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發戶租漁船聚眾賭博,派出所來抓賭,賭徒悄悄藏起4萬元錢

在賽鼓會上,老鼓得了第一名,他家的鼓是祖上傳下來的,他打醉鼓是一絕,鼓王的稱號也是實至名歸。

村裡的暴發戶大富貴,早就看上鼓王家祖傳下來的好鼓了,但是老鼓跟本不屑於搭理他。大富貴找到老鼓的兒子鼓生。鼓生雖然愛錢,但還沒膽把傳家寶給賣了,於是大富貴只好想別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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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鼓王家的鼓在漁船上,大富貴就打起了租船的主意。大富貴找到鼓生,說,走,到你家的船上看看!鼓生不懂他的心思,問,幹啥?大富貴深不可測地一笑,反正是給你送錢,到那兒再說。鼓生糊里糊塗地跟著大富貴下了樓,坐上摩托車,往海灘去了。

海灘一片渾蒙,走到艙門口,大富貴說,把艙門子打開!鼓生就乖乖打開了錨頭大鎖。兩人一哈腰,就鑽進艙裡來了。大富貴拿手電一晃,率先撲入鼓生眼簾的就是六角木鼓了,他心頭轟地一震,笑著罵,你八成又在打俺家這鼓的主意呢。大富貴搖搖頭說,此話差矣!實話跟你講,俺想租你這船艙用一陣子,月租金五千塊,咋樣?

鼓生低頭默想了一陣兒,算不準裡頭的深淺,問,你租艙子幹啥?大富貴鬼鬼地說,幹啥你甭管,坐等拿錢,捕撈期一到,不誤你闖海。這會兒閒著也是閒著。鼓生想想也對,五千塊錢真不少啊!鼓生的經濟腦瓜又活了,響脆脆地說,先付一半租金,明天這船就歸你享用啦!說著將艙門的鑰匙甩給了大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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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富貴接過鑰匙走到木鼓跟前,兜了一圈兒說,這鼓就放著吧,不礙事,說不定來了興致學學擊醉鼓呢。鼓生說,別給鼓捅漏嘍。大富貴說,你可別讓你家老爺子來添亂啊!鼓生說俺知道。說說笑笑,兩人就下船回家了。

一連好些天,老鼓都在冰海上撈魚。老鼓說這是挖窟窿打洞撈錢呢。一天累死累活能抄上十幾斤鰒魚,到老河口小市上一賣,錢就到手了。賺得不多,大小也算個營生吧。好多天沒見到鼓了,老鼓心裡空落落的。這天夜裡老鼓又夢見醉鼓了。醒來心裡老不踏實,拉亮燈,懵裡懵懂地穿上衣裳,慌慌張張走出家門就奔海灘上去了。

老鼓在寒夜裡走,猶如一隻笨拙的老熊。他看見暗處臥在灘上的老船了,他就一伸手摸棉襖兜裡的鑰匙。摸索了半天也沒找出來,他哪裡知道兒子早給偷走了。找不到鑰匙,老鼓以為丟炕頭了,埋怨自己老了不中用了,就顫顫悠悠地走上翹板,笨拙拙地爬上船板。老鼓一上船,就覺出艙門的異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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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在艙門口,看見艙門沒鎖,心就懸至喉結處了。他用力推艙門,死死的不動,他猜出是裡邊閂上了。活見鬼了!肯定有事兒了。老鼓感到不妙,站起身,慢慢將心靜住,運足一口氣,想將艙門踹開,腳都抬趕來了,他腦裡忽地打個閃,想起舵樓裡的暗窗了。舵樓裡的暗窗打開就能瞧見艙子。老鼓輕手輕腳地挪到舵樓子,挑開暗窗,率先撲入眼簾子的是一扇光團,是桅燈的光亮。細瞅有一群漢子圍著六角木鼓打麻將。騰騰煙霧使人臉模糊得難看。

透過煙霧,老鼓還是認出擲骰子的大富貴來了。大富貴齜著黃馬牙,戴滿金戒指的手十分張狂地抬起來,將一隻骰子一丟,骰塊兒落下來,砸在光溜溜的鼓皮上。骰子在彈性極好的鼓皮上蹦蹦跳跳,末了落在旁邊一摞很厚的錢票上不動了。老鼓的腦袋轟地一炸,再也看不下去了。雜種,造孽呀!這等好鼓竟被做了賭桌,如同太陽掉進糞坑裡,狗屁不如了!老鼓瞪得鈴鐺大的眼裡閃出駭光,腮上的肉抽抽地抖了。告他個兔崽子,告!讓公安局的人沒收他們不義之財錢,再叫他們蹲幾天小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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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鼓想,就跟攆賊似的,累得呼哧亂喘了。他穩了穩神才叫醒門衛,拍響了派出所馬所長的宿舍門。老鼓說,俺報案。馬所長問,啥案子?老鼓威風凜凜地昂起頭說,是一樁大賭!俺家的船艙被賭徒弄開,俺家的鼓被當賭桌了,這還了得。馬所長問,你認識賭徒嗎?老鼓頓了頓便留了一手,他說,煙氣大俺看不清是誰。

馬所長喊了兩個助手,武裝了一番,就騎上了挎鬥摩托,帶上老鼓。三輪摩托噴著黑煙子,朝老河口方向疾馳。摩托停在離老船不遠的泥坨子上。馬所長說,老鼓哇,你先找個地方避一避。俺們對每個報案者都保密。老鼓的臉像舒展的鼓皮,帶著一團正義的豪氣說,俺只求你們別將俺家的鼓弄壞了,那是俺的傳家寶。馬所長說,放心!俺們保證保住你的鼓。說完扭頭領著助手朝老船走去。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老鼓感覺船板上晃起了黑影,聲音也雜亂起來,嗡嗡的像海匪。老鼓瞧見一個一個的賭徒蔫頭耷腦地走過來,就滅了菸袋,躲在黑暗處,長長地呼出一口惡氣。兩個助手押著賭徒們走遠了,老鼓方站起身,迎著馬所長走過去,問,俺的鼓……馬所長說,鼓完好無損,謝謝你老鼓!你老人家快回去歇著吧。說完騎上摩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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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鼓心裡踏實了,想扭頭回家走,又不放心那鼓,就掉頭朝老船走去了。進了艙門,老鼓就被煙油子嗆得咳起來。老鼓坐下來看這鼓,大掌抖抖地撫摸著鼓皮,慢慢攥成一個拳頭,親暱地擂了一下子,嘴裡喃喃道,好傢伙真有你的!鼓響了,破破碎碎的聲音,老鼓十分警覺地聽出來了。老鼓驚駭地瞪大了眼,跪在艙板上,將鼓一點一點擁起來。他馬上瞧見底下鼓皮的一角割了一塊三角口子,牛皮翻翻著。還是把鼓給糟蹋了。

老鼓心裡憋著一團烏火,心疼地摸那塊碎皮子。輕輕一摁,鼓皮裡有黑乎乎的東西滾動。老鼓迅疾地將胳膊伸進鼓裡,抓出一捆東西來,細瞅是百元一張的票子,再抓,又一捆兒,還是百元一張的。老鼓嘩嘩啦啦快數一遍,是四萬塊。鉅款,老鼓頭一回見到這麼多的錢,痴眉呆眼地愣住了。肯定是賭徒的贓款,老鼓猜想,派出所的人衝進艙裡的一剎那,哪個傢伙割漏了鼓皮將錢塞進鼓裡的。等騰出身兒來再回來找錢。

老鼓捧著錢,像捧著一盆熱熱的炭火,提不起又扔不下。胸膛裡如塞了沉沉的東西堵得慌。撞上外財了,這麼多的錢得出多少次海才能賺來?單單鑽冰窟窿撈魚恐怕一輩子也撈不來的。可是為了錢,連名聲都扔了嗎?老祖宗不容呢。再說,外財不富窮人命,坦蕩無私天地寬。鼓王世家的良心也不容哩。老鼓背得起金錢債,卻背不起良心債,一輩子啥時候想起來都會犯心病,走在街上也會有人戳脊骨的。不能窩下錢,得立馬交公。主意已定,老鼓眼睛亮起來,將錢放在一塊塑料布上,卷巴卷巴,夾在腋下,滅燈,哼哼哧哧地爬出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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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鼓直奔縣城的公安局。走進公安局大門,老鼓又熱又渴,看見燈下的水龍頭,老鼓就走過去嘴含水龍頭灌了幾口,又拿水澇澇的大掌擼了幾把臉,就清醒多了。當他面對公安局值夜班的王副局長,搭話就格外麻溜利落。老鼓叼著老菸袋,咂巴著,一邊將昨夜裡抓賭的情景說了一遍。王副局長用十分敬佩的眼光盯著老鼓,數完了錢,就樂樂呵呵地說,老鼓哇老鼓,你真是一位優秀的好農民哪!老鼓臉紅了心裡受用,嘴上卻說,俺是鼓王!王副局長忙說,對對對,鼓王。老鼓說,俺鼓王世家素來都是走得正行得直,把名聲看得比命都金貴!

記錄的女公安嘩嘩翻弄筆記本,之後,抬起頭來問,老鼓大爺,當時你從鼓裡摳出這筆鉅款的時候,有人看見沒有?

沒有,絕對沒有。

你跟別人說了沒有。

老伴早沒了,跟誰去說?

你滿可以吃獨食啊!

老鼓說,不是自己掙的錢花了背良心!俺窮死,也不會花這錢!

好,說得既實在又有力量!今天,你這樣的人越來越少啦!王副局長插言說。

老鼓就愛聽這寬心話,滿心美氣。

老鼓回到村裡的時候,天都黑了。他揹著手,欣欣往家走,路過村委會恰巧碰上村裡開群眾大會,是建設文明村的事兒。村支書不知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老鼓的事兒,在會上可勁兒表揚老鼓一番。村支書說,鼓王世家的凜然正氣生生不息呀,老鼓一家人勞動致富。不貪黑財,是心靈美的新農民,為咱村爭了光,這才是真正的文明之家呀!老鼓躲在暗處聽著,心裡熱乎乎的,鼻樑發酸,深黑的眼骨窩裡汪了淚。

嗯,啥時候也不能丟了咱鼓王的尊嚴!

■文/改編自《鏡子裡的打碗花》(關仁山 著 花山文藝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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