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傳說在日（本）平.安時代，是一個人類和妖怪共同生活的時期。在那個年代的京.都，每到夜晚街上都空無一人，這時候各種奇奇怪怪的妖怪會陸續出現，像是廟會一樣在街上游蕩……
^_^本系列是引用《百鬼夜行》裡的原型，架空寫的故事哦，背景是我國古代哈~
百鬼夜行の不落不落
漆黑的夜路上，前方忽然飄過一點亮光，像是有人在遠處提著燈。但走近一看，卻只有一盞燈籠自己漂浮在半空中，這就是不落不落。相傳，每當有人死了，不落不落就會出現。
*
“啊！鬼、有鬼……”淒厲的尖叫聲劃破夜空，但偌大的史府卻早已見怪不怪。
“怎麼回事，又是那個瘋女人嗎？”魏姨娘嗑著瓜子，沒好氣道：“老爺也真是的，硬是留這麼個瘋子在府中。”
“據說是因為當初成親的時候立過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老爺怕她先死了，自己會跟著折壽，才留她在府裡鬧騰的。”馮婆皺著眉毛：“不過方才那聲音，好像和平日有些不同。”
“不是吧，老爺膽識過人，怎會相信這些，許是餘情未了也說不定。”
“餘情未了？”馮婆幾乎哂笑出聲，她們是沒見過後院那個瘋子啊，還有個人模樣嗎。
這時，卻聽見噔噔噔的腳步聲，丫鬟小雁從廊下跑了進來，按著胸口氣咻咻地喘著。
“出、出現了……鬼燈籠。”魏姨娘正欲斥罵，小雁斷斷續續地開口。
“什麼!”魏姨娘唬了一跳：“你是說，又有燈籠被點了？在哪裡？”
“在柳姨娘院子裡，屋簷下的紅燈籠倏地燃了一盞，像染血似的，一個丫鬟起夜時看見，都嚇懵了。”
“我說方才的喊聲怎麼不對呢，原來是丫鬟喊的。看來柳姨娘沒幾天好活了。”馮婆收拾了桌上的瓜果殼和糖屑，端著漆盤準備退下。
“真有你們說的那般詭異麼，會不會是有人暗中使壞？”魏姨娘進府不到一年，只知道後院的地窖裡關著個瘋女人，是老爺的元配，被休後積怨難平，隔三差五哭喊一陣。但鬼燈籠的事她只在半年前經歷過一次，卻是將信將疑。
“兩年前的丁姨娘，一年前的曹姨娘，還有半年前的譚姨娘，都是在屋簷下莫名燃了燈籠後不久，就得急病死了。事已過三，應該錯不了。”馮婆的語氣與其說是鎮定，不如說是冷漠。
“是呢，而且老爺讓護院領著家僕，每天巡夜，若是人為，早被逮到了。”小雁則是一臉愁鬱：“馮婆婆，這幾日我能和你睡麼，好怕夜裡撞鬼啊。”
魏姨娘仍是疑信參半，誰知馮婆的話竟真不是胡說，四天後，柳姨娘於自己屋中暴斃，死.狀極慘——雙手護住自己的咽喉，眼睛瞪得老大，彷彿在臨死前，還看見了什麼可怖的東西，是染血的詭異燈籠嗎？
魏姨娘只在屏風邊瞥了一眼，便匆匆走了出來，人還有些驚魂未定，不敢在沾了鬼氣的院子裡多待，便繞過長廊，準備到池塘邊透透氣。
“哎呀……”她急著逃離，腳下不慎，險些跌倒，好在被人扶了起來。
“姨娘沒事吧？”
“沒、沒事。謝過舅少爺。”魏姨娘窘得紅了臉，一雙美眸卻忍不住偷覷錦衣才俊。
老爺史長瑜出身清貧，當年寒窗苦讀考中榜眼，卻因不懂官場的鑽營之術，埋沒了幾年。後經“有識之士”點撥，才茅塞頓開，休了元配，迎娶衛國公的庶女，靠著這層裙帶關係，從此耍滑取巧、見風使舵，總算躋身權貴一流。三年前，衛國公年事漸高，攜家眷回了封地，留公子在京師任職。公子是國公夫人嫡出，自小嬌生慣養，史家夫婦更是對這位將來要襲爵的弟弟百般討好，說他還未到弱冠之年，一個人在府邸獨住無人照應，竟在府中新建了一座錦園，請他居住。
“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氣。”國公世子風流一笑，奕奕星目比魏姨娘的暗暗碧波要張揚放肆多了。
“可是被柳姨娘的事給嚇到了？”國公世子溫聲問道，袍袖下的手悄悄碰了碰魏姨娘輕顫的柔荑。
“那鬼燈籠的傳聞，舅少爺想必也聽聞了。我原不甚相信，可現下看來，恐怕真有古怪。”魏姨娘秀眉緊蹙，她不敢像國公世子那般恣意，只低頭靠著廊柱，顯露自己的嬌弱無依。
“別信這些，什麼鬼怪，根本是人心作怪。”國公世子劍眉一揚：“再者說，若是鬧鬼，是哪個鬼呢？後院關著的瘋子，不是還活著嗎。”
“是哦。”魏姨娘若有所思，要真像下人們盛傳的厲鬼索命，也得有鬼才行。這府中，怨氣最重的莫過於被休棄的元配，她雖說瘋了，好歹還是人，要怎麼做鬼事：“會不會是、詛咒？”
“她若有那本事，難道不該先讓自己逃出地窖嗎？”國公世子聳聳肩。
“嗯……”
“你若是不放心，我陪你到後院的地窖去看看，試她一試。”
魏姨娘心裡雖然懼怕，怎奈好奇心更重，想看看“聞名已久”的瘋女人究竟是什麼模樣，若能確定她只是個平常的瘋子，就不用擔著鬼怪的心做噩夢了。
“世子，魏姨娘。”看守的家僕起身行禮。
“昨夜柳姨娘死了，這裡有什麼異樣嗎？”國公世子問道，一邊領著魏姨娘朝地窖走去。
“回世子，並沒有什麼，還是同平常一樣，瘋瘋傻傻、哭哭笑笑。”
地窖的鐵窗欄被繞了幾圈粗重的鎖鏈，斑斑鏽跡散發著讓人絕望的寒意。魏姨娘站在鐵窗邊，小心翼翼地往下看，見一個形容枯槁的黑衣女人，呆滯地坐在潮溼的地上。
“前夫人，柳姨娘死了。”國公世子向女人喊道，女人兀自呆坐，似沒聽見一般。
“柳姨娘死了，你心裡會痛快些嗎？”仍舊沒有回應，國公世子讓家僕取來一盞燈籠，並且點亮，而後拿著紅燈籠在鐵窗邊搖晃。
過了好一會，女人才緩緩抬頭，渾濁的目光凝著紅燈籠，彷彿看見久違的色彩，髒兮兮的臉上露出呆傻的笑容：“嘿嘿，我是井底蛙，你是人中鳳。我是地上草，她是枝頭花……”
這話說得傷感，幾乎要讓人覺得她不是瘋子了，可她卻又唱又笑起來：“你是瞎子，我是啞巴。你是壞蛋，我是傻瓜，嘿嘿嘿，哈哈哈……”
“看吧，就是這麼個瘋女人。”國公世子失笑搖頭：“所以，別想著什麼冤魂怨鬼，我看根本就是妾室間的內鬥。姐丈對姨娘很是寵愛，姨娘要多加當心，別被人算計了。”
“可、可我一個孤苦伶仃的歌姬，有誰可以依傍呢。”魏姨娘嗚咽起來，神色楚楚。
“別傷心，本世子護你。”
“啊!鬼、鬼……”小雁沒想到，這麼快就輪到她了。按之前鬼燈籠出現的時間，都是隔了一年半載，這次竟只有短短一個月。
她還算忠心，緩過神後哆哆嗦嗦地回屋，叫醒了馮婆，讓她陪自己一同去看看魏姨娘。誰知魏姨娘竟嫌敲門聲擾了她的清夢，斥責她們大驚小怪。
“大半夜的，胡說什麼呢，燈籠亮了有什麼可怕的，有能耐為何不直接動手。”魏姨娘嬌哼一聲，不再言語。
馮婆搖搖頭，示意沒救了，小雁見自己好心反被罵，也覺太沒意思，決心不再管閒事，回房繼續睡覺。
次日，兩人被尖叫聲驚醒，趕到魏姨娘房中時，才知道什麼叫“自取滅亡”。看來她昨夜說完那句作死的話之後，厲鬼便向她展現了它的能耐，死.狀比柳姨娘還要悽慘，圓瞪的雙目甚至滲著血。
“啪——”屏風砸落，一個身影倒了下來，眾人驚訝地掩口，是衣衫不整的國公世子。
史夫人忙忙趕來，哭著搖晃昏迷不醒的弟弟，一口咬定弟弟是被厲鬼所魘，將他帶到魏姨娘的房中。
國公世子昏迷了三日，京城名醫換了數個，依然未有轉醒的跡象，史夫人無法，只得到皇宮請醫術高明的太醫。如此一來，府中鬧鬼之事便傳了出去，宮中朝中頓時議論紛紛，鬼怪生靈、仇家報復、（政）敵暗算……說什麼的都有，帝王便下令麒麟院查辦此事。
史長瑜在書房飲著悶酒，他面色陰沉，直到醉倒家僕也不敢上前相勸，因此也沒人看到他嘴角暗暗彎起的弧度。
“姐丈今夜若沒到你房中，你就把屋簷的燈籠燃上一盞，本世子好過來看你。”
呵，你們姐弟這幾年，一個燃燈籠偷（情），一個殺人滅口善後，真當我是個只敢裝聾作啞，不敢還擊的懦夫，今後有你們好受。如今一切進展順利，待麒麟院的人過來，我就要大功告成了。
“大人，我先去後院看看，也好斷了鬼怪之說，免得人心惶惶。”蘇堯向趙大人說道。
“好，不過瘋子喪失神智，你當心些。”趙大人眉頭緊鎖，看著故作愁容的史長瑜，總覺這事有些蹊蹺。好在蘇堯是自己的得力助手，這些年跟隨自己在麒麟院辦案無數，屢屢立功，定不會有差錯。
可他不知道，趕到後院的蘇堯，此時正雙目充血，催促僕人打開鐵鏈，跳進了昏暗骯髒的地窖中。
“怎麼會、呃!”
蘇堯還不及靠近，女人已經率先撲了過來，咬住他的咽喉，力道不斷加重。
“心、心……”蘇堯掙扎著喊出這兩個字，女人像中箭一般，僵住了。
“心心，你怎麼？”蘇堯看著女人呆滯的眼睛，悲從中來。
“是啊，我怎麼變成這個樣子。”她不再哭笑胡言，而是蜷縮著瘦削的身體，瑟瑟發抖。
蘇堯拿出絹帕，沾著她的淚水，將她骯髒的臉頰擦拭乾淨，撥開雲霧見明月。可這片月已如廣寒宮般悽清寒涼，倒映著時光絕情似水，再映不出爛漫的竹馬青梅。
“你快走吧，他已經不是從前的他，我也不是從前的我，唯剩一個你，不該被這無情歲月埋葬……”
“想是知道你在麒麟院暗查他的罪證，他要我借瘋子之名除掉你，便肯放我們母女一條生路。我也是傻的可以，這幾年來他們早早將我變做了鬼，哪還有什麼生路可言。好在你把我喚醒，沒有釀成大錯。只可憐我那孩子，如若可以，還望你救救她。”
“堯哥哥，你還記著從前的我，真好。”
“是啊，從前真好。”他輕撫她的臉頰，淚水落在她冰冷蒼白的唇上，紅塵中最後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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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府被抄沒那晚，蘇堯冷蔑地站在一邊，無視史長瑜的求情：“堯兄，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
“史長瑜，這世間誰都可以提‘念舊’，唯獨你不行。”他漠然轉身，走到門邊，抱起低低哭泣的小女孩，對趙大人請示：“大人，這是我的孩子，我能帶她回家嗎？”
史長瑜看著蘇堯的背影，正欲咒罵，驚覺眼前紅光一閃，彷彿一個女子提著染血的燈籠，幽幽朝自己走近。
“相識於微末，同行於風雨，最後卻成了可悲的笑柄……”幽怨的歌聲婉妙悽絕，伴著嚶嚶冷笑，咬住了他的咽喉。他掙扎著想說什麼，卻早已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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