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父亲捉鱼记

顺着小河弯弯曲曲的河岸线。

怀着期待的心情去寻找二十多年前留下过的痕迹。

我好像又回到童年时代……


父亲捉鱼记

少年时代和父亲捕鱼的小河


父亲肩上扛着鱼网,左手提着水桶走在河岸上,身材显得精瘦结实,表情略显凝重,脚步轻快而又坚定。

我走在父亲后面,提着鱼篮,仰视着父亲的身影,努力跟上……

父亲是村里公认的捕鱼能手。

飞网是父亲的拿手捕鱼技能之一。

小时候家里贫穷,父亲又没有一个好的工作,于是,捕鱼就常常成了父亲补贴生活的一种方式。

捕鱼的地点就在家门口的小河一带。

飞网捕鱼的最好时节在春夏季节,具体最好的时间是下大雨河水猛涨的第二天:雨停,河水开始退的时候。

因为大雨过后的河水猛涨,导致水流湍急,会把大部分的鱼冲到一些水静又浅的地方,另一方面又因为河水的嘈杂声和水色混浊,实施飞网时可以最低程度减少对鱼的惊动。

捕鱼的前一天下午就要开始准备鱼饵。

大约十岁的我自然就成了父亲的小帮手。

父亲盛来两大脸盆谷糠,开始用竹筛慢慢筛出幼糠。

而我这时就扛着锄头到门口的地里挖做鱼饵用到的蚯蚓。

农村的土地肥沃而松软,一小会的工夫我就挖到了几小碗蚯蚓。

父亲这时也筛好了一脸盆的幼糠。

紧接着,炒糠。

父亲掌勺,我负责烧火。

烧火的燃料要用禾草之类的材料——好烧又容易调节火候。

父亲用水将大铁锅洗涮干净,示意我开始烧火。

铁锅加热烘干,父亲用花生油把整个锅肚涂匀,再将幼糠倒进去。

大火,翻炒幼糠至发烫。

再开始用小火炒。

这段时间,父亲需要不断的翻炒幼糠,保证幼糠均匀受热而又不烧焦。

而我也要严格按照父亲对火候的要求来随时烧出火的大小。

大约一个小时过后。

厨房里开始慢慢弥漫着幼糠炒油的香味……,随着香味越来越浓,父亲沾了一点幼糠放进嘴里咬了一下,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告诉我,糠炒好了。

我也轻松起来,这时候,我才发现,父亲穿着的背心和汗水一起已经粘在身上,脖子上的毛巾也已经湿透。

父亲将幼糠盛到簸箕,稍晾片刻。

这时父亲就趁着这个空档换件衣服,坐下来抽几口水烟。

接下来就要捣饵泥了。

父亲拿来中午准备好的剩米饭,放到簸箕中和幼糠一起搅匀,然后和蚯蚓一起倒入石槽中。

然后一边不停地用木棰捣锤着糠饵,一边用手翻匀。

在石槽中捣锤出来的糠饵粘性十足而结实,放到水里不易冲散,鱼也很难咬掉,这样保留在水中的时间就较长。

大半个小时后,鱼饵终于捣成了粘性十足的泥状。

父亲将糠饵捏成鹅蛋大小的一团,用长竹签串成捧棒糖的形状,整齐放在桶里。

做好鱼饵后,父亲顾不上休息,他要赶在天黑之前到河里安插鱼饵。

鱼饵安放的地点也很重要,水要安静,水深不能过腰,也不能浅于膝盖。要保证飞网前的水退后,鱼饵不能露出水面……这些都需要根据经验和实际地形来判断。

找好位置后,父亲摸到河里将棒棒糖状的鱼饵插稳。

每安放一个鱼饵,父亲都要在旁边插上一根树枝作为记号,以便飞网时鱼网准确落到鱼饵的位置。

第二天天刚亮,父亲把我叫醒,简单吃过早餐后,我们向着河边出发。

父亲扛着鱼网,提着桶在前面走,我手里提着鱼篮在后面跟上。

父亲接下来要做工作的就是找到昨天下好的鱼饵点,然后逐个飞网捕鱼。

在距离第一个鱼饵点约三十米远,父亲放下桶,整理了一下鱼网,用左手的手膝和手掌摊着鱼网,右手捏着鱼网的末端,慢慢走向目标。

这时的每一个动作都要小小心翼翼,以防惊动鱼儿。

距离鱼饵还有十米远左右。

父亲停下来,双脚叉开略大于肩膀,站稳,身子微蹲,眼睛望着前方的记号,拿着鱼网的双手快速而又平稳地向着目标方向推出,同时的一瞬间,摊着鱼网的左手沿着身体为中心划出一道四分之一的圆弧线,鱼网张开,像一把打开的大伞,往前飞去,准确无误地落在鱼饵点。

父亲跳下河,小心地收拢鱼网,连同网中的鱼和杂物一起提上岸,我和父亲再细心地将鱼和杂物挑出来。

一网的鱼一般总共有三四斤左右,最多的差不约有十斤,而最少的也试过空网。

而通常两网下来我就提不动装鱼的鱼篮了,只有将这种重活交给父亲。

捕得最多的是鲮鱼,以两个手指大的为最多,其它的也有一些鲤鱼、“河败”、草鱼等。

这样一场捕鱼下来,大概要飞网二十来次。

通常等到我们满载而归时,差不多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有时到下午一点才回到家。

回到家,母亲早已做好了饭菜等着我们。

母亲接过父亲手里的鱼,经过简单的冲洗后,抓紧时间拿到圩镇上去卖。

而父亲这时全身上下已经湿透,换了衣服,坐下烧了几口水烟,吃过饭后,父亲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父亲捉的鱼都很好卖,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每次赶圩回来鱼篮都是空的。

母亲一般在下午四五点回来。

而我总是很早就在家门口一直等着,盼望母亲能早点回来。

母亲笑容满面,把之前答应给我买的小礼物递给我,我带着很满足的笑容,又开始期待着和父亲下一次的捕鱼。

岁月无声。

只有河岸上的大桉树还在默默也陪伴着小河,几十年如一日。

丙只“花哥”鸟在桉树上鸣叫,声音响亮,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着着眼前这曾经很熟悉一幕,一瞬间我竟有一种很恍惚的感觉:这是二十年多年前的那对“花哥”鸟吗?还是我又穿越回到了童年时代的某一天?

都不是。

我知道,一切都已经改变。

而我长大后才渐渐明白到,原来父亲肩上扛着的和手里提着的,不是鱼网和鱼篮,而是责任和爱。

父亲早己远去。

我也成了别人的父亲。

小河还在,它送走了一代又一代的捕鱼人,又和新的捕鱼人不断上演着下一个故事,年复一年。

这是一些很平凡的人,没有人去在意他们是谁,我只知道他们是别人的“父亲、儿子、丈夫”。

而不管他们收获多少,回来得有多晚,总有人在家里等着他们。

这,对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

这就是责任和爱。

父亲,我想和你再去捕一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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