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的國土十分狹長，東西最窄處只有50公里，南北長達1600公里。越南全國平原面積不足20%，大多是山地丘陵和森林，然而有9600萬人口就擁擠在這片地形曲折複雜的土地上。
▲越南地形圖
越南北部地區在古代曾長時期接受中國的統治，直到五代十國時期才正式脫離中國統治，建立了越南人政權。越南東方是遼闊的大海，西方有著茂密的熱帶雨林和長山山脈的阻擋，北部是強鄰中國，因此對他來說，只有不斷向南進攻，才能實現國家的領土擴張。然而就是這樣狹長的土地，對越南來說也花了好多個世紀才擴張成功。
一、南北雙雄：越南和佔婆的獨立
秦始皇於公元前221年統一六國後，仍然繼續向外擴張，派遣數十萬大軍征討南方的百越。平定嶺南後，秦朝在當地設置桂林郡、南海郡、象郡來統治，當時的象郡便包含了今越南的北部中部地區。秦亡後，原秦將趙佗趁北方中原大亂之際，整合了南方三郡之地，自立為王，史稱“南越”。
漢武帝滅亡南越國後，繼續在越南地區設置郡縣管轄。此後直到五代十國之前，雖然仍有時斷時續的反叛，但並沒有完全脫離中國的統治。
安史之亂後，唐朝迅速陷入了藩鎮割據的局面，全國多地均出現了不服中央徵調的軍閥，其中也包括唐朝在越南北部地區設置的交州。五代十國時期，割據嶺南的南漢政權與交州地方豪族進行了多次戰爭，但始終未能收服。939年，交州本地將領吳權於白藤江擊敗來犯南漢軍，並在戰後自立為王，奠定了越南獨立建國的基礎。
▲圖為丁部領像。吳權去世後，國內發生了長時期的內訌，出現了12個較小的割據勢力。968年，越南北部地方豪族之一的丁部領結束了分裂局面，正式稱帝，定國號為“大瞿越”，完成了越南獨立建國的過程
早在越南北部獨立之前，越南中南部就已經存在了一個古國——佔婆。佔婆，又稱林邑、占城，為善於航海的佔族人所建，在兩漢時期也一度被納入中國統治之下。直到東漢時期日南郡象林縣區連殺地方守令自立為王后，佔婆（當時稱林邑）才於中國統治下獨立。
佔婆由於地處山地丘陵，可耕地不多，嚴重限制了其農業發展，因此並沒有發展出如北方越南類似的中央集權制國家。而且和越南深入接受了來自中國的儒學和漢文化不同，佔婆由於其海陸與南亞次大陸的印度相通，因此早期社會及國家構建都深受來自印度的文化影響，並在梵文基礎上創造了佔婆文字。
▲鄭和下西洋時所使用的寶船。位於越南中南部的佔婆是鄭和船隊到訪的國家之一
獨立後的佔婆，憑藉著從馬來人那裡學習到的先進航海技術，利用傑出的近海優勢以及眾多的優良港灣，成為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中轉站。
然而佔婆的海港稅收和農業稅收根本不足以維持一個國家的基本運行，因此古代佔婆也常常利用其優越的地理位置進行海盜劫掠生意，而這顯然嚴重影響了佔婆與周邊國家的關係，成為越佔戰爭的一個重要因素。
▲藍線為古代海上絲綢之路，佔婆所處位置正好是中轉站之一
二、越佔百年戰爭
越南自公元10世紀末，基本確立本國封建制度後，為了獲得更多的領土及掠奪更多的財富，也出於維護自己獨立地位以及確保本國對周邊國家形成武力威懾，便積極向周邊鄰國擴張。
越南立國之初，一度與宋朝交戰，但以越南蕞爾小國，始終難以和北方強鄰抗衡，因此迅速向宋朝臣服朝貢，此後幾百年內雖然有斷斷續續的戰爭，但總體來說，越南大部分時間都選擇了向中原王朝朝貢。越南既然無法向北方擴張，那南侵佔城無疑是方便的擴張方向。
▲11世紀中南半島略圖：綠色為佔婆，灰色為柬埔寨的吳哥王朝，黃色為越南李朝
在越南李朝（1009—1225年）統治時期，越南對佔婆的侵略幾乎沒有停止過。在佔據北方紅河三角洲肥沃土地的越南猛烈攻勢之下，佔婆一度難以抵擋。而李朝統治者也把通過發動對佔戰爭，作為鞏固自己統治的一種手段。
▲位於河內的李太祖李公蘊像。從李朝開國皇帝李公蘊起，連續祖孫三代都發動了戰爭，並委派繼承人親自領軍到前線指揮作戰
14世紀中期，佔婆在國王制蓬峨的領導下，國勢達到鼎盛，乘明廷草創之機，大力北征，一度讓越南瀕臨亡國邊緣。就在此時，佔婆內奸告密，使得制蓬峨在海戰中不幸陣亡。也因此，佔婆再度在越佔戰爭中落於了下風。
到15世紀中期，佔婆國力日益孱弱，已經到了難以自保的程度。1471年，後黎朝的黎聖宗再度發兵南征佔婆，併成功佔領佔婆首都闍槃城，殺其國王。這也是越佔戰爭中的決定性一役，越南在戰後於佔婆故地設置行政機構並大量引進移民。
隨著佔婆在此役中的兵敗，此後佔婆再也無力抵擋越南的入侵。1477年，越南再度南征擊敗佔婆。前後兩次南征，越南吞併了佔婆五分之四的領土，並將其分化為華英、南蟠、占城三個小國。此後的佔婆已完全淪為越南的傀儡，只能任由擺佈。
▲1650年越南鄭阮紛爭時，佔婆僅存的領土（深綠色）
16—17世紀初，越南國內紛爭不止，也出現了南北對峙的局面，而占城等三個小國也趁此機會得以苟喘。不過當越南國內南方阮主政權穩定國內局面後，便又找藉口討伐佔婆，吞併了佔婆殘存的土地，將越南國土向南推進了一大片。
古代越南政府面對新佔領的佔婆領土，迅速採取了對佔族人的同化政策。不但佔婆舊有的典章制度被越南摧毀，連其社會經濟文化也發生了重大的改變，同時被禁止自由遷徙。佔婆人在越南統治下，淪為了二等民族，受到了越南人的嚴重剝削。
三、越南的野心
對佔婆的成功兼併，並沒有完全打消越南的領土擴張野心，老撾和柬埔寨成為了越南新的擴張方向。越南自丁朝（10世紀末）開始，便不斷找藉口入侵老撾。
然而古代老撾正好夾在古代東南亞的多個強權中心，在暹羅、緬甸等國也都試圖把自己的勢力滲透進老撾的情況下，越南在老撾的擴張便難以為繼了。因此古代老撾在長時間內只能作為東南亞強權國家之間的緩衝地帶，苟延殘喘。直到19世紀，越南趁老撾萬象國反暹起義時，才征服了其大部領土。
▲老撾瀾滄王國最大疆域(1354–1707)
而老撾也利於長山山脈和高山雨林的屏障，積極抵禦來自越南方向的侵略擴張，故而越南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無法完全兼併老撾，只有零星的領土收穫。
對越南來說，完全佔領、同化占城尚且要花好幾個世紀，吞併老撾之難更是不必說了。所以當越南吞併佔婆後，把主要擴張方向放在了中南半島南部。值得一提的是，那裡也是暹羅所覬覦的土地。
▲1540年前後的中南半島
柬埔寨很早便淪為了暹羅的屬國，而且此時暹羅也處在國力的上升期。自從17世紀越南插手柬埔寨事務以來，暹羅和越南便圍繞著柬埔寨控制權開展了長達幾個世紀的爭奪戰。
▲現在的越南南部以西貢為中心的湄公河三角洲平原，是東南亞最肥沃的土地之一，水稻在當地兩年可收穫七次。因此對古代越南來說，是一塊志在必得的領土
17世紀，越南南方的阮主政權將女兒嫁給柬埔寨國王，而後者受到來自越南方妃子的挑唆後，允許越南流民前來西貢（今胡志明市）及其周邊土地居住，並允許越南人在當地徵收賦稅。
然而隨著越南移民人數日益增加，越南逐漸反客為主，把當地完全置於越南統治之下。17世紀中葉，越南利用北方重工明清易代之際、不肯臣服於清朝的明朝遺臣兵將，作為其侵略柬埔寨的急先鋒，短時間內侵略了大量土地。
起初越南通過柬埔寨宮廷對柬施加政治影響，偽裝成親善的一面，軟硬兼施。而柬埔寨面對越南偽裝出的親善態度，為了避免再度淪為暹羅附庸，也只得選擇積極靠攏越南。
很快，越南對柬埔寨的影響越來越大，也開始試著通過扶持傀儡進一步攫取利益。而柬埔寨的宮廷也因為來自外部的干涉，而一直動盪不安。
▲阮朝興建的重要建築物順化紫禁城，為阮朝模仿明清北京紫禁城的作品
越南在柬埔寨不斷增強的影響力，無疑引起了暹羅的不安，隨後暹羅也開始試著重建對柬埔寨的控制權。
隨著越南阮主政權被西山起義軍所推翻，阮氏宗室阮福映甚至不得不西逃暹羅，請求於昔日自己敵人的幫助。直到阮福映依靠法國殖民者的幫助再度完成越南統一後，越南才進一步加快了侵略柬埔寨的速度，並終結了暹羅對柬埔寨最後一次控制。
▲明命帝統治時期(1820—1841)阮朝大致疆域
19世紀上半葉，越南阮朝國力達到鼎盛，不但控制了柬埔寨王室，還通過逐步蠶食，逐漸在當地設置州縣官吏，同時把柬埔寨軍隊納入越南人指揮下，甚至連柬埔寨的衣服和髮式也要強制越南化。
然而到了1864年，隨著法國勢力在東南亞的進一步滲透，越南也面臨著法國人的殖民侵略，柬埔寨趁越南自顧不暇之際，也被法國納入保護國。至此暹羅與越南圍繞柬埔寨控制權的爭奪才最終告一段落。
▲為了爭奪越南的宗主權，清政府和法國在越南爆發了中法戰爭。圖為外國人繪製的雙方軍隊在諒山鏖戰圖
法國人在東南亞站穩腳跟後，以老撾、柬埔寨、越南三國為基礎重組了“法屬印度支那聯邦”，其中越南被分為三大部分——交趾支那（南圻，越南南部）、安南（中圻，越南中部）、東京（北圻，越南北部）。現在越南、老撾、柬埔寨三國國界也在這一時期得到了明確，其中越南便由此形成了狹長的國土格局。
值得一提的是，鑑於越南本身社會經濟發展較好的條件，其在法屬印支聯邦時期得到了法國政府的刻意扶持，形成了以老撾、柬埔寨供養越南地區的政治經濟局面。然而法國政府卻並沒有將老撾和柬埔寨完全納入越南行政區劃之下，這導致越南在日後沒有得到繼承法屬印支聯邦的國際法理。法國殖民政府這樣的政策，無疑也大幅度增強了越南人對老撾和柬埔寨的控制慾。
▲1883年，阮朝與法國政府簽訂《順化條約》。這份條約的簽訂，使得越南主權為法國所接管，淪為法國保護國
二戰以後，越南人先後趕走了法國殖民者和美國干涉勢力，完成了國家統一，但越南人也因此再度萌生了確立中南半島霸權的野望。後來越南對紅色高棉的入侵，便是越南對重建印支聯邦做出的努力之一。
越南狹長的領土，其實也是其立國之始所確立的“南進”政策的反應。對越南來說，向南擴張領土是最優解，既可避免與北方強鄰硬碰硬，也可避免橫跨長山山脈而孤軍深入至中南半島內陸地區。事實也的確如此，越南通過不斷向南擴張，獲得了整個東南亞最肥沃土地的之一——湄公河三角洲。這使得越南即使有著眾多人口，卻仍然可以通過出口糧食穀物而獲得外匯收入。
閱讀更多 環球情報員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