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勋:回到生命的原点,才能看到美

蒋勋:回到生命的原点,才能看到美


回到生命的原点才能看到美


汝窑是世界第一瓷器品牌,有名的“雨过天青”,最早是五代后周世宗创造的。

别人问世宗:你喝茶的茶杯是要蓝色的还是绿色的。他看着天说:给我烧一个雨过天晴的颜色。

工匠很犯难,因为他要等下雨,等雨停,要看天空很久,观察到天光在蓝跟绿之间变幻,其间又透露出太阳将要出来的淡淡的粉红色。


蒋勋:回到生命的原点,才能看到美


聪明的皇帝宋徽宗把它沿用下来了。

康德说“美的判断力”,把这样的色彩固定在瓷器上,需要多么高超的“美的判断力”!我们在作美的判断的时候,视觉通道打开了、听觉通道也打开了。

听觉并不只是听贝多芬、巴赫。就像秋天最早到来的是声音,入夜以后,如果你仔细听,应该可以听到树叶的沙沙的声音。

蒋勋:回到生命的原点,才能看到美


我们的古人写过多少关于“秋声”的诗,古代文学里有多么好的敏感度!如果我们只知道让孩子背唐诗宋词,而忘了让他聆听秋天的声音,那没有太大意义。

回到生命的原点,才能看到美。


美最大的敌人是“忙”,忙其实是心灵死亡,对周遭没有感觉的意思。


我们说“忙里偷闲”,“闲”按照繁体字的写法,就是在家门口忽然看到月亮。


蒋勋:回到生命的原点,才能看到美


周遭所有最微小的,看起来最微不足道的事情,可能是我们最大的拯救。

我不觉得,今天在这个城市里,我们讲任何大道理对人生有什么拯救,我们能做的是许许多多微不足道的小事,一点点像女娲补天一样,把我们的荒凉感弥补起来。

看到美先要看到生命存活的艰难


大家都知道《清明上河图》,一个画家受命去画他的城市,表现其中的繁华。画家画了一千六百多个人,各式各样的场景。


其中有一个场景是:官家的轿子出来,前面有人举着“肃静回避”,一个小孩在路中间玩,他妈妈怕他被马踩到,惊惶地把他抱起。


如果是你受命拍一个关于北京的纪录片,你能不能拍出这个画面?


蒋勋:回到生命的原点,才能看到美

还有一个画面,出现在画卷快结束的地方。一个做大官的人进城,前有开道车,后有随护。


城门口有一群叫花子,其中有一个没有腿,做官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看到这个地方,我觉得这个画家真了不起。


我的学生问我:你觉得那个做官的人后来给乞丐钱了吗,我说我不知道,我觉得一个画家能画出大官跟乞丐的对视就很了不起了。

蒋勋:回到生命的原点,才能看到美


好几年前,我路过天安门广场,在长安街上看到一个画面:那一定是一个乡下来的妇人,因为只有下田劳动的人才会有那么粗壮的骨骼。

她喂孩子吃奶,毫不遮掩,孩子吃饱了,奶汁还很多,她就让奶汁滴到长安街上。


我觉得那个身体好动人:她跟那个土地是在一起的。我问自己:T台上的美跟这个妇人的美,哪一个能让我记忆更久?

蒋勋:回到生命的原点,才能看到美


美不仅仅是华服名模,甚至不仅仅是清风明月、巴赫贝多芬,要看到美,我们首先要看到生命存活的艰难。


美是回到最小的事情上


唐朝人喜欢画牡丹。我曾在二月间到日本皇宫里看过牡丹,全部用草围着,上面还撑一把伞,因为牡丹有一点风吹雨打就会凋零。

宋朝以后发现牡丹的美不能体现生命顽强的竞争力,就开始画梅花。王冕的《南枝春早》成了传世名作。


如果说唐朝创造了牡丹的美,宋朝发现梅花的美,我们这个时代用花来象征,可以找到什么?

蒋勋:回到生命的原点,才能看到美


上海世博会的中国馆使用汉朝斗拱的造型,堆砌出一个倒三角形的飞檐式建筑。我看了很辛酸。


因为我看到它强大背后,是几乎要被世界列强瓜分殆尽的屈辱记忆。所以它的强是一定要撑出来。可是我看到英国馆,轻轻松松就做出一个好漂亮的东西。

当时我就想:如果真的是大国崛起,必须有最笃定的自信,不去做场面上的东西,而是回到最小的事情,慢慢做,不一定要那么快。

蒋勋:回到生命的原点,才能看到美


现在的强有一点用力,并且用得好辛苦,我害怕它变成烟火,那么绚烂华丽,可是一下没有了。


唐的文化、宋的文化为什么有厚度?因为它看到大的,也关心小的。


杜甫挤在难民里面逃难,写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如果这十个字变成千古绝唱,我觉得不是诗的技巧,而是诗人心灵上动人的东西:他看到了人。


同样那捧白骨,很多人走过去都没看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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