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挖掘的御用編劇,新人導演,新作《兩隻老虎》沒給伯樂丟臉

大家好,我是看電影愛較真兒的廖宇。

看了《兩隻老虎》後我有一個感觸,終於在2019年的尾聲看到了一部“對白”好,“戲”好,“故事”也好的國產電影了。之後瞭解了一下導演李非,編劇出身,出版過長篇小說,參與過姜文電影《邪不壓正》的編劇。難怪這部電影的“對白”那麼上口,“戲”那麼拿人,“故事”那麼通透呢。

姜文挖掘的御用編劇,新人導演,新作《兩隻老虎》沒給伯樂丟臉

《兩隻老虎》對白上口,戲拿人,故事通透

也許有人會問,這三不是一個事兒嗎?較真兒點說還真不是一個事,但這三捏起來可以成一個事兒——一部好電影。今天就跟大家一起來較真兒一下電影中的“對白”,“戲”和“故事”。並無劇透的誇一下《兩隻老虎》。

何為“好”對白

對白就是文學和影視作品中人物的對話。

無論是在文學還是影視作品中,至少有三分之一到一半以上的內容都是人物之間的對話,因此它有著極其重要的兩個作用:

立人物&推動劇情發展

首先,對白如何做到“立人物”?簡單來說就是對白必須符合人物的身份,從這個人物的語言中,準確鮮活地體現出人物的性格,說白了就是什麼身份的人得說什麼樣的話。不用過多的介紹,通過這個人說話的特點觀眾就能知道他大概的一些情況。

比如,這個人物遇見熟人打招呼說“您吃了嗎?”——甭問,北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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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人葛優,電影中的張成功

這個人物看見別人一直看他,於是問“你瞅啥?”——東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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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人喬杉,電影中的餘凱旋

還是這個人物,還是看見別人一直看他,他就說一字“咋(zà)?”——陝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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陝西人閆妮,電影中的彩霞

您瞧,光靠一句話就能知道人物大概來自哪裡。當然,這只是最基本和簡單的了。我再舉個稍微複雜點兒的例子,您一看也能明白。一個女的打電話約男的逛街,男的回答:

“有啥可逛的?不是上禮拜剛去的嘛,我還打遊戲呢,你約你閨蜜去吧。”——直男,交往三年以上的男友。

“我正想約你呢,正好誰誰家上新品了,等我洗個澡收拾一下就出門啊。”——男閨蜜。

“寶貝兒,不是我不願給你花錢,我不是得攢錢娶你做老婆呢嘛,你說買房,買車,結婚,往後哪一樣不得花錢呀,什麼?你發獎金啦,等我啊。”——渣男。

您看,光聽說話三個不同的男性人物躍然眼前。人物立住後“對白”如何做到推動劇情發展呢?這就要做到:

對白一定要含有準確的信息,交代該交代的事。說白了就是不說廢話,每句話都給觀眾一個新的信息,讓觀眾通過所收集到的信息能歸納出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以電影《讓子彈飛》裡,張麻子與湯師爺的一段對白舉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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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讓子彈飛》中張麻子與湯師爺的對白

張麻子:“我姓張”,湯師爺答:“知道”,張麻子:“叫牧之”,湯師爺答:“好名字!兗州牧,豫州牧,牧之,令尊是望子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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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讓子彈飛》中張麻子與湯師爺的對白

“牧”為中國古代九州,每州最高行政長官的官職,湯師爺在這裡說的“牧”就是“王”的意思,兗(yǎn)州牧(王)指的是曹操,豫州牧(王)指的是劉備,二者皆是一方之王。

這句對白含有兩個意思,一是借湯師爺之口,表達從名字就能看出,張牧之的遠大抱負;二是表現出湯師爺的精明圓滑,能說會道,誇張麻子能像曹操,劉備那樣的一方梟雄。我們接著看。

張麻子:“從講武堂出來,我追隨過鬆坡將軍,給他做過手槍隊長”

湯師爺:“那年你多大?”,張麻子:“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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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師爺:“少年得志啊!”,張麻子:“後來瀘州會戰,將軍負了傷,再後來將軍死在了日本,我回來了,正碰上軍閥混戰,天下大亂,我只得浪跡江湖,落草為寇,牧之也被叫成麻子”

湯師爺:“可惜啊!多好的一個牧字”,張麻子:“人們不願意相信,一個土匪的名字叫牧之,人們更願意相信叫麻子。人們特別願意相信,他的臉上應該他媽長著麻子”

湯師爺:“這人可真夠操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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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說會道的湯師爺

“講武堂”是中國清末民初時期創辦的培養陸軍軍官的軍事教育機構,比較有名氣和影響力的有云南陸軍講武堂和北洋陸軍講武堂。松坡將軍即蔡鍔,曾是雲南講武堂的領導和教官。

這幾句對白一下就把張麻子追隨名將,少年得志,神槍手的背景以及為何成為土匪的來龍去脈介紹清楚了,換句話說就是勾勒出張麻子的生活歷程。不但為他這個人物在整個故事前半段的所做所為做出合理解釋,同時也為他後面將要做的事進行了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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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氣外露的張麻子

湯師爺:“我的故事卻是這樣,那年我也十七歲,她也十七歲”,張麻子:“停!我不願意聽你的故事”

湯師爺:“哎哎,我一般不跟人說心裡話,這都到嘴邊了,你不能讓我咽回去吧”

張麻子:“咽回去吧,因為你說出來也是假的,你是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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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子”湯師爺

為什麼兩個人物的對白進行到湯師爺就被張麻子懟停了?因為推動主要劇情發展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如果讓湯師爺再說一遍他的人生經歷,就畫蛇添足了。不但起不到什麼效果,還會把節奏拉下來。

之所以剛才那段對白讓人看得津津有味,是因為演員姜文與葛優的配合就如同一逗一捧兩名相聲演員,姜文的節奏,包袱和葛優的墊話兒都讓人舒服。如果反過來再來一遍,換成葛優逗哏,姜文去捧哏,觀眾還會愛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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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哏”的姜文,“捧哏”的葛優

觀眾不喜歡聽角色講故事,觀眾喜歡看故事。小說讀者也不喜歡角色在對白裡大段大段的講故事。試想象一下,在雙引號裡括著一大篇文字,實在是太影響閱讀體驗了。因為好的對白不需要那麼多字,堆砌過多毫無意義的字句,就會很拖沓,行話叫做“水詞”。

所以說,合格的對白就是讓合適的人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說合適的話,簡化成一個詞就是——準確!

對白準確就達到了觀眾的心裡預期,他就相信了這個人物以及他所做出的事。這就是合格的對白。在準確的基礎上如果有趣味或者暗含隱喻就是超過觀眾的心裡預期,給出了觀眾沒有聽到和看到的,更深更遠一層的信息,這就是好對白。

比如由李非導演參與編劇的電影《邪不壓正》中李天然與養父亨德利的兩句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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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邪不壓正》中的北京

李天然:“皇城牆怎麼被拆了?”,亨德利:“有人賣就有人買,有人買就有人拆”。看似不重要,不經意的一句過渡性對白,其背後卻隱藏著創作者的一種態度:因為買賣,所以古建築文化被拆毀了。

可能由於李非導演是編劇出身,有著比較紮實的劇作基礎,所以電影《兩隻老虎》在對白設計上尤為的出色,葛優飾演的張成功與喬杉飾演的餘凱旋有幾段對白一點不亞於《讓子彈飛》中張麻子和湯師爺的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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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老虎》中兩人貢獻了無數精彩對白

《兩隻老虎》的對白,幾乎都是一句壓一句,一點也不拖泥帶水;每句話都那麼的真實可信,但在平凡話語的背後卻給觀眾留有無限的遐想和延伸空間,你咋一聽可樂,再一細琢磨,這不是說我呢麼?相信每個人都能在裡面人物的對白中找到自己的影子,我認為這就是成功的對白。

順便說一下,你看了《兩隻老虎》要是沒笑,就在評論區留言打我左臉。(電影中也有一場精彩的打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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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葛大爺打了無數臉的潘斌龍( 片中史劍)

這裡還有一點,就是好的對白並不是孤立存在的,它不但需要你來我往的對話,還需要與人物的動作以及環境相結合,才能產生出1加1大於2的戲劇張力。

簡單來說:對白+動作+環境等於一場戲,下面我們就來說說什麼是好戲。

何為“好”戲?

首先,“戲”分廣義和狹義,前者泛指一部電影或一場演出,不論話劇,京劇,歌劇等等都可以稱之為一齣戲,後者專指電影,戲劇或劇本中的一個“單元”。具體說就是同一時間,場景,主要人物,中心事件所構成的一個段落就是一場戲。有一個元素變了,就叫另一場戲。

我們此刻所探討的“戲”就是電影中狹義的“戲”。上文我們說過,對白+動作+環境等於一場戲,因此,一場好戲也取決於這三個元素。但並不是說這三個元素要平均分配就是好,它們之間可以互相作用,互相成就,比如說電影中的“文戲”大家欣賞的就是精彩的對白,自然是對白占主導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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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忍俊不禁的對白

而“打戲”看的則是刺激的動作,動作起決定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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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得精彩

“床戲”不用說了,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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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懂

還是拿電影《讓子彈飛》舉例,應該有不少人都對“鴻門宴”那場戲記憶猶新。一張大圓桌,張麻子(姜文)、湯師爺(葛優)、黃老爺(周潤發)三位圍坐,觥籌交錯間,三人唇槍舌劍,爾虞我詐,嬉笑怒罵,你來我往。不論對白還是戲都極其精彩,將三位主角的性格特點展現的酣暢淋漓。

張麻子的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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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麻子

黃老爺的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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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老爺

湯師爺的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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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師爺

人物形象可謂鮮活至極。

因此說“戲”是由人物的對白和動作推動的,兩者都可以直接展示人物的性格和動機,而人物又是“戲”的核心,所以人物立住了,戲就成了一多半。所以不論寫小說,劇本還是拍電影,人物鮮活絕對是第一位的,姜文的對白和戲就完美的詮釋了這一點。而在電影《兩隻老虎》中導演李非所設計的戲也不差。

比如《兩隻老虎》中有場戲讓我回味無窮,即逗又難受。富豪張成功與綁匪餘凱旋一起洗浴,兩人比憋氣,結果年輕,百米成績不俗,肺活量大的餘凱旋總輸,原來是張成功作弊,兩人同時埋頭於水池中後,他偷偷出來換氣,餘凱旋抬頭時他再把頭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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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成功帶餘凱旋泡澡

就這麼一場戲,幾乎沒有對白,更沒有旁白,但觀眾一下就明白了,張成功為什麼是成功人士,而餘凱旋為什麼淪為綁匪,前者偷奸耍滑,後者憨厚老實。而這場戲後面所延伸出的也是創作者留給觀眾們去思考的,你是選擇前者還是後者?也是這部電影所探討的主題,創作者在結尾也給出了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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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劍這個配角被潘斌龍演繹得十分成功

還有一場戲更絕,張成功幫餘凱旋出氣,狂甩史劍(潘斌龍飾演)N多大嘴巴子,對白+動作簡直又好笑,又解氣。但痛快過後,觀眾們一定還會陷入我們自己曾經也被人欺負過的委屈,無奈,隱忍的情緒中。我認為導演在這部電影中設計的對白和戲,真的是深受姜文的影響。

尤其是在餘凱旋與張成功的舊情人周原(趙薇飾演)喝酒的那場戲中,我就隱約感受到了“鴻門宴”那場戲的酣暢!我個人認為那場戲喬杉很有可能是真喝多了(有待證實),但比起三位影帝的“戲”來說肯定還有差距,畢竟李非不是姜文,他也不能是姜文。因為每個創作者都會有自己獨特的表達,用自己的方式去設計對白和戲,有了“好”對白和“好”戲,如果再加一個好故事,那就是一部不折不扣的好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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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凱旋與周原拼酒

何為“好”故事?

其實這個問題本身很難回答,一個“好”故事的標準遠遠沒有“好”對白和“好”戲那麼容易明確,常常是汝之蜜糖,彼之砒霜,蘿蔔白菜各有所愛。

這也是為什麼在電影工業如此發達的今天,技術幾乎可以創造出極其逼真,甚至超出人們想象極限的場景,但觀眾們被感動的次數卻越來越少了。極致的視覺體驗加上一個個漂亮得不像話的演員給我們帶來感官享受的同時,我們的心卻越來越麻木,極少能像曾經一樣被一部電影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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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第一影評人說:不要拿錢來打擾吾

我認為一部電影最能打動人心的一定不是色彩,鏡頭。更不是大明星和天文數字的投資。真正能夠打動我們的是故事,而一個“好”故事是能讓所有的人都在其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和內心,看到自己的遺憾和無憾,看到自己的奮鬥和明天。

姜文挖掘的御用編劇,新人導演,新作《兩隻老虎》沒給伯樂丟臉

但在如今這樣的故事鳳毛麟角,電影業內也總是通過各種渠道發出一種感慨:沒有好劇本,換句話說,好故事太少。因為即使有“好”的對白加上“好”的戲也未必能得出一個好故事。即然我也回答不了到底什麼才算是好故事,我就給大家講一個故事作為本文的結束吧,好不好您來評價。

在2018年的FIRST青年電影展上(這是一個出好故事的電影賽事,《暴裂無聲》《心迷宮》《黑處有什麼》《暴雪將至》等電影均出自該項目,雖然這些電影的名氣和票房都比不上大片,但我認為“故事好”的電影,即使你用小成本製作,便宜的設備拍攝,名氣不大的演員都依然不能阻止它成為一部“好”電影)。

姜文挖掘的御用編劇,新人導演,新作《兩隻老虎》沒給伯樂丟臉

作為評委會主席的姜文用實際行動挖掘了一位專注於拍好一個故事的電影新人,他邀請獲獎電影《命運速遞》的導演兼編劇李非來參與《邪不壓正》的編劇工作。也正是這次機會讓李非的創作有了更廣闊的平臺,他的新電影劇本得到了英皇的投資,也請來了影帝級別的葛優和重量級的趙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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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葛大爺說戲的導演李非

眾所周知,姜文是對電影的對白,戲,故事有著近乎痴迷的導演,他的電影和故事永遠出乎你的意料,他對創作有著極度苛求的態度。雖然我還沒有看過《命運速遞》但當我這次看完李非導演的《兩隻老虎》後,明白了難怪姜文能在觀影后將李非納入麾下,也更加佩服姜文眼光的獨到和歷練新人的能力。因為這一次李非導演確實為觀眾奉獻了一部有“好”對白,“好”戲,“好”故事的電影《兩隻老虎》,沒給伯樂姜文丟臉。

姜文挖掘的御用編劇,新人導演,新作《兩隻老虎》沒給伯樂丟臉

雖然還有瑕疵,也有失望和遺憾,但是相比起目前市場上那些用大投資,大場面,大演員來掩蓋故事本身困頓無力的電影來說,我起碼從這部電影中人物的悲喜經歷中看到了自己,看到了世界。

如果你看了《兩隻老虎》要是沒哭,就在評論區留言打我的右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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