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請問小鼻子是什麼意思?

水師營西溝有一個老人叫趙元熠,村裡寫村志,他用一個指頭打字,我管這種功夫叫“一指禪”。因為尋找羅振玉的墳墓我認識了他。

2014年春天,我帶央視教育頻道攝製組錄製專題片“旅順大屠殺”,採訪了趙元熠老人。老人面對攝像機講的兩件事情,是目前沒有看到文字記載的。事情都是發生在水師營街道火石嶺村。1894年11月21日,日軍進攻旅順,途經水師營火石嶺村。村裡有一家姑嫂二人,為了不受日軍侮辱,她們一根繩子掛在屋裡梁柁上,姑嫂一頭一個懸樑自盡。這一對烈女的行為,不亞於金州曲氏一家婦女抱孩子投井自盡的悲壯。另一件事情是,有一個清軍從金州跑回旅順報信,在火石嶺村被日軍抓住,日軍用一根長繩綁住清軍的雙手,另一頭綁在馬身上。日本騎兵打馬奔跑,沒跑幾步就把清軍拖倒了,鬼子拖著清軍繞著村莊轉圈跑,最後活活把人拖死。趙元熠老人在講這兩件事情時很氣憤,所涉及到的“日軍”、“鬼子”這樣的稱呼,他一律都叫“小鼻子”。

這時只見錄像和錄音的兩個年輕人面面相覷,有些發懵。他們把手裡的活停下來,負責錄音的記者問了一句:大爺,請問你說的小鼻子是什麼意思?大爺距離攝像機4米遠,蹲在菜畦埂上拔菠菜。當時設計的鏡頭就是一個老大爺邊幹活邊敘說。大爺還沉浸在憤怒之中,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我給記者解釋:在旅順地區,老輩人都管日本人叫小鼻子,管俄國人叫大鼻子。這是一種借代的修辭方法,用人的局部(鼻子)特徵(大、小)代替整體外貌。記者聽了之後笑著對大爺說,大爺,我們重新錄一遍,你把小鼻子都改成日軍或日本兵,這個節目是在央視播出,你說小鼻子很多人聽不懂是什麼意思。按照記者的要求,重新錄製,一次成活。

在旅順地區,還有一個形容詞跟“鼻子”有關係,叫“老鼻子”,一般用到這個形容詞後面還要加上一個“了”字,也就是“老鼻子了”。它與日本和俄國沒有半毛錢關係,是表示“很多”的意思。這多年,我先後接受過央視和國外媒體採訪,總結的經驗是面對鏡頭,方言土語不能用,最好是儘量說普通話或接近普通話。

大爺,請問小鼻子是什麼意思?

日軍先頭部隊第一師團前衛兵,已接近火石嶺村(源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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