，而且需要解決的各種問題都將暴露出來。
為了支持經濟活動，必須擁有對所有人安全，可靠，便宜且普遍的付款工具。大多數人都同意，即使在數字社會中，中央銀行也應發揮此類工具提供者的作用。預計CBDC將在其中發揮作用。我想分享支付服務提供商經常表達的一種觀點。
如前所述，新服務提供商進入支付市場是支付系統領域的關鍵變化之一。從這個意義上講，確保私人數字貨幣之間的互操作性是一個挑戰。例如，由NBPSP運營的支付平臺（例如“ XYZ Pay”）不一定共享會員商家。換句話說，通常情況是NBPSP發行的數字貨幣不能被另一個NBPSP的會員商家接受。同樣，無法在由不同NBPSP運營的支付平臺之間執行點對點（P2P）付款或匯款。
在這些情況下，CBDC有望扮演什麼角色？CBDC可以幫助消除P2P付款的障礙，並顯著提高不同類型的私人數字貨幣之間的互操作性。通過將各種類型的私人數字貨幣相互鏈接，CBDC可以為提高支付效率做出貢獻。實際上，在這方面，CBDC似乎有很高的期望。
但是，這個事情並不容易。關於CBDC，有很多問題需要綜合考慮，包括其對支付和結算系統以及整個財務系統的影響。如前所述，雖然CBDC的發行可以促進各種類型的私人數字貨幣的互連，但也可能存在擠佔現有私人服務（例如銀行資金轉賬）的風險。此外，如果與CBDC相關的支付成本比私人支付服務的支付成本低得多，那麼大多數商家將更願意通過CBDC接受支付，而不是通過私人數字貨幣。中央銀行能夠提供比私人實體便宜的服務，因為從提供公共物品的角度來看，中央銀行承擔一定的成本，即支付和結算的核心基礎設施。取決於核心基礎設施的設計和定價，中央銀行可能會壓制私人企業並阻礙創新。
此外，如果企業和個人更喜歡持有CBDC而不是銀行存款，這將影響銀行的資金和金融中介的功能，包括銀行貸款。因此，它可能會改變雙層貨幣體系本身。
還應指出，如前所述，隨著數字化的發展，貨幣和數據將變得更加緊密地聯繫在一起。如果中央銀行發行CBDC，則相關交易信息將流入中央銀行。其含義不僅是保護個人信息的問題，而且還關乎社會需要什麼樣的系統設計以便有效地將這種商業信息用於商業目的的問題。
中央銀行需要加深對發行CBDC的好處以及挑戰和風險的理解。此外，關於挑戰和風險，中央銀行需要紮實考慮是否有有效措施應對這些挑戰和風險。仍然存在各種各樣的問題。
在設計未來的支付和結算系統時，重要的是要研究如何通過考慮中央銀行貨幣與私人貨幣之間的相互作用來改善系統的整體功能。在前面的示例中，對於私營部門來說，改善支付的互操作性，提高現有支付基礎設施的效率以及消除數字貨幣交換中的摩擦非常重要。例如，為了提高互操作性，可以選擇將不同的支付平臺或NBPSP互連以參與銀行的支付平臺。
結束語
我剛才提出的問題僅僅是與零售支付服務有關的一些示例。關於批發和跨境支付，還有各種案例和挑戰。在今天的論壇上，我們將針對零售，批發和跨境付款這三個主題分別舉行會議。我希望這個論壇將提供一個機會，徵詢專家的意見，共同探討支付和結算系統的未來。為此，日本銀行今後將繼續主辦“未來支付論壇”。此外，日本銀行剛剛在支付和結算系統部內建立了一個關於CBDC的研究小組，並將通過信息交流以及與日本專家和有關機構以及其他中央銀行的討論，對各種問題進行進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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