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島芳子用“替身”逃脫死刑之謎

川島芳子(1905年5月24日—1948年2月21),本名愛新覺羅·顯玗,字東珍,號誠之,漢名金壁輝,清朝肅親王善耆第十四女。善耆為挽救清朝,意欲拉攏日本而抵禦西方,遂將女兒送給川島浪速做養女,顯玗由此被送往日本接受嚴格的軍國主義教育。川島芳子成人後曾為匡扶清政與蒙古貴族結婚,但不久後逃離,並藉助養父關係接近關東軍,開始為日本長期做間諜,曾先後參與皇姑屯事件、九一八事變、滿洲獨立運動等秘密軍事行動,親自導演了震驚中外的上海一二八事變、轉移婉容等禍國事件。她還曾在熱河組織“定國軍騎兵團”為日軍效鷹犬之力,1933年成為偽滿洲國“安國軍總司令”。1948年3月25日,川島芳子被以漢奸罪執行槍斃,終年42歲。而與川島芳子熟識的另位日本女諜、民國時期著名歌星李香蘭因其日本人身份而脫罪,後來曾參與指認川島芳子之死系替身疑案。

川島芳子用“替身”逃脫死刑之謎


  一、段連祥遺言透露驚天秘密

  2004年12月24日,中國吉林省四平捲菸廠退休工人、86歲的段連祥病逝。此前於同年秋,在其四平市鐵西區家中,曾單獨對其心愛的外孫女張鈺,透露隱藏56年而令人震驚的秘密:“你‘方姥’就是那個很有名的川島芳子!當年她用‘替身’逃脫死刑後,來到長春市郊新立城齊家村隱居下來,一住30年,直到1978年2月21日(農曆戊午年正月十五日)72歲時因病死去。”姥爺在紙上寫出川島芳子幾個字,又再三囑咐她“不要告訴任何人,少惹麻煩”。張鈺一時驚訝不已,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一直叫做“方姥”的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川島芳子”!趕忙追問姥爺:“我‘方姥’怎麼可能是日本間諜呢?”姥爺的遺言把張鈺的思緒帶到了上個世紀70年代初,她還記得從幼年起,每年夏天都要與“方姥”生活一段時間的情景。

  姥爺曾經告訴過她,早年在天津東興樓見過川島芳子幾次,但沒有機會說話。1948年,“七哥”把“方姥”送到瀋陽與姥爺見面時,經過一番喬裝打扮,她已與天津東興樓時代大不一樣。起初姥爺並沒有認出來人就是川島芳子,“七哥”也沒有直言相告。後來,摘去化裝用的假髮,洗去臉上塗抹的黑灰,姥爺才認出川島芳子的真面貌,從這時起他們就互知身份而真誠相處。“七哥”等人不僅因為歷史原因讓姥爺參與此事,還有就是姥爺會看“風水”,因此,姥爺才選定風水好的新立城齊家村為隱居落腳之地。


  段連祥又示意張鈺打開身邊裝東西的箱子,取出箱子裡面的物品並對其來歷逐一作了交代:(1)“方姥”(川島芳子)生前用過的銀質髮簪一支、銅質日本吉祥物“蛙龍”一對、民國時期日本生產的銀碗一個、薰香用瓷爐一個;(2)兩本昭和十七年(1942年)版的日本《世界畫報》。這是他去天津東興樓飯莊時,小方八郎送給他的;(3)段連祥1999年用日文寫的兩封信函:一封是關於張鈺母親段續擎是日本遺孤的證明;另一封是寫給張鈺母親段續擎在日本的哥哥三矢敏夫的信;(4)“七哥秀竹”送給段連祥的民國時期親日派畫家張紫楓畫的“老虎圖”一幅;(5)“七哥秀竹”留下的一根國民黨軍指揮官用的“指揮棒”;(6)段連祥在“滿鐵”工作時期的日本同事,1984年從日本寄給他的一本1969年版日本字典。

  此外,段連祥還特別囑咐張鈺三件事:一是“方姥”的畫,二是小坐獅,三是李香蘭的《蘇州之夜》唱片。

  據張鈺回憶,她從小就看到過那張“日本女子沐浴圖”掛在方姥房間內。某日夜裡,姥爺摘下掛在牆上的畫說:“你小時候‘方姥’最疼你,這是她生前作為紀念給你畫的,你還記得嗎?”對此張鈺確實還有很深刻的印象,“先交給你媽好好保管,別丟了”。

  小方八郎在東興樓送給段連祥的日本《世界畫報》另外,放在“鐵質密碼箱”內的兩個物件,是“方姥”留給她贍養外公而放在她家大組合櫃頂層上的。姥爺先讓她拿出小坐獅說:“這是掐絲景泰藍,如能聯繫上日本長崎的小方八郎閣下,他是你‘方姥’的秘書,她臨終前囑咐讓轉交給他。我未能完成,以後就靠你了!”

  隨後姥爺又囑咐她設法把那張日本灌製的唱片轉送給李香蘭,因為那是她主演影片《蘇州之夜》的主題歌。

川島芳子用“替身”逃脫死刑之謎

  段連祥透露的驚天秘密來得太突然,使張鈺一時百思不得其解而陷入對往事追憶之中。姥爺當時還交代:在壁櫥內還放有一些能證明“方姥”是川島芳子的重要物證,但因張鈺當時心不在焉,以致對姥爺的交代並沒有在意。

  其實早在四年前,即2000年,段連祥患過一場大病,他怕自己來日不多,就將心中的“方姨”秘密告訴過女兒段續擎。但有過“文革”坎坷經歷的段續擎恐怕招惹是非,便恪守父親的叮囑,對這一秘密始終守口如瓶,包括自己的丈夫和兒女,也均從未透露過半個字。

  張鈺,原名張波濤,出生於1967年,長春市青年美術家協會會員,是當代傑出的工筆重彩畫大師王叔暉先生的弟子,擅繪工筆仕女人物。她的畫作手法細膩,人物俊美,在長春市美術界已小有名氣。父親張連舉是軍人,因張鈺出生時父親還在部隊服役,所以,她從小就隨母親段續擎一直住在姥爺家。姥爺非常喜歡她,張鈺小時候,姥爺無論到哪去,都願意帶著這個外孫女。父親轉業後,被分配到吉林省蛟河縣的“三線”廠工作,於是母親也隨丈夫去了“山溝”。但張鈺和弟弟張繼宏仍舊留在四平和姥姥、姥爺一起生活,直到1987年,“三線”工廠遷到了長春市區,張鈺20歲時才回到父母身邊,弟弟張繼宏則留在四平繼續照顧姥爺、姥姥。張鈺的畫作“日本仕女圖”

  因此,張鈺和姥爺的感情非常深,因張鈺是孫兒輩當中最大的,又讀過大學,所以姥爺一直對多才多藝的張鈺寵愛有加。自從段連祥2002年摔傷後,張鈺更是惦記姥爺,時常到四平探望。久病不愈的段連祥在透露塵封心底56年的秘密後,不到兩個月即與世長辭。但姥爺的臨終遺言,卻成了外孫女張鈺的一塊心病。


  二、驚天秘密引發川島芳子生死考證

  張鈺畫的紅樓人物之一姥爺去世後,張鈺一方面為失去親人而悲痛不已,另一方面也始終不能忘記姥爺的臨終遺言與囑託。再回想86歲的姥爺這一生不同尋常的經歷,張鈺認為,姥爺臨終說的話一定是真實的,更何況姥爺當時思維敏捷,頭腦清醒。而且張鈺也瞭解姥爺在解放前的歷史,和日本人有著很多聯繫,在解放後姥爺還和他過去的日本友人有過書信往來。

  此後,張鈺開始查閱與川島芳子相關的歷史資料,並反覆回憶她記憶中的“方姥”,從言行到性格,從飲食起居到生活習慣……張鈺認為,“方姥”確實和其她農村婦女不一樣,記憶中的“方姥”無論從歷史照片還是生活細節,都和歷史資料中的川島芳子非常相似。她思前想後,最後認定,姥爺的遺言和囑託應該都是真實的。

  在姥爺過世後的兩年中,張鈺在“是否應將姥爺臨終遺言調查取證並公諸於世”的問題上,曾經有過思想鬥爭。她多方探聽,甚至徵求過省廳級領導的意見,但多數人均認為,川島芳子是日本間諜,是歷史上的反面人物,要證明她就是自己的“方姥”,恐怕會對張鈺產生負面影響。另外,要公開揭秘這件事,對張鈺個人而言也十分困難。她既不是史學工作者又不具備考證能力,更因財力、精力有限,缺乏支持者,致使這件事一時擱淺。但是,一次偶然的機會卻堅定了張鈺揭秘的信心。

川島芳子用“替身”逃脫死刑之謎

  在2006年夏,張鈺在吉林省文化廳周維傑廳長(現已退休)介紹下,認識了吉林省《紅樓夢》研究專家奚少庚先生(奚少庚先生已於2008年8月因病去世)。通過與奚少庚先生交流,張鈺不但在《紅樓夢》女性人物畫創作上獲益匪淺,而且還有意外收穫。張鈺把心中曾經擱淺的秘密和“忘年交”奚少庚夫婦一吐為快,結果得到奚先生的支持和鼓勵,他認為,川島芳子雖然是反面人物,但她也是世界名人,在日本有相當的影響。關於川島芳子的生死之謎一直是跨國界、跨世紀的歷史懸案。如果張鈺能用事實證明“方姥”就是川島芳子,那麼也算為歷史研究作了一份貢獻,出這個“名”沒什麼不好!奚先生一席話,使張鈺信心倍增,她下決心要找一位能全力支持她揭秘的考證人。

  為實現姥爺的臨終囑託,撥開這層歷史迷霧,經過一番斟酌,張鈺選擇了一位全權委託人——吉林省作家協會會員、吉林省法學會理事李剛。早在1998年,李剛擔任吉林省軍星藝術學校校長時,兩個人就相識,而且還有過教學上的合作,彼此非常瞭解。


  李剛出身革命家庭,經歷比較豐富,其家族有十幾位都是為中國革命作出過重大貢獻的老革命家。李剛在省直機關長期從事政法工作,養成了重證據、重調查研究的嚴謹做事風格,所以對考證的結果把握得比較準確。他主編了多部法律書籍,與人合作,出版過文學作品;特別是作為法律工作者,李剛近年來參與辦理了多起經濟(民事)案件,有較高的法律素養和豐富的辦案經驗。在張鈺的眼裡,李剛正是她要找的“能力強、有魄力、社會交往廣”,能夠幫助她完成揭秘任務的人。同時,張鈺不僅看好李剛的能力,還敬重李剛的誠實守信。張鈺認為李剛說話算數,可以信賴。

  李剛憑其多年的政治工作經驗和對中國近現代史的瞭解,認為如果能解開“川島芳子生死之謎”,也不失為一件有意義、有價值的事,通過客觀冷靜分析和大膽推測,最後他果斷表態:我們可以共同來揭開這樁可能要震驚中外的歷史懸案,給世人一個交代,重現歷史的原貌。李剛與張鈺約定,在“懸案”的考證和破解過程中,為了對歷史負責,弄清事實真相,在某些問題上還需要對張鈺的姥爺段連祥、母親段續擎及她本人進行考察。張鈺表示同意並積極予以配合。

  李剛又選好合作人何景方,一起進行調查考證。他們兩人有過多次合作,共同主編的以李剛家族為背景的《紅色家族》一書奠定了兩人的合作基礎。

  2008年初,李剛、何景方為了考證需要,聘請“溥儀研究第一人”的歷史學家王慶祥為顧問。王慶祥起初對此考證也抱懷疑態度,他認為,像川島芳子這樣有著廣泛國際影響的人物,如果國民黨政府最高領導人蔣介石不說話,逃脫死刑是不可想象的。

川島芳子用“替身”逃脫死刑之謎

  但從兩位考證人那裡看到大量人證、物證和有關川島芳子的歷史資料,王慶祥逐漸確認他們認真、嚴謹的考證。他們運用提取證據工作規則,參考眾多相關歷史資料,有理有據地把一位自1948年底至1978年初生活在長春市郊新立城齊家村的“方老太太”呈現在世人面前。從她的相貌到行為舉止以及她留世的遺物,通過鑑定和分析,這位“方老太太”可能就是川島芳子,具有一定的可靠性與科學性。正是這種令人信服的考證,使王慶祥不但成為兩位考證人的顧問,還一發而不可收地親身參與了以後的考證工作。

  經過歷時近三年(2006年8月—2009年5月)的艱苦細緻工作和艱難的考證歷程,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精力和財力,他們通過實實在在的人證和物證,串聯成完整的證據鏈,以豐富翔實的證據和嚴謹縝密的解析,令人信服地揭示了中日兩國均關注且爭議60年之久的歷史疑案的奧秘,證實了1948年3月25日從北平監獄脫刑的川島芳子,在長春新立城經歷了從“方老太太——方居士”隱居30年的戲劇性生涯,這一考證實在令人敬佩。

  謹按其考證的軌跡,探索“川島芳子生死之謎”的真相。


  三、段連祥的歷史檔案

  段連祥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其是否擁有接觸、保護川島芳子的歷史條件和現實條件?考察揭秘關鍵人物段連祥乃是考證中的首要問題。

  在張鈺和母親段續擎的幫助下,李剛、何景方終於找到了能夠證明這一切的段連祥人事檔案。從段連祥的檔案記錄看,段連祥解放前的經歷與川島芳子生死之謎的考證關聯很大。

  段連祥(1918—2004年),遼寧省瀋陽市蒲河鄉人,漢族,父親務農,母親於氏出身滿族正黃旗,祖上系給清太祖努爾哈赤守陵的正黃旗武官。段連祥的舅舅于德海,清末曾在清宮擔任“御前廷上行走”,經常能見到王公大臣們上朝商議國事,與川島芳子的生父肅親王善耆交往甚密,常代他轉呈奏摺。辛亥革命後,于德海變賣家產,攜帶積蓄,前往英國,在倫敦經營珠寶行。1920年于德海回國探親,因膝下無子而把姐姐的三兒子——兩歲的段連祥收為養子並帶往英國。此時,清朝的肅親王善耆正在東北旅順,于德海便去看望,並在旅順“肅王府”遇到川島浪速,於是兩人一見如故,此後關係更加密切,常有書信往來。

  1932年偽滿成立後,于德海再回瀋陽探親時肅親王善耆已經去世。通過商業活動,于德海又結識了“滿鐵”副總裁松岡洋右(川島浪速的內弟)。兩人交談甚歡,言談間不免談起已故摯交肅親王善耆和松岡洋右的姐夫川島浪速,彼此之間便更覺近了一層。

川島芳子用“替身”逃脫死刑之謎

  在松岡洋右的說服下,于德海決定把他在英國的大部分資金投入“滿鐵”,為日本人做事。他之所以決定往“滿鐵”投資,是因為他看到日本操縱下的“滿洲國”已經成立,且在中國東北已確立其鞏固地位。因此,為達到復辟大清的政治目的和滿足私慾,于德海很快就把在英國的幾處珠寶店鋪交給英國妻子珍妮管理,隻身來到瀋陽出任滿洲重工業開發株式會社顧問,把主要精力投入到“滿洲”投資事業上。妻子珍妮原是段連祥在英國時于德海為他請的家庭教師。1924年段連祥6歲時,于德海與珍妮結婚。一年後,生了一個男孩。在珍妮生子後,于德海怕事後生出不必要的矛盾,就將段連祥又送回瀋陽蒲河姐姐家。為此,他在瀋陽皇姑屯為姐姐一家購置了寬裕的新宅院,又給段連祥留夠了學費。

  段連祥就是依靠舅父于德海的資助,唸到中學畢業。之後又藉助松岡洋右的關係,考入了奉天(瀋陽)虎石臺日語學校實習科,從1934年5月至1935年1月,專門學習9個月,奠定了他的日語基礎。畢業後,還是藉助松岡洋右的關係到“滿鐵”皇姑屯車站當檢車員。因為段連祥日語說得好,還能講俄、英、朝、漢等多種語言,又有“滿鐵”總裁松岡洋右這一層關係,所以他名義上雖為一名檢車員,實際上主要工作是給日本人當翻譯。後來還專門給四平鐵路局的日本警察局長當翻譯,月薪60塊大洋,這在當年算是很風光的。


  1937年2月10日至8月10日,段連祥作為重點培養對象被“滿鐵”當權者送到吉林(市)鐵路局講習所學習半年。從鐵路講習所回到西安(遼源)檢車段後,段連祥身價倍升,不但是檢車員兼技術員,同時還是檢車業務培訓的講師,可謂是前途無量。就這樣段連祥一干就是5年。

  1945年1月,偽滿警務總局開始在偽滿洲國範圍內招收1500名警尉候補生。全東北分設四個國立警察學校,分別設置在:“新京”(長春)、奉天(瀋陽)、吉林(市)、哈爾濱。在家中已閒居了一年多的段連祥藉助他在“滿鐵”的日本關係,當時“考”入的是吉林(市)第三國立警察學校。吉林警校共有156名學員,分為三個班,段連祥是第三尉候補生。因為該警校當時借用四平地方警察學校的校舍,所以稱為第三國立班,學期為一年。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告無條件投降,偽滿洲國垮臺,從1945年1月至8月,段連祥在警校只學了8個月零10天,警校便隨之解散。8個月的學習雖然短暫,但當時已經27歲的段連祥,和其他同學相比,已頗為成熟老練,因此他與老師和同學結下了深厚的情誼,這便為日後他收養日本老師遺孤和全力保護他為之感恩並崇拜的川島芳子積蓄了必要的條件。

川島芳子用“替身”逃脫死刑之謎

  偽滿警校解散後段連祥回到瀋陽蒲河老家閒居幾個月。1946年1月,經其同鄉,時在八路軍駐鐵嶺的24旅71團1營當供給員的徐永保(徐純恆)介紹,參加了八路軍,在24旅71團1營當衛生員、文書等職。

  1947年3月,段連祥回家後賣了幾天菸捲。1948年6月,他又在瀋陽參加了他熟悉的國民黨重新整編的207師,在該師1旅1團2營任上士文書、軍需等職務。1948年11月遼瀋戰役結束,段連祥所在的國民黨207師被消滅。

  段連祥這段歷史可以說明,在兵荒馬亂的戰爭時期,段連祥為了尋找生活出路,選擇了當兵的出路。


  四、段連祥和川島芳子鮮為人知的歷史交往

  段連祥和川島芳子的交往,在歷史上還曾有一段淵源。段連祥對川島芳子的個人崇拜和對其家族的感恩,是促成他保護川島芳子的重要因素。

  1934年,段連祥初中畢業後,考入了偽滿奉天(瀋陽)日語協合學院學日語,學院的地點在瀋陽北的虎石臺鎮。因為是日語學校,段連祥自然聽到很多有關川島芳子的消息,對大名鼎鼎的“金璧輝司令”常有諸多耳聞,對川島芳子充滿好奇和羨慕的思緒。那時在段連祥心目中,對川島芳子產生了一種嚮往、景仰的獵奇心理。1935年,段連祥從日語學校畢業後,被分配到“滿鐵”工作,開始在奉天皇姑屯檢車段當檢車員,後來又轉到西安(遼源)檢車段當檢車員。在此期間,他因日語好,經常被日本人安排當翻譯。有一段時間,他還給四平鐵路局的日本警察局長當翻譯。由於工作之便,他經常跟著日本警察局長出差,有時也去天津。當時川島芳子正在天津東興樓開飯莊。當段連祥跟警察局長去天津東興樓飯莊吃飯時,親眼目睹了他學生時代就十分仰慕的川島芳子的嫵媚倩影。由於當時川島芳子周圍追求者眾多,她根本注意不到段連祥這樣的小人物。

  段連祥曾用日語寫了一封長信,通過川島芳子的秘書小方八郎轉交川島芳子。信中話語纏綿,表達了他對芳子小姐的傾慕之情,並在信中立下諾言:日後芳子小姐如有需要他段連祥的地方,他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當他再次去天津東興樓飯莊吃飯時,從飯莊堂倌手裡,收到了川島芳子給他的回信。內容大意是:感謝(段連祥)厚愛,對他的情況有所瞭解,也知道他舅舅是滿族正黃旗人,與其生父肅親王善耆、養父川島浪速、“舅舅”松岡洋右等均有關係。日後如有需要,一定會麻煩他的……

川島芳子用“替身”逃脫死刑之謎

  在應日本《朝日新聞》電視臺邀請,參觀日本松本市川島芳子紀念室時,段連祥的養女段續擎,指著牆上1937年川島芳子在天津東興樓和一些人的合影照片說:“站在後排那位青年像我父親,應該就是他。”回到長春後,李剛立刻請吉林省公安廳影像專家臺祿林做了鑑定,證明那位青年就是年輕時的段連祥,當時還出具了鑑定證書,由律師當場見證簽字。這足以說明段連祥和川島芳子在歷史上存在交往關係。

  段連祥從小就因舅舅兼養父于德海的關係,受過川島芳子父輩人的恩惠,內心存有感激之情。成年後他從內心把對川島芳子父輩的感激之情,全部用到了川島芳子身上。據張鈺講,她姥爺在“滿鐵”每月的薪水是60個“袁大頭”,屬高薪階層。1935年到1940年期間段連祥還是單身(1940年段連祥才與妻子莊桂賢結婚),無牽無掛,在這一時期生活上比較富有。因受過“滿鐵”總裁松岡洋右的恩惠,有報恩思想的段連祥,坐火車又不用花錢,所以去天津東興樓追求心目中的偶像、松岡洋右的“外甥女”川島芳子是完全可能的。而且至今還留有與川島芳子在天津東興樓的合影。以致當死裡逃生的川島芳子1948年末找到他時,段連祥對中年川島芳子不惜肩負風險,忠心耿耿地全力予以保護。


  五、段連祥生活中的兩個女人和日本養女

  1940年9月,英國首都倫敦被德國空軍大規模轟炸,段連祥的舅舅于德海在倫敦的幾處店鋪都被炸爛。更為不幸的是,于德海的英國妻子珍妮和兒子埃利都在空襲中喪生。于德海從此就再沒回英國。

  1940年10月,段連祥奉養父於老太爺(于德海)之命與當地富戶莊老太爺的女兒莊桂賢結婚。但是對於這樁婚事,段連祥打內心是不同意的,莊桂賢(1920—1997)是傳統的封建婦女,從小認字不多,也不愛學文化,只學會一些針線、刺繡的活計,那時又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而段連祥不一樣,他在英國呆過,又上過學,是見過世面的青年才俊。在他眼裡,莊桂賢與心目中的佳人相去甚遠。但是於老太爺為了巴結莊老太爺而特意讓段連祥娶莊桂賢,因為於老太爺一心想聯合更有錢的莊老太爺共同開發滿洲,為日本人效力。

  1941年,段連祥與新婚妻子莊桂賢住到了西安(遼源)岳父家。段連祥岳父的豪宅大院和店鋪門市,也被日本關東軍徵用。由於段連祥精通日語,所以,他與關東軍的人混得很熟,並逐步取得了日本人的信任。1945年1月,段連祥之所以能考入偽滿警察學校,和他在遼源岳父家居住期間與日本人的密切交往也有一定關係。

  段連祥的養女段續擎,生於1944年7月,是段連祥抱養的日本遺孤。1945年,段續擎從一歲多就由段連祥抱養回家交給莊桂賢照顧。莊桂賢因為知道是被抱回來的,便懷疑是段連祥和外面的日本女人搞出來的野種,當時根本就不肯收留。但是段連祥卻執意要收養,所以莊桂賢也沒有辦法,因此從小就看段續擎不順眼。

川島芳子用“替身”逃脫死刑之謎

  據張鈺回憶,她有兩個姥姥,但都不是親姥。2000年,姥爺說母親是日本遺孤,並寫下證明,母親段續擎是他的日本老師——原奉天虎石臺協和學院的日語教官三矢彥助先生的孩子,因為這所學院採用軍事化管理,所以聘用的教官都是日本軍人。三矢彥助是退伍軍人,當年已40多歲,因日本戰敗,妻子又身患重病,無力撫養段續擎,就把段續擎託付給段連祥撫養。從那時起張鈺才知道莊姥不是她的親姥,而是母親的養母。

  回想起那些年,莊姥對母親的態度一直不太好,她才明白緣由。莊姥在世時,母親每年都給莊姥送錢買東西,可是莊姥從來沒有說過母親好,有時還諷刺說:“小日本兒,隨你那死根兒。”姥爺在莊姥活著的時候不敢告訴母親的身世,直至1997年莊姥去世後,才敢說出他埋藏多年的難言之隱。可惜,姥爺說得太晚了。

  段續擎是日本遺孤證明信的中文譯本段連祥的養女段續擎,從1949年五六歲起,每到夏天經常跟著養父來看望獨居新立城的“方姨”,對外只說是“親戚”,幫助“方姨”安排生活,就此她親身經歷了與“方姨”做伴的日子,耳濡目染、親身感受,深知其人不同凡響。“方姨”隱居30年,對外稱“方老太太”、“方居士”。夏季住在新立城,常去長春般若寺;冬季則去浙江省國清寺避寒。“方姨”深居簡出,燒香唸佛。


  段續擎是段連祥抱養的日本遺孤,川島芳子便與她更多了一層溝通渠道。段續擎說2000年,養父段連祥就已經對她談到“方姨就是川島芳子”的隱情,說她當年脫刑後,從北京到煙臺再到長春,有兩個國民黨高官為其“通融”,買通監獄長,救下“方姨”。當時此事就說到這兒,養父以“不要說得太多了”為由,不許她繼續深問。

  段續擎說,“方姨”教她唱日本歌,說日本話,她還記得有《蘇州之夜》、《少女的祈禱》。她的養母為此還說她:“千萬不要講日語,將來會有麻煩,你爸不就是被說成‘崇日、親日’了嗎?”對此,段續擎當時還很不理解。

  1950年,段連祥在瀋陽鐵路局蘇家屯站重新參加工作,做機車修理鉗工和檢車員。在瀋陽蘇家屯鐵路檢車段當檢車員期間,因在工作中擅離崗位,違犯了勞動紀律,被免職。後被調到四平鐵路車輛段當鉗工,不久又恢復了檢車員的職務。在“肅反”、“三反”、“五反”和“反右”等政治運動中,並未受到任何打擊與處分。在1958年“大鳴大放”運動中,段連祥因發了一些“牢騷”,在當時的政治形勢下,便被新舊賬一起算,受到了開除公職,並送輝南縣杉松崗鎮勞動教養的嚴厲處分。這一去就是7年,直至1965年才解除教養。以致段續擎十四五歲時就不得不挑起養家的重擔。

  段連祥被解除教養後,先是在四平捲菸廠當臨時工,後來才轉為正式工人。

川島芳子用“替身”逃脫死刑之謎

  1974年段連祥全家合影。前排左起為張鈺、莊姥、張繼宏(張鈺弟弟)、段連祥,後排左起為段續擎、張連舉(段續擎丈夫)、段續平(段連祥二子)、段續順(段連祥三子)段連祥在鄰居石玉華的印象中識文斷字,有涵養,和街坊們處得都不錯。段連祥勞教回來後,大兒子死了,家中生活比較困難,妻子莊桂賢總是遷怒於段連祥,兩人經常吵架。石玉華說,她與段續擎和張鈺母女很熟,還知道張鈺的小名叫“小波叨”。

  1980年,段連祥從四平捲菸廠退休後,因為他精通“易經八卦”,閒著沒事,就在四平站前廣場擺攤,給行人“算命”。其“卦友”76歲的楊德海(四平第三建築公司退休工人)老人至今對段連祥仍有很好的印象:“他在偽滿做過事,日語說得好,有文化,有見識,處事靈活,幹算命這一行比文化低的人算得好,受歡迎,掙的錢也比其他卦友多。”楊德海的話證明段連祥懂周易、會算卦之事,這正是段連祥遺言:“看好風水後庇護川島芳子在新立城落腳”的旁證。

  在張鈺的記憶中,每年夏天,在姥爺領她要去“方姥”家之前,莊姥都要和姥爺鬧騰一陣子。可是張鈺只能聽姥爺的話,姥爺領她去“方姥”家就得去,莊姥不讓去也不行,因為莊姥是拗不過姥爺的。


  張鈺記得有一年夏天,姥爺在吃午飯的時候說要收拾東西,坐下午火車去“方姥”家,莊姥一聽就火了,拍桌子、瞪眼,橫扒豎擋地不讓去。姥爺氣急了,就把飯碗砸在了莊姥的頭上,立刻起了個包,莊姥可憐地哭了,張鈺也哭了。等姥爺出了門去買火車票時,莊姥馬上止住哭,很麻利地翻箱倒櫃找出一個盒子,從裡面拿出一張發黃的照片:“這臭婊子是你姥爺的舊情人!”張鈺一看照片上是一個身穿和服的日本女人,白白胖胖的像個闊太太。莊姥說這個女人出錢養姥爺。

  張鈺曾在火車上問姥爺為啥總打莊姥,姥爺說該打然後就不說話,閉上眼睛睡大覺。當回到四平莊姥身邊後,莊姥總是好多天不和張鈺說話,因為莊姥從心裡頭不想讓她去“方姥”家。姥爺和莊姥生前總打架,張鈺從小就看到過他們因“方姥”而吵架。

  據段續擎回憶,她養母個頭低矮,養父母始終感情不和。她11歲時,養母生下弟弟,考慮到“子嗣後代”才不再提與其父離婚之事。2000年她才知道自己是“日本遺孤”的身份。

  在張鈺記憶中,姥爺對“方姥”的態度不同,對“方姥”總是恭恭敬敬的,像個僕人。“方姥”只是姥爺的一個朋友,對外以“老伴”相稱,其實只是一種偽裝。每年姥爺只能有幾次和“方姥”見面。當“方姥”夏天回來後,方便有時間,會通知姥爺帶上她去齊家村見“方姥”,姥爺每次都是在“方姥”家住幾天離去,然後留下張鈺一個人陪伴“方姥”。等到秋天,“方姥”要離開時,姥爺會提前兩三天來“方姥”家把張鈺接走。

川島芳子用“替身”逃脫死刑之謎

  不過,據張鈺回憶:“姥爺和‘方姥’關係處得再好,也只是朋友。姥爺領我去‘方姥’家就是串門兒,我們是客人,姥爺告訴我‘方姥’家裡的規矩,要我多注意,屋裡的東西不許亂動,要老實聽話,多學知識,少說話,話多了會招人煩。我陪伴‘方姥’每天都在一起,總是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察言觀色行事。因為我聰明,乖巧可愛,常能令‘方姥’臉上泛起滿意的笑容。‘方姥’非常喜歡我。我這人生來就喜歡沉默而話少,姥爺常說:‘沉默是金,禍從口出,每當說話之前要考慮怎樣才能不說話或者少說話。’我從小就比同齡的孩子早熟,被人稱為‘小大人兒’,這可能與‘方姥’的教育有關。”

  張鈺認為姥爺和“方姥”雖然年齡相差12歲,但是他倆在一起看上去年齡差不多。因為“方姥”的皮膚天生白嫩,顯得年輕。1978年初,“方姥”因病死去。在她告別人世時,除還是孩子的張鈺外,唯一守候在她身邊的,就是這位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段連祥。段連祥也盡到了為川島芳子養老送終的責任。張鈺怎麼也沒有想到,川島芳子這麼有影響的一個歷史人物,居然和自己的姥爺這樣的“小人物”成為“莫逆之交”。

  1997年,莊桂賢病逝,葬在四平仙馬泉墓地,墓碑上清楚地刻著“莊桂賢,生於1920年,卒於1997年”。2004年段連祥去世。最終,這對吵了一輩子的夫妻合葬在四平的這座公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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