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禪宗":原來一個人最後的沉澱,只有所謂的自己

自從"禪宗"在漢代時傳入中國,禪宗思想開始深入中華大地。到了魏晉南北朝時期,禪宗與中國儒道思想融合,後來到了宋代"墨戲"禪宗繪畫流行,在禪宗的影響下,水墨畫所蘊涵的精神具有了新的表達方向。

尤其,在傳統的山水畫中,自然與禪學相互結合,畫中"禪宗"萌芽成長,在明末的社會大環境中逐漸形成了一股參禪悟道的繪畫氛圍。

在明末董其昌的時代中,禪宗的無相、本性恰好契合了文人畫所要求的自性和本真,逐漸成為了文人水墨畫重點所要表達與觀照的一個方面。那麼,禪宗思想是如何跟水墨繪畫相聯繫的呢?董其昌繪畫中的禪宗理念又是怎樣的呢?

畫中

傳統水墨山水畫

01、禪宗與山水:董其昌的"禪性"山水,化禪入畫的文人畫家領袖

明代末期堪稱一個禪風風靡的時代,董其昌正是生活在這樣一個時代中,他的一生都與禪學有著密切的關係。這種禪學的影響,不斷地滲透在他的繪畫中,尤其表現在山水繪畫的創作中,潛移默化,明心見性。

畫中

董其昌 山水畫

董其昌身為一代文人畫家的領袖,其抱負很大,堪稱明末畫壇的"弄潮兒"。他曾經寫過一本書,叫作《畫禪室隨筆》,僅僅通過書名,我們便可以得知董其昌的繪畫與禪宗具有著深刻的淵源。在書中有記載,董其昌首次領悟禪諦是在萬曆十三年,其乘舟過嘉興武塘時,思緒萬端,忽然領悟禪宗佛學,自此之後,他愈為信奉。第二年秋天,他又去南京參加考試,結果名落孫山,在舟中忽現佛家悟境,領悟到了王陽明心學中的禪理。從此之後,董其昌把禪學作為自己的精神動力之一,後來成為了影響他一生的創作理念。

餘始參行蓖子話,久未有契。一日,於舟中臥念香巖擊竹因緣,以手敲舟中張布帆竹,瞥然有省,自此不疑。從上老和尚舌頭千經萬論,觸眼穿透。是乙酉年五月,舟過武塘時也。其年秋,自金陵下第歸,忽現一念三世境界,意議不行,凡兩日半而復。乃知《大學》所云,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正是悟境,不可作迷解也。

畫中

董其昌 繪畫

通過參禪悟道的生活方式,董其昌對於生活以及繪畫創作有了更加深入的理解。他常常聽達觀禪師、憨山禪師講授佛法,他還與喜愛禪宗佛學的人進行究心禪理。

餘於戊子冬與唐元徵、袁伯修、瞿洞觀、吳觀我、 吳本如、蕭玄圃同會幹龍華寺,憨山禪師夜談。……自謂大徹。

達觀禪師初至雲間,餘時為諸生,與會於積慶方丈。……稍有所契。

畫中

董其昌 晚年畫像

此外,董其昌聽過不斷地參禪悟禪,對於禪學的理解不斷地加深。他還創造性地將山水畫分為了"南北兩宗",北宗山水畫是以"大小李將軍"(李思訓、李昭道)為代表的青綠山水,而南宗山水畫則是以王維為代表的水墨山水畫。可以說,南北宗各自代表著文人與畫工、業餘繪畫與職業繪畫、藝術的高遠與藝術的功用的互相對立,南宗與北宗互相對立。

董其昌這種用繪畫形態"水墨渲淡"對"勾斫著色"作為兩極的劃分,則幾乎可以說,此處董其昌已將繪畫形相技術系統提升到了山水畫的核心層面了。這種對於山水畫審美趣味的劃分,堪稱是一種跨越時代的理念超越。不過,這種南北宗的畫風,崇南貶北,力倡頓悟式的文人繪畫,也頗受後人詬病。

畫中

董其昌 山水畫

具體來講,董其昌的山水用墨具有著他自己獨特的見解,這一方面是受到禪學悟道的影響,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是受到書法用筆的影響。董其昌認為筆墨語言要高於客觀真實物象,要有筆墨的相輔相成,才能筆墨精倫,傳達山水的精神風貌。

董其昌有著與眾不同的筆墨特點,在用墨方面,表現的極為淡雅溼潤,墨色分明。而在用筆方面,則靈動多變,筆筆到位,從而形成個人的禪意畫風。這種對於用筆用墨的見解,與他在《畫禪室隨筆》中所記載的產別不大。

古人云:有筆有墨。筆墨二字,人多不識。畫豈有無筆墨者?但有輪廓而無皴法,即謂之無筆;有皴法而不分輕重向背明晦,即謂之無墨。古人云:石分三面。此語是筆亦是墨,可參之。……以蹊徑之奇怪論,則畫不如山水,以筆墨之精妙論,則山水決不如畫。

畫中

董其昌 山水冊頁

董其昌曾經創作過兩組山水圖冊,分別是四十一歲的繪畫作品《燕吳八景圖冊》與六十五歲的繪畫作品《秋興八景圖冊》。兩組圖冊共十六幅畫。《燕吳八景圖冊》有四幅設色作品,《秋興八景圖冊》則採用了全部設色的手法,將丹青作為創作的主要風格,表現出他寄情山水、寄情書畫、以畫為樂的閒情雅緻。在每一幅圖畫中都可以發現山、水、人家這三種景緻,都是既可以賞景又可以住人的山間閒適生活。

畫中

董其昌《燕吳八景圖冊》


畫中

董其昌 《秋興八景圖冊》之一

畫中

董其昌 《秋興八景圖冊》之一

不過,伴隨著年齡的逐漸增大,董其昌的內心也趨於歸於平靜的悟禪生活。通過這兩組山水圖冊的對比就可以看出來,後者的《秋興八景圖冊》顯得更為種超脫、寧靜、平淡

董其昌深諳禪宗心性,將這種佛學上的參悟,結合自己的實際生活,讓自己的內心回到原本澄淨的處境,忘掉榮耀與恥辱、災殃與幸福、貧窮與富有、得到與失去。最後,突然發現,原來一個人最後的沉澱,只有所謂的自己!

畫中

董其昌 山水繪畫

02、禪宗與水墨:中國文人士大夫對於畫中"禪宗"的認可與接受

傳統的中國文化,主要是由儒家文化、道家文化以及釋家文化三部分所組成,三者之間相互作用、相互影響、相互融合。其中,"禪宗"是在釋家文化體系之下發展而來的,由佛入禪的重要轉折期是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在南北朝時期,佛教的發展又一次將禪法引至新的境界,主要表現在將實相與主體的心性融為一體,開始著重於對心的參悟,見性成佛成為了最終的修行成果,自此"禪宗"也逐漸由此漸漸發展。

那麼,"禪宗"的開創者到底是誰?有的學者認為是道信,而有的學者則認為是六祖慧能。

禪宗是從道信的時代才開始成為一個較為嚴格意義上的佛教宗派,道信才是禪宗的真正創立者。中國禪宗可以說初創於道信,基本完成於弘忍,而由南能北秀進一步加以發展。

中國佛教的禪宗是由惠能創始的;惠能以前,只有禪學,並無禪宗。


畫中

確實,我們大家也許比較熟悉一個佛家人物,那就是六祖慧能。據說,關於六祖慧能有這樣一個故事。惠能,他原本是嶺南打柴狩獵為生之人,幼年喪父,與其母相依為命。

有一次,惠能如往常一般上山打柴,偶聽人誦《金剛經》恍然大悟,便問其人何處獲得此經,人曰乃是黃梅山弘忍處得。惠能遂安置其母便拜別母上,遠走他鄉,尋真經覓超脫。至忍處,惠能開門見山言:"為求作佛",弘忍曰:"汝是嶺南人,又是獦獠,若為堪作佛?"惠能辯述道:"人即有南北,佛性即無南北。獦獠身與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別?"

惠能一語驚人,弘忍感到很驚奇,馬上斷定惠能絕非池中之物,將來必成大器,弘忍並未高調重用惠能,而是低調地將惠能安排在柴房踏碓。惠能在柴房踏碓八月有餘,弘忍了知自己大限將至而欲傳衣缽,遂命眾門人以偈的方式來定法衣接承人。弘忍的大弟子神秀是有所執之人,他想繼承法衣可又不能表現出他覬覦繼承法統之位,可若是不呈偈的話就沒辦法讓弘忍識其法性,神秀思前想後,最終在寺院本要畫《楞伽經變圖》和《五祖血脈圖》的牆壁上作了一偈: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

時時勤佛拭,勿使惹塵埃。


眾人見後,大家都認為神秀肯定會承襲法衣了。弘忍見後,明白神秀還未徹底悟道,心仍有所執,但是並未真正地認識到清淨的本心。所以,弘忍也並未言明神秀是否可以繼承衣缽,只是讓弟子們誦讀此偈。在柴房踏碓的惠能聽到同門在誦偈言:"此偈未見本性。"請人引至神秀所作偈之前,並另附一首偈: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畫中

古代山水繪畫

弘忍見後便認定惠能才是最佳繼承者,遂深夜秘付法衣,命其南逃,不宜馬上宣法,假以時日必將佛法大行。關於六祖慧能的這一故事,流傳甚遠,頗有思想與智慧的啟發性,同時也讓我們見識到了六祖慧能的過人的"悟性"。

中國的文人士大夫畫家們正是在這種"禪宗"思想的薰陶之下,重新審視自己的水墨,代表人物有蘇軾、米芾等。他們追求繪畫的心性的表達,不再執著於追求過人的繪畫技巧,而是變"複雜"為"簡單",借水墨本身的特質來表現內心的蘊蓄情感。

畫中

董其昌 山水繪畫


03、總結:心性的參悟與明哲的畫理,迴歸本心,寧靜致遠!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對於董其昌而言,"禪宗"的心性融匯在畫中是一種精神的體驗,更是一種靈魂的拷問與昇華。前半生做官的自己,後半生悟道的自己,究竟哪個"自己"才是真正想要的自己?董其昌在畫中儼然已經告訴了我們,山不必多,以簡為貴!

畫中"禪宗",不僅僅是畫紙上的體驗,更是畫家自身心靈中的一次頓悟。山水取勢,畫法用心,以意取之,畫自奇也。從自然到人,從禪宗到心性,一幅山水畫,一個參禪人,不同的是體材,相同的是悟道!迴歸自然本心,方能寧靜致遠……

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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