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修的反面批评参照系篆刻讲堂一百四十四

杨士修的反面批评参照系,既其认为必须贬斥和反对的审美标准,杨士修又列出了具体的细则, 既层层递进,又将各种具体表现症状细细描述,并加以剖析,即使衡量品评的准则,亦是对其“十四格”的具体阐述,下面我们来看看有哪些。

俗眼所好者三则:

或文原径直,拗直作曲;或文实繁衍,改多为寡;或篆法本闲,故意脱讹;或边旁式样,目不经见;或脱手完好,强加敲击,总名曰造。皆俗所惊。

犯造之法,惟饰为易。刀笔之下,天然成章。乃非法增添,无端润色,毕竟翦花缀木,生气何有?

造之惑人,反类乎巧。盖刀笔杜撰,容或创昔所无,如出巧手,易眩人目,而实不合规矩,堕落小家。

对于许多篆刻爱好者,这俗眼所好者三则,都是很有指导意义的。“造”、“饰”、“巧”都是来说明造作、雕饰的弊端的。篆刻初始,喜巧,喜工细,如过度追求,难免落入造作、雕饰之弊。造作、雕饰是与篆刻该追求的天趣与自然相对应了。我们可以看到杨士修在此处层层递进的论述,将造作的具体表现症状逐一列出,并且将形成的原因加以剖析。对于篆刻艺术,或者说对于大多艺术,“造”、“饰”、“巧”是伪美学的特征,过度的追求,使得偏离艺术本身,而落于“小家”。如杨士修所言“

容或创昔所无”,“易眩人目,而实不合规矩”,遂“堕落小家”。我们在学习篆刻的过程中,特别是树立正确印学审美观之时,当多加留意。当然对于工巧亦要辩证来看,初学之时,当重工巧,深入过程中,当更加注重印学内涵。


杨士修的反面批评参照系篆刻讲堂一百四十四


杨士修的反面批评参照系篆刻讲堂一百四十四


杨士修此处之观点,即使在现在看来,亦是很有指导意义的,但是其中的意义,当要细细结合实践学习。如“或脱手完好,强加敲击,总名曰造。”在近现代的篆刻中,章法中的破碎法,是常常用到的,但是我们在介绍破碎法时也讲过,当结合具体印作来使用,如果印作为细元朱文印,那么破碎法的使用通常是不合适的,破碎法是增加岁月感的一种章法,且破碎之时,亦当做到无刻意之痕。 杨士修的“造”、“巧”、“饰”都是过度之后方为弊端,不可断章取义,过度解读。


世俗不敢议者三则:

乱:

言其文法错乱,刀法出入也。乱之弊,起于学纵。夫善纵者,行乎不得不行之谓,岂举阵伍悉乱之哉?

怪:

世有古木怪石,不缘人造,奈何存厌常之心。文不师古,以为变怪,刀不循笔,以为奇怪,适成其为鬼怪耳。

坏:

古印之坏,其故有二。其一,历年既久,遭遇不幸,无不坏者。然《印薮》姓氏中坏者甚少。其一,军中卒用如“牙门”、“部曲”等,不瑕完好。至于今印,亦有坏者,则是老手酒酣兴发时作耳。舍此三者何以坏哉。

与俗眼所好者三则不同,世俗不敢议者三则是从法度的角度来作批评的。其中又突出了由于刀法不合法而造成的印章的缺陷,并由于此缺陷形成的扭曲的印章美学。我们可以在此处看到这三则是“十四格”中“取法古先,追秦逼汉,是名典格”的另一种表述。此种弊端的具体表现,是批评论的具体准则。当然,印论,印章的批评论,我们亦要结合其历史背景来理解,亦要以自身的实践体悟来深入学习,如果遇到与自身实践不合者,当扩展学习深度,综合多方之观点,则其善者从之,则其不善者改之。师古法,而不拘泥古法,这才是明代印论“入古出新”的准则。


杨士修的反面批评参照系篆刻讲堂一百四十四


杨士修的反面批评参照系篆刻讲堂一百四十四


无大悖而不可为作家二则:

袭:

《语》云:“取法乎上,斯得乎中。”谓取法不可不高耳。然悟心不开,徒持取法,未有能上者也。即性灵敏捷,不思出人头地,脱却前人窼臼,亦终归于“袭”而已矣。古印推秦、汉,今印推文、何。其下笔运刀之妙,自有父不能授、子不能袭者。故能为秦、汉、文、何,乃能知秦、汉、文、何;能不为秦、汉、文、何,乃能侣秦、汉、文、何。今之印家,未必如此,一意袭取前人作作,便自色飞,所谓父子不传者安在哉。

拘:

袭之下者曰拘。根器钝拙,全借耳目,以剽窃造绳矩、为准则,胶执篆书,纤悉毕合,循摹笔迹,兢兢镂刻,心手之间,不胜桎梏,安有趣味哉?

这两则是对“十四格”中“独创一家,轶古越今,是名越格”的具体解释,并且结合入古出新的理论角度作为批评的依据。对于其时拟古主义一味袭取前人的风气给与无情的抨击,痛斥其抹杀个性,“以剽窃造绳矩、为准则”的摹古主义,与真正的印章艺术美学是格格不入的。对于此点,如今之篆刻,特别是使用字典查篆字之时,各取所喜欢之篆字,但是,成印时又无整体综合的考量,难免沦为不伦不类之作,与此处所讲之摹古主义更加不如。


杨士修的反面批评参照系篆刻讲堂一百四十四


杨士修的反面批评参照系篆刻讲堂一百四十四


杨士修的印论通过自然天趣、传神论、入古出新论的综合体悟,加之有自身特色的风格论为其理论的支点,设立了正反辩证的两个批评参照系,并构成了印章批评的框架。以丰满的审美内核,细致分列的审美弊端,使明代的印论有了进一步的发展,特别是其批评的框架,可以视为古代印论中最有价值的批评框架。既有明确的批评宗旨,又有具体的批评标准;既有明代各印章美学观作为批评的理论支点,又针对其时印学之弊端的现实价值,即使放在如今,其批评之印学的弊端仍具有现实意义。

明代的印学,特别是批评论,经过许多印学家的努力,尤其是杨士修对批评理论的完善,对于推动篆刻艺术的发展都是极大的推动,既指导印章创作实践,亦提高了印人的审美情趣,都有巨大的贡献。今日观之,对于如今印坛仍有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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