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煥:我在黃堡趕年集

“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進入臘月,這首熟悉的兒歌又活躍在電視和網絡上,聽著稚嫩又動聽的童音,我的思緒一下子飛到了家鄉的年集上。

雷煥:我在黃堡趕年集

家鄉黃堡鎮是關中北部的一個小鎮,農曆逢二遇七是集。在商品經濟還不發達的年代,集是人們主要的商品買賣交易地。黃堡鎮有一條街,叫黃堡街,街西頭緊鄰210國道,街東頭有漆水河由北向南穿街而過,河上有一座石橋。每到趕集的日子,橋上人頭攢動,好不熱鬧。平常的集上,賣菜的、賣服裝的、地方小吃、各種農具、電器、針頭線腦、日常用品等應有盡有,由於交通方便,黃堡集會也吸引了周邊富平、涇陽、三原等外地的客商。每年從臘月十二到臘月二十九,黃堡集打破了逢農曆二、七是集的傳統,在春節前的十幾天裡迎來一年中最熱鬧的年集時分。

上世紀80年代初,我大約七八歲的時候,第一次跟母親趕年集。那時候,日子過得清苦,一到放寒假,孩子們就盼著過年,過年了有新衣裳穿,有平常吃不到的肉菜與糖果,還能得到長輩發的幾毛錢壓歲錢。記得那年臘月廿二,母親說要和幾個嬸子一塊兒去趕年集,哥哥、我和妹妹都想跟母親去。那時候家離鎮上有七八里路程,考慮到妹妹尚小,還要大人抱著去,母親說服哥哥在家看妹妹,答應回來給他們買水果糖,妹妹才沒有哭鬧。父親從那張漆黑的杜梨木桌抽屜裡取出皺皺巴巴的三十塊錢與幾張布票,交給母親,叮嚀了一句“揀要緊的東西買!”母親接過錢和布票,用手絹裹好,裝到貼身的口袋中,裹上包巾(農村婦女御寒的頭巾),讓我戴上火車頭棉帽子,又拿了一個化肥袋子,帶著我,與幾個嬸子一起,沿著黃土路朝集上走去。我慶幸自己能與母親一塊兒去趕年集,心裡盤算著讓母親給我買一掛鞭炮,好拆成零的與小夥伴們比賽放炮。鄰家的幾個孩子早已放了幾天炮了,有一個還故意炫耀,說我買不起炮,我心裡滿滿的羨慕嫉妒恨。母親與幾個嬸子一路上聊著到集上都買啥?東西到底貴不貴?不時有趕完集的人從我們身邊走過,同齡的孩子手中的鞭炮讓我望眼欲穿。

雷煥:我在黃堡趕年集

半個小時後,我們到了黃堡集上。彼時的年集上,鮮有今天的各種車輛,架子車、自行車、驢車是主要的交通工具,大部分商販依靠的是一擔老籠,人們穿著主打的藍、綠、紅三種顏色服裝,擠滿了東西走向的黃堡年集。擠過街東頭的石橋,母親領著我先來到布店,問了售貨員布的價格,軍綠色的與一款小碎花布價格最低,於是,母親拿出布票和二十塊錢,給我們兄妹三人各自扯了做新衣裳的布。剩下十塊錢,母親買了調料、幾斤土豆、幾顆白菜、三斤肉、五斤豆腐、一斤水果糖,只剩下了五毛錢。她揹著一袋子年貨,領著我往回走,我拽著她的衣角,眼裡含著淚花央求她:“媽,我想要一掛鞭炮?”母親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鞭炮攤旁,問人家最便宜的鞭炮咋賣?看上去有五十多歲的賣鞭炮大叔說:“三毛錢三百響!”母親討價:“你看,都快散集了,五毛錢來兩掛吧。我兩個小子呢,只剩下五毛錢了。”我心裡敲著小鼓,眼巴巴地等著賣炮的答應。他看了看我們娘倆,說了聲“拿去吧!”接過兩掛鞭炮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就是整個年集上最幸福的人。那一年的春節,我和哥哥把兩掛鞭炮拆成600個零炮,600個“啪啪”的響聲如同最美妙的進行曲,給了我們清貧的童年難忘的快樂。

雷煥:我在黃堡趕年集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家鄉的年集還在每年臘月十二繼續著。孩子們放寒假了,在外打拼的人們回家了,每逢年集,農用車、小轎車停滿了路兩旁,主街道早已改成了步行街,各種年貨琳琅滿目,付款二維碼擺在每個貨攤的顯著位置,手機支付方便快捷。人們身著各式時尚的衣裳穿梭在年集上,用便捷式摺疊車買好要用的年貨,遇到熟人就熱情的相互問候,年集成了久未謀面的親朋好友交流的大舞臺,喧鬧又溫暖。通常都是妻子採購,我負責拎年貨,一家人的新衣裳早已在網上買過了,年集上主要買菜、肉和拜年的糖果。兒子已長到了我當年趕年集的歲數,我領著他,讓他自己挑喜歡的玩具與花炮。除夕的晚上,火樹銀花、五光十色的花炮映紅了半邊天,他喊年邁的爺爺奶奶出來看,三代人的笑聲迴盪在新年的夜空中。

雷煥:我在黃堡趕年集

作者:雷煥, 男 ,陝西銅川人,熱愛寫作,當地作協會員。作品散見《聲威報》《銅川日報》《華商報》《王益文苑》《印臺文苑》《華原風》雜誌,E銅網、《溪流》文化月刊、黃堡文化研究、新陝網、中國作家網、陝西散文論壇、西北散文網、西北作家、當代作家、陝西作家網等報刊網絡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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