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9 揭開李鴻章與翁同龢的兩大誤會,為何對內相互支持對外相互對立?

清末民間有一副廣為流傳的對聯,叫做“宰相合肥天下瘦,司農常熟世間荒”,對聯中的話不一定全符合事實,但一定符合世人疲於生存的艱辛感受,這與兩位朝廷高官籍貫中的一肥一熟形成強烈反差,由此而來的調侃一下子說到了人們的心坎裡。

“宰相合肥”說的是安徽合肥人李鴻章,這個名字能讓人想起一大串不平等條約。李合肥是談判桌上的常客,他在條約上每簽下一次名字,黎民生存的艱辛便會又加劇幾分。相比之下,“司農常熟”所說的江蘇常熟人翁同龢的名氣就小了很多,人們對他的認知多半集中在電視劇《走向共和》中那位掣肘北洋水師軍費的戶部尚書,他甚至因這件莫須有的事被一些人罵成“晚清四大罪臣”之首。

但比這個軍費事件更成謎的,是被說成是李鴻章與翁同龢之間矛盾源頭的“奏摺代筆事件”,這幾乎是二人關係中的一個傳奇般謎團。這事也被一些人吹出很響亮的名頭,叫做“晚清第一奏摺”,他們聲稱這份奏摺中出現了“頂級權謀話術”。

這份肇事的奏摺叫做《參翁同書片》,彈劾的對象正是翁同龢的大哥、時任安徽巡撫翁同書。

翁、李之間的誤解:經不起推敲的“奏摺代筆事件”

常熟翁家是翰墨詩書的官宦世家,翁同龢的祖父和父親都曾出任學官,在官場上的關係網相當雄厚。尤其是其父翁心存在京做官40年,先後做過工部、刑部、兵部、吏部四部的尚書,後來擔任上書房總師傅,是咸豐、同治的兩朝帝師,最後又成為體仁閣大學士,幾乎坐遍了文官們夢想中的所有美妙官位。

揭開李鴻章與翁同龢的兩大誤會,為何對內相互支持對外相互對立?

那麼翁同書本身是封疆大吏,又有這麼一個鍍金的強大保護傘,是誰敢上奏摺彈劾他呢?答案是曾國藩,曾國藩身為節制蘇、皖、浙、贛四省軍務的兩江總督有著不得不彈劾他的理由。

這事只能怪翁同書自己一錯再錯,當時清軍和太平軍在安徽的戰況焦灼,翁同書身為巡撫先是失守定遠,棄城逃往壽州;後來匪賊苗沛霖攻壽州,翁同書竟配合他逮捕、殺害地方團練鄉紳,事後又對朝廷謊稱苗沛霖是忠義有功之士,相當荒唐。

曾國藩在奏摺中將這些事情巧為陳述,翁同書身為封疆大吏丟城失地,又附逆殺害團練鄉紳破壞皖省大局,最後更是欺瞞朝廷欺君罔上,三大罪責件件都是死罪。

但饒是如此,翁家幾代耕耘畢竟根深蒂固,翁同書這些斬立決的罪狀被判成斬監候(死緩),斬監候隨後被拖成無限期延期,延著延著就被變成了流放(死罪不了了之),最後很牛叉地流放出一個戴罪立功,又混成一個官。如果不是他運氣差自己病死,要不了幾年官位必定又升上去了。

這麼說來,曾國藩的那道彈劾奏摺雖然犀利,卻並不能算多麼大的勝利。當然最重要的是,曾、翁相鬥跟李鴻章有什麼關係呢?為何那麼多人說這道奏摺是他與翁同龢矛盾的源頭呢?因為傳說曾國藩的這道奏摺,是出自李鴻章的代筆。

但這樣的說法其實相當牽強,甚至是太過一廂情願。

先不論這奏摺是否出自李鴻章的代筆,只問一下:曾國藩這種級別的政治動作,其成敗真的是靠奏摺中短短几百字的文字技巧嗎?難道曾國藩當時的權勢地位和背景份量,在這件事中都只是陪襯嗎?再假設一下:同樣是這篇奏摺,如果署名者只是一個普通縣令或知府,還會有同樣的效果嗎?

揭開李鴻章與翁同龢的兩大誤會,為何對內相互支持對外相互對立?

翁同龢

翁同龢也是在高層政治中混了幾十年的老手,不可能天真到認為是一道奏摺中的短短几百個字幹倒了自己的大哥。所以這事很經不起推敲,再好的文章也只是對普羅大眾有效,即使有人把這道奏摺冠以“晚清第一奏摺”、“頂級權謀話術”的響亮名頭,也難掩這種說法的不合常理,把這個作為翁、李二人矛盾的源頭更是不靠譜。

再來看看這奏摺是李鴻章代筆的可能性有多大。首先,曾國藩自己就是以文章傳世的此中高手,寥寥幾百字並不必要用別人代筆。事實上,《參翁同書片》中的許多語句和論調,已經出現在曾國藩此前寫給河南巡撫嚴樹森、湖南巡撫毛鴻賓等人的書信中。

比如,《參翁同書片》有一句是“不能殉節,反具疏力保苗逆之非叛,團練之有罪”,曾國藩在之前給嚴樹森的信中則有極為類似的一句:“既不能引決殉難,反具疏力保苗逆之非叛,團練之有罪”。再比如,《參翁同書片》中說“其上年正月奏稱苗沛霖之必應誅剿……逮九月壽州城破……則力表苗沛霖之忠義”,而曾國藩在之前給毛鴻賓的信中亦有類似的表述:“往年屢保苗沛霖之忠良,今春屢劾苗沛霖之叛跡”。

由此可見,曾國藩對翁同書的彈劾是經過長時間醞釀的,絕不會是一時的起意,《參翁同書片》也不是一時一刻寫成的,而是早已有文字上的積累。

其次,就算《參翁同書片》是由別人代筆,也未見得一定是李鴻章。當時曾國藩的智囊團裡高手多得是,其中就有李鴻章的啟蒙老師徐子苓,皖中名士徐子苓也是筆下有珠璣的文章大家。

而且李鴻章行文喜詞藻華麗,文風婉轉滑膩,與《參翁同書片》的風格有所差距。翁同龢本身就是大學問家不可能注意不到這一點,實際上他所懷疑的那個奏摺捉刀人更偏向于徐子苓,因為翁同龢在後來的日記中有這樣一句:“彈章疑出其(指徐子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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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

更值得注意的是,徐子苓的身份地位完全不能與後來的李鴻章相比,但是翁同龢為難徐子苓了嗎?並沒有,因為他看得很清楚,真正使奏摺起作用的並不是奏摺的行文,而是他大哥罪有實據和曾國藩的強大硬實力。

翁、李二人關係的真相:頻繁的交往和深切的私誼

李鴻章與常熟翁家不僅是往日無仇,而且是大有恩誼。

當年李鴻章考中進士時,其房師是孫鏘鳴,而孫鏘鳴鄉試時是出於翁同龢之父翁心存的門下。所以翁心存算是李鴻章的太老師,而李鴻章則是翁氏的小門生。孫鏘鳴帶李鴻章去拜見翁心存時,翁心存不吝讚譽地說李鴻章將來“功業在我輩之上”。

李鴻章中進士後進入翰林院,翁心存彼時兼有經筵講官、實錄館總裁的身份,對翰林院的實習生們多有教誨。後來身在曾國藩幕府的李鴻章曾在寫給翁同書的信中,提及這些往事時說:“往歲供職詞垣(指翰林院),曾親炙中堂太夫子(指翁同書之父翁心存)渥荷訓誨,銘感弗諼”。可見李鴻章的心中是感念師恩的,他寫這信的時間恰是在奏摺彈劾事件的前一年。

彈劾事過幾年之後,翁同龢乘船送其父翁心存、其兄翁同書的靈柩回常熟安葬,途徑河北南皮時李鴻章恰在當地鎮壓捻軍,他於是“以書至,送百金為贐,秉燭答之”,次日又派去兩艘炮船護行。又幾年後,翁同龢送亡母之柩在回籍途中路過天津,時任直隸總督的李鴻章親往祭奠,並仍派兩艘炮船護行。翁同龢兩年後服喪期滿返京,李鴻章在他路過天津時專門擺酒宴迎送。

在與翁同龢的這些交往中,李鴻章用心備至、禮數週全,並未聞雙方出現過不快。而翁同龢的為人,也未見有“好蓄小怨”的缺點,他對李鴻章的禮尚往來不無應答,乃至是對彈劾事件的正主曾國藩也沒有執於仇怨。

當年太平天國事平後,曾國藩以中興元勳身份再回北京時,翁同龢以晚輩身份去“晤湘鄉相國,無一語及前事”,並在日記中寫下:“忠恕二字一刻不可離,能敬方能誠,書以自儆”。可見,翁同龢並未以私怨混淆公義,不是一個量小氣窄的執拗之人。

他在與李鴻章的交往中也同樣沒有夾帶私怨。光緒六年,李鴻章之弟李鶴章逝世,翁同龢致函李鴻章慰問。光緒八年,李鴻章之母逝世,翁同龢奠百金,並送去輓聯:“八十三年,極人世富貴尊榮,不改儉勤行素志;九重一德,為賢母諮嗟震悼,要全忠孝濟時艱。”

光緒十六年,李鴻章自天津入京後與翁同龢有過多次往來。一次,翁同龢邀請李鴻章飲酒,並請來曾國藩之子曾紀澤作陪,三人“酉初集,亥初散,談笑甚洽”。曾紀澤當年出使沙俄交涉收回伊犁時,當時主張與沙俄“和局萬不可破,戰備萬不可緩”的翁同龢給予了他極有力的支持。

揭開李鴻章與翁同龢的兩大誤會,為何對內相互支持對外相互對立?

曾紀澤

光緒十八年是李鴻章七十壽誕,翁同龢親自撰寫一副壽聯:“壯猷為國重,元氣得春先”。他是書法大家,但這副壽聯擬成後他初寫了一幅,自感不大滿意又重寫一幅,然後連同緞幛、玉如意等賀禮送給身在天津的李鴻章,足見他對與李鴻章交往的重視。

即使是在甲午戰敗後,李鴻章落魄到住進北京賢良寺,翁同龢也沒有因兩人之間的政見衝突而在私交中摻雜公事,仍與李鴻章在私下頻頻互訪。他在那一時期的日記中,多次寫下“訪合肥長談”、“淝相亦來”、“又拜李合肥晤談”等記述。

那麼傳聞中翁同龢任戶部尚書期間對北洋水師的掣肘,以及在甲午戰前對北洋軍費的剋扣,這些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樣的呢?政見相左的兩個人為何能在甲午戰後交往如初呢?

強加給翁同龢的黑鍋:掣肘北洋水師和剋扣軍費的真相

對於翁同龢掣肘北洋水師的傳聞,莫過於所謂的奏請停購外洋船械槍炮一事,這後來被誣為翁同龢導致甲午戰敗的罪名之一。

這事出自於戶部發出的一道題為《籌備河工賑需用款辦法六條》的陳奏,內中關於停購船械槍炮的原文是:“邇來籌辦海防固屬緊要,而河工鉅款,待用尤殷,自應移緩就急,以資週轉。擬請飭下外省督撫,所有購買外洋槍炮船隻及未經奏準修築之炮臺等工,均請暫行停止,俟河工事竣,再行辦理。”

當時黃河決口達300餘丈,鄭州、開封等地被淹為澤國。因此搶修河工成為攸關千萬百姓性命的迫切大事,身為戶部尚書的翁同龢先後籌撥白銀900萬兩作為河工款項,但仍然不敷使用。以當時清朝的財政爛攤子,換成誰來管錢都免不了要縮減開支和騰挪救急,所以戶部奏請停購外洋船械槍炮,確實是因為當時遇到了更加十萬火急的事情。

並且這事發生在甲午戰爭的七年前,所以沒理由強求翁尚書放著眼前的千萬人命不救,而去預判七年後的事情。畢竟翁同龢是清朝全國的戶部尚書,而不是北洋水師一家的戶部尚書。

揭開李鴻章與翁同龢的兩大誤會,為何對內相互支持對外相互對立?

海軍公所,亦名北洋水師提督署

更值得注意的是,清政府在1885年成立了海軍衙門,北洋水師的經費自此之後改由海軍衙門管理。而翁同龢擔任戶部尚書是始於1886年,所以北洋水師的經費調撥除非朝廷特諭戶部籌劃,否則身為戶部尚書的翁同龢是無權過問的,說他以職權掣肘北洋水師實在是太過想當然。

實際上對於朝廷交辦戶部為水師籌撥經費的工作,翁同龢一直是勉力籌措,並未見到他有推諉掣肘的實據。故宮博物院文獻館編印的《清光緒朝中日交涉史料》中,就有關於與此的多條史料:

“每遇請款,臣部無不竭力籌維,誠以北洋地居沿海,拱衛京師,圖自強即以固根本也。”

“查北洋歷次報部銷案,多與例章未符,一經奏請,均系照案核銷,臣部並未拘以常格。”

所以有關翁同龢長期掣肘北洋水師的說法,實際上是不成立的,至少是沒有實據的。那麼在甲午開戰前後,翁同龢是否剋扣和挪用了北洋水師的軍費呢?

在甲午戰爭爆發前夕,李鴻章向清政府要求增籌軍費以添募兵勇加強戰備,清政府為此諭令戶部和海軍衙門各籌白銀150萬兩作為戰爭經費。但海軍衙門的表現相當差勁,他們表示:“計六七月內可收回18萬餘兩,適秋冬間約可積50萬餘兩,其餘按數陸續提回應用,以應要需。”這等於是說,海軍衙門大概能趕在戰爭結束前籌來一半的經費,夠扯淡吧。

相比之下,翁同龢所掌管的戶部則在短時間內籌足了150萬兩:

“所有庫存100萬兩,應由直隸總督派員赴部具領;長蘆鹽課、東海關稅8萬兩,由該督就近截留;山東、山西、河南地丁42萬兩,由各該省解赴北洋應用,均勿刻延。”

除此之外,翁同龢在戰爭爆發後改變自己一貫反對借洋債的主張,通過駐俄公使許景澄、海關總稅務司赫德等人向英國匯豐銀行借款600萬英鎊用作軍餉和購械。而至於說翁同龢挪用北洋軍費為慈禧慶壽,則更是對史事真相的黑白顛倒。

當年挪用北洋軍費籌備慈禧壽誕慶典是真,但這事是慈禧本人的意思。而翁同龢所做的是聯合戶部滿尚書福錕,聯名奏請慈禧“停止慶典尋常工程”,並說動慈禧“發宮中樽節銀三百萬兩佐軍餉,制錢萬貫交直隸。”

揭開李鴻章與翁同龢的兩大誤會,為何對內相互支持對外相互對立?

來遠號裝甲巡洋艦

所以,在電視劇《走向共和》及其類似的論調中,拉翁同龢為甲午戰敗的責任背鍋,至少在軍費這個方面是說不通的,是沒有實據的。事實上,《走向共和》確實是一部有品質的電視劇,但劇中對翁同龢的醜化和對翁、李矛盾的不真實渲染是令人失望的。

真實的翁同龢:一位清廉、正直、硬派的政治家

在文首提到的那副對聯中,以“宰相合肥”來諷刺李鴻章為官、謀私兩不誤,肥了他一己之族,多半是符合事實的。而如果以“司農常熟”來說翁同龢不夠清廉,那就很可能有悖實情了。《老殘遊記》的作者劉鶚曾為營辦鐵路攜銀進京給有關官員送紅包,他了解到翁同龢不愛錢財但酷愛字畫,以為找到了這位翁大人的命門便帶著數十件名跡上門,結果非但禮沒送成,還反被罵作“邪蒿”。

事實上翁同龢確是一位注重操守的清廉之官,他早年就立下“居官只圖乾淨,窮死不怕”的諾言。關於他更多的清廉作風,可以參看《人民日報》刊載過的一篇文章,題目就叫做《翁同龢:一位清廉的政治家》。

而接下去最後要說的,是翁同龢的政治立場。在清末的政壇上,既有帝黨與後黨之分,也有保守派與洋務派之分,更有清流與濁流之分。

身為帝師的翁同龢似乎是帝黨,但他實際上也曾深受慈禧的信任,並本著“調和宮廷,聖孝為本”的原則,為調和帝后之間的關係做過不少努力。在洋務運動中少有身影的翁同龢,又似乎是保守派,但正是他引導了光緒的變法傾向,並支持康有為等人組建的強學會,並在後來被康有為盛讚為“中國維新第一導師”。

準確一點說,翁同龢應當是一位有著開明和務實精神的清流領袖,他在掌管戶部期間為河工籌款、為北洋籌款就是幹實事的例證。他支持曾紀澤對沙俄談判收回伊犁,並提出“和局萬不可破,戰備萬不可緩”的主張,也同樣是相當理性和務實。

即使是他在甲午戰爭中的主戰立場,也不能說是非理性的狂熱。事實上,慈禧本人就是事前神勇、事後慫包的典範,而年輕人光緒更是熱血沸騰不惜一戰,他們之所以主戰也是有數據的支持。當時日本海軍艦艇的總排水量是59000多噸,清朝海軍艦艇的總排水量則超過了80000噸,至少規模優勢是比較明顯的。

揭開李鴻章與翁同龢的兩大誤會,為何對內相互支持對外相互對立?

甲午戰爭期間清朝與日本的力量對比

而且清軍是防守的一方,海軍是近海作戰佔據了地利人和,所以翁同龢的主戰立場是有著客觀合理性的。更重要的是,以日本人的野心和企圖,如果李鴻章的軍隊爭氣,主戰尚有一線生機,主和則只能是束手任人宰割。

最後再來說說翁同龢與李鴻章的政見衝突,李鴻章是毫無疑問的濁流,所以翁、李二人在政見上產生衝突並不奇怪。但翁、李之所以又能維持著長期的良好私交,這與他們都有一顆幹實事的心是分不開的,比如翁同龢支持李鴻章的洋務,而李鴻章也支持翁同龢參與的維新變法。

翁、李二人在內政上的政見大體上都有著相通之處,他們的衝突集中體現在對外事務上。李鴻章的自我定位是糊裱匠,始終認為自己所能做的“不過以守疆土,保和局而已”,雖然他是一個實幹派,但卻是一個消極的實幹派,他困於自守自保的思想侷限之中,缺少超越洋人、自立自強的理想和勇氣。

而翁同龢則大不一樣,這位帝師仍有著大國上邦的氣概,深受儒家文化薰陶的他卻又並不頑固保守,他既接受洋務運動也積極參與維新變法,他始終沒有放棄為國運的抗爭,他面對西方堅決主戰、逢事必爭,並且遇事不失理性,他支持可行的行事策略和有能力行事的人,而並非是不加選擇、不顧現實地空喊高調。

實際上清末諸多名臣的個人悲劇皆是時代悲劇的縮影,最早的是林則徐,因禁菸和抗英而遭到誣陷和流放。再後來,左宗棠以七十餘歲高齡南下抗法,卻未能伸撻伐、張國威而抱憾病逝。李鴻章則是在簽下《辛丑條約》之後不久,在莫大的屈辱中病情惡化而逝世。

翁同龢的晚景同樣淒涼,他在戊戌政變之後被驅逐回籍,最後在形同囚拘的革職編管中病逝,並在死前留下絕命詩和自輓聯。

絕命詩中說:“六十年中事,傷心到蓋棺;不將兩行淚,輕向汝曹彈。”自輓聯是:“朝聞道,夕死可矣;今而後,予知免夫。”他期望在自己強硬政治立場的背後,所有的酸楚與詆譭都隨著他的死而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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