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3 于若木破例暢談與陳雲的婚戀:結婚只花了一塊多錢

1938年3月,陳雲和于若木在延安結婚。于若木說,她和陳雲的婚禮特別簡樸,因為陳雲不喜歡鋪張。結婚那天晚上,陳雲花了一塊多錢,買了些糖果、花生,請中共中央組織部的一些同志熱鬧了一下,就算是婚禮。

于若木破例暢談與陳雲的婚戀:結婚只花了一塊多錢

1963年的陳雲與于若木

1995年6月27日下午2時,我去中南海訪問陳雲夫人于若木。紅牆之外,車水馬龍,一片喧囂。而一入紅牆,便感到分外安謐。雖說我曾去過中南海多次,但是去陳雲住處,還是頭一回。

76歲的于若木,穿一件黑色夾白圓點的上衣,頭髮灰白,待人謙恭而親切。談話時,她習慣性地略微低著頭,回憶往事時不時陷入沉思。她說話的聲音不大,思路清晰,記憶力很好。她過去跟陳雲一樣低調,從不對外談陳雲,也不談她自己的身世。我的採訪注重“捕捉”細節,而於若木正好擅長講述細節。那天她對我“細說”陳雲,生動而形象,使我受益匪淺。我拿出錄音機錄音,整整錄了3盒磁帶。迄今,于若木向我所講述的諸多關於陳雲的細節,只出現在《他影響了中國——陳雲全傳》一書之中,在別的關於陳雲的書中沒有出現過。

陳雲自稱是“木炭汽車”

陳雲體質不好,于若木用八個字來形容:“先天不足,後天失調。”陳雲出生於貧苦農民家庭,先天營養就不足。出生後,母親的奶水不夠,陳雲主要靠吃米粉長大。這樣,造成他的體質從小就差。

在延安,陳雲的生活比較穩定,條件也有了改善。不過,他仍很怕冷,到了冬天,要穿很厚的衣服。由於工作緊張,他抽菸比較多。那時,他的手指頭都被香菸燻得呈褐黃色。他的臉色也不好,很蒼白。

進了北京之後,生活變得安定。于若木向他反覆宣傳吸菸的害處,使陳雲下決心戒菸。自從1952年戒了煙,又遵照蘇聯專家的意見,吃“斯米當”,陳雲的身材就開始發胖,臉色也變得白裡透紅,身體比往日好得多。所謂“斯米當”,其實也就是稀奶油。這種“斯米當”很容易消化。那時,他每天早餐吃麵包,抹“斯米當”和果醬,再喝杯牛奶。

1979年,陳雲正處於重要的工作時期,卻得了直腸癌。所幸發現早,手術做得又很成功,使他很快就恢復了工作能力。

進入20世紀80年代,陳雲的體質好轉。于若木回憶說,本來陳雲是很怕冷的。往年,屋裡開著暖氣,室溫在26攝氏度左右,陳雲還要穿厚厚的毛線背心,外面再穿呢中山裝。這時,他卻只穿一件薄薄的“開斯米”內衣,再套一件外衫就行了,室溫也降到了23攝氏度左右。來了老朋友,有時他很得意地撩起外衣說:“你看,我裡面只穿這麼薄的衣服,也不冷。”這種“開斯米”內衣,是用單股本色開斯米毛線織成的,薄而保暖,陳雲很喜歡。穿得少了,行動也變得靈活。

1984年起,陳雲患了帕金森氏病。從此,他的身體開始走下坡路。1994年,陳雲住進北京醫院,在醫院裡度過了他一生的最後321天。于若木說,陳雲所患的是“吸入性肺炎”。得這種病,在進食、喝水時,很容易被吸入氣管,引起咳嗽,並引發肺炎。為了防止病菌進入氣管、肺部,大夫不得不用抗菌素殺菌,而抗菌素用得多,又使腸內有益的雙歧桿菌也被殺死,降低了身體的免疫力。此後,他的消化能力變差了。陳雲畢竟已是一輛開了90個春秋的“木炭汽車”,雖經大夫們精心治療,但病情時好時壞,日漸不支。

1995年4月10日清早5時多,陳雲突然血壓下降,並出現混亂性房性心律。經大夫救治,趨於穩定。于若木說,當天中午,當薄一波來看望陳雲時,陳雲的神志還很清楚。薄一波跟他說話時,他都有反應。

薄一波走後,陳雲還聽了一會兒評彈,然後午休。下午2時04分,陳雲去世,享年90歲。

于若木與陳雲的婚戀

過去,關於陳雲的身世報道極少,關於于若木的身世報道則幾乎沒有。誠如於若木在1995年7月18日給我的信中所言:“或者是受陳老的影響,或者我的個性與他有相似之處,不願出頭露面。”所以,通常新聞傳媒只是在有關營養學的一些活動中提及於若木,冠以“營養學家”的稱號,如此而已。為此,我問及於若木的身世以及她和陳雲婚戀之事。大抵是考慮到陳雲已經去世,她打破慣例,詳細地談了起來……

于若木說,她結識陳雲,事出偶然。

在1937年11月29日,陳雲從新疆到延安,不久即出任中共中央組織部部長。陳雲從小就有出鼻血的毛病。這時,他的老毛病復發,鼻血出得很多,流血不止,不得不休息。組織上考慮要派人照料陳雲。於是,中共中央組織部秘書長鄧潔就到陝北公學五隊去挑人。為什麼要去五隊呢?因為五隊是女生隊,從全國各地奔赴延安的女青年,很多在這個隊。經過五隊支部研究,認為最合適的人選,是于若木。

鄧潔對於若木說,陳雲同志是黨的重要幹部,現在生病,需要人護理。于若木一聽,便說自己只是一位普通的中學生,從未學過護理,恐怕難以勝任這一工作。鄧潔告訴她,這是經過組織研究的,只有政治上非常可靠的人,才能到陳雲那裡做護理工作,何況陳雲的護理工作不是很複雜,只是出鼻血,需要靜臥休息。

于若木得知是組織決定,也就服從了。這樣,她就到陳雲那裡報到。

那時,中共中央組織部在延安城裡西山的一個小四合院,三孔窯洞,兩間平房,十幾個幹部。陳雲住在其中的一孔窯洞裡。于若木去了之後,就在窯洞門口擺了張辦公桌,值個班。陳雲有什麼話,替他傳達一下。陳雲要找醫生,她跑去喊。沒事時,她就在那裡看看報紙。于若木就這樣值班,不到一個月,陳雲病癒了。

結束了在陳雲那裡的工作後,于若木到中共中央黨校學習,編入第十九班。不過,也就在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陳雲和她之間產生了感情……

我問起于若木來到陳雲那裡從事護理工作,怎麼會從“病人與看護的關係轉到了戀愛關係”。于若木說,陳雲最初問她的歷史,她作了回答。這樣,他開始瞭解于若木。他也簡單地向于若木介紹了自己的身世。于若木還回憶,空閒時,陳雲讓她唱歌。她唱起了一支蘇聯流行歌曲《祖國進行曲》,開頭一句是“我們的祖國多麼遼闊廣大”,這首歌在當時北平學生中是一首膾炙人口的歌。

後來,陳雲向她問起有沒有愛人,談過戀愛沒有。于若木回答說:“我還不懂。”陳雲說,他現在也沒有愛人。他問她,願不願意跟他交個朋友?

說到這裡,于若木對我說,陳雲之前有過一次婚姻,因性格不合而離異——這在我所見到的種種關於陳雲的文獻中從未提到。雖說于若木完全可以不提陳雲過去的婚姻,但是她不迴避,這樣的坦誠充分表明她胸襟的寬闊。

相處日久,陳雲對於若木說了一段發自肺腑的話:“我是個老實人,做事情從來老老實實。你也是一個老實人。老實人跟老實人在一起,能夠合得來。”這樣,他和她日益接近,關係日漸密切,慢慢明朗化了。

1938年3月,陳雲和于若木在延安結婚。于若木說,她和陳雲的婚禮特別簡樸,因為陳雲不喜歡鋪張。結婚那天晚上,陳雲花了一塊多錢,買了些糖果、花生,請中共中央組織部的一些同志熱鬧了一下,就算是婚禮。後來,消息傳開來了,有些人要陳雲請客。當時,陳雲手裡有點錢,論請客也請得起。可是,他沒有請客,因為他以為沒有必要擺場面。

2006年2月28日,于若木病逝,享年87歲。我慶幸當年有機會多次採訪了于若木,使《他影響了中國——陳雲全傳》中的陳雲形象變得豐滿,有血有肉。我一直保存著採訪于若木的錄音帶以及筆記,還有她寫給我的信。

我寫下這篇採訪手記,以表達我對於若木的懷念和感激之情。(作者為上海作家協會專業作家,一級作家,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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