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的父親,為什麼能教出成功的孩子?

失敗的父親,為什麼能教出成功的孩子?

在中國歷史上,有一位具有“完美人格”的中國人。他多才多藝,通曉他那個時代裡幾乎每一種重要的文學和技藝。他情商極高,不但文藝搞得好,做官也很務實,每到一任都很能做出政績。他的人生幾經大起大落,卻能夠在逆境中保持樂觀和從容,活得風姿瀟灑。

這個人,就是被後人奉為人生楷模的蘇軾。

今天,我們請到學貫中西的思想隱士熊逸老師,推出了一門全新的「得到」課程《熊逸說蘇軾·30講》,通過這門新課程,帶你結交這位理想的中國人,看看蘇軾如何在坎坷跌宕的人生中,活出生命的精彩。

今天,我們搶先選出一講,和你聊一聊蘇軾的家庭教育。


蘇洵充滿失敗的一生

蘇軾成名很早,剛剛進入北宋文壇和政壇就特別耀眼。

他的成功,離不開父親蘇洵的培養,蘇軾在很年輕的時候,見解就已經超越了同時代人,腦筋還特別活絡。

當時在蘇軾身邊同樣閃閃發光的,還有他的弟弟蘇轍。

為什麼一家兩兄弟都可以那麼出色,這就要歸功於他們的父親蘇洵。當然,從世俗意義上來說,蘇洵自己的一生,其實是充滿失敗的一生。

年輕時代的蘇洵,人生規劃和千千萬萬的讀書人一樣,以考試做官為目標。但他的性格有幾分像李白:自視太高,看不起應試教育。

如果蘇洵活在唐代,大概會像李白一樣繞開科舉考試,但宋朝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蘇洵看不到讀書的前途,索性扔下書本,過起了東遊西蕩的日子。

到了27歲那年,他終於想通了:如果不肯一輩子一事無成,就必須硬著頭皮完成應試教育。但很遺憾,強扭的瓜畢竟不甜,蘇洵每考一次就落榜一次。

更糟的是,宋代的考場已經很有今天高考考場的肅殺氣氛了,考生必須嚴格遵守考試章程,從早晨排隊開始,然後屈膝跪坐在席位上,低頭答卷,旁邊有監考官來回巡視。

今天我們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畢竟考場管理越嚴格,才越能保障公平,但在蘇洵看來,考一次試,就等於受一次侮辱。

在科舉時代,越是讀書認真的人,越容易出現這種心理,因為儒家經典描繪的政治關係是君主降低姿態邀請知識分子出來做官,知識分子不能反過來去求官做。

主動求官的行為,就像適齡男女不經過媒人介紹就自由戀愛一樣,會被貼上一個很難聽的標籤:自媒。

自媒就意味著不要臉,而宋代的科舉制度比唐朝嚴格了很多,考生不但要自媒,還必須為了得到自媒的機會,把身段再放低一些,接受各種不夠禮貌的規章制度。

考生如果僅僅把科舉當成升官發財的手段,心態倒可以平和很多,不太把聖賢書的內容當真,而那些真心相信聖賢書的考生,或多或少都難免有一點精神分裂。

後來,父親的病故也許讓蘇洵減輕了一些心理壓力,從此不再參加科舉了,安安分分地呆在家裡教育孩子。


把自己活成子女的表率

很多家長到了蘇洵的這個地步,都會把自己未完成的心願強加在孩子身上,但蘇洵不太一樣,他並沒有完全放棄自己,而是首先調整自己的人生方向:既然想開了,從此不再為了考試做官而讀書了,那就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去讀書吧,並且,也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來寫文章吧。

至於教育子女,今天我們知道,最好的辦法並不是拿一套自己認可的,卻連自己都做不到的東西灌輸給子女,而是做好自己,把自己活成子女的表率。

因為最核心的學習能力不是聽懂道理然後付諸實踐,而僅僅是最單純的模仿。

蘇洵一方面讓自己活成表率,一方面不對孩子做過高的要求。

大約在蘇軾、蘇轍兄弟10歲左右的時候,蘇洵給他們正式取名,還為此寫了一篇短文《名二子說》。今天我們讀這篇短文,很能感受到這位老父親的良苦用心。

蘇軾的“軾”和蘇轍的“轍”都是車字旁,本義都和車有關。

“軾”是車上的一個部件:人站在車廂上,面向前方,手扶的橫杆就是“軾”。

蘇洵說,車輪、輻條、車軸等等都是重要的車身部件,功能意義很強,只有軾好像什麼用處都沒有,但一輛車如果沒有軾,也就不是一輛完整的車了。

“轍”是車轍,車跑起來都會留下車轍,車轍對於車子不起任何作用,但是,即便車翻了,馬死了,車轍永遠安然無恙。

看得出蘇洵對蘇轍比較放心,但對蘇軾,有一句特殊的叮嚀:“吾懼汝之不外飾也。”我們能夠推斷出來的意思是:蘇軾的性格比較外向,心直口快,就像車上的軾一樣,太顯眼,今後為人處世一定要注意收斂一下自己,不要太張揚。

可見蘇洵對孩子的用心,是未曾進,先思退,安全第一。

難道他就不擔心孩子讀書不努力,以後沒出息嗎?

他還真的不擔心,因為這兩個孩子最大的愛好就是讀書,完全不需要家長督促。

恐怕很多人都不理解:小孩子怎麼會有這種反人性的愛好呢?

的確,如果家長不讀書,只是天天督促孩子讀書,孩子很難喜歡上讀書這件事,但蘇洵不一樣,他燒掉了從前寫過的所有文章,關起家門,整天讀書、思考、寫作,他的妻子承擔起一切家務,還賣掉了首飾來補貼家用,蘇軾和蘇轍就在這樣的家庭環境里耳濡目染,漸漸長大。

讀書一旦擺脫了功利性,眼界就會開闊,偏見就會弱化,理解也會更加深刻。蘇家父子博覽群書,既讀考試要用到的經典教材,也讀考試用不到的閒書,用力最深的就是歷史書。

蘇洵的很多見解在旁人看來也許離經叛道,但兩個兒子早已經習以為常了。今天我們讀“三蘇”的文章,會發現他們的風格非常接近,蘇軾的一些新奇觀點往往能在蘇洵的文章裡找到呼應。

因此,我們也會自然產生一份擔心,那就是蘇軾和蘇轍雖然對應試教育並不像蘇洵那樣排斥,但難免會重蹈蘇洵的覆轍,任憑才學再好,也註定和科舉無緣。

“三蘇”進京

假如不是大環境發生了變化,情況真有可能這樣發展。

宋仁宗至和元年(1054年),四川迎來了一位新任長官,名叫張方平。

第二年,蘇洵帶著蘇軾拜訪張方平,這是改變蘇家命運的一次會面。一年之後,蘇洵父子三人帶著張方平寫給朝廷大佬的熱情洋溢的推薦信,進京趕考去了。

這是宋仁宗嘉祐元年(1056年),中央政府的人事格局剛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老一輩的改革派佔據了樞紐位置,其中最耀眼的人物就是我們熟悉的歐陽修。

歐陽修對“三蘇”的來訪會有什麼反應,我們完全可以預見得到。

古代的文章分為駢文和散文兩大類型,散文出現得早,所以也叫古文,於是提倡散文、反對駢文的運動被稱為古文運動。

在古文運動裡最突出的人物就是所謂“唐宋八大家”,這八大家裡,唐朝佔兩位,韓愈和柳宗元,宋朝佔六位,分別是歐陽修、曾鞏、王安石和“三蘇”。其中真正全力以赴,向天下人號召寫散文的,唐朝只有韓愈,宋朝只有歐陽修。

為什麼要提倡寫散文呢?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散文比駢文務實,不需要太多形式主義的束縛,所以散文名家通常都有務實的作風。

歐陽修提倡散文,當然希望得到回應,但移風易俗的事情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看到同類就會格外激動。宋朝的散文六家裡邊,曾鞏是歐陽修的學生,王安石是歐陽修家裡的常客,彼此都很熟悉,當歐陽修忽然從遠方而來的“三蘇”那裡嗅到了同類的味道,激動得簡直有些失態。

在他看來,蘇洵就是當代荀子,文章天下第一,蘇軾更是後生可畏,自己應當走下文壇宗主的寶座,給他讓路。

歐陽修產生的同類感到底有多強呢,有一件事特別可以說明問題。在考試的時候,擔任的主考官的歐陽修本想把蘇軾的文章定為第一名,但因為宋代科舉實行糊名制,考官在判卷的時候看不到考生的姓名,歐陽修看這篇文章的風格,太像自己的學生曾鞏寫的,如果定為第一名,怕別人說閒話,權衡再三,只好讓這篇文章屈居第二了。

我們可以假想一下,如果蘇軾早幾年出道,或者並沒有一位歐陽修發動古文運動,又或者歐陽修在蘇軾出道的時候並沒有位高權重,蘇軾的人生會有多大的不同呢?

至少我們可以準確地知道,如果把王安石換在歐陽修的位置,“三蘇”將會永無出頭之日。

文章風格的差異有很微妙的地方,這一點和宗教很像,在外人看來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細小差別就能造成水火不容的派系鬥爭。

“唐宋八大家”雖然都是散文名家,文學主張也高度一致,但在宋朝的那六個人裡,“三蘇”的風格略偏華麗,王安石的風格略偏質樸,歐陽修居中。這就導致歐陽修既能欣賞“三蘇”,也能欣賞王安石,王安石卻很看不上“三蘇”。

人生際遇就這樣充滿了不確定性,讓“三蘇”的進京成為了一個現象級的事件:

蘇軾和蘇轍同時金榜題名,蘇洵在把兩個兒子培養成明日雙星的同時,自己也變成了人人追捧的文章泰斗。

歷來種種教育上的成功,再沒有比這更驚人的。

最後,歡迎你在留言裡一起討論:如果你是家長,蘇洵培養兒子的方法,有沒有給你什麼啟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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