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聞黃顯聲的名字，還是讀《紅巖》這部小說。在監獄裡長大的小蘿蔔頭，他的老師就是黃顯聲。

小蘿蔔頭真名宋振中，爸爸宋綺雲是楊虎城將軍的秘書。小蘿蔔頭不到一歲，就與父母一起被特務抓到了監獄，他短短的一生大部分是在監獄裡度過的。父親要求特務給小蘿蔔頭找一位老師，通過獄友們的抗爭，特務終於同意讓小蘿蔔頭讀書，但老師只能在監獄裡找。

這時，黃顯聲將軍主動站了出來，給小蘿蔔頭當老師。黃顯聲將軍不僅僅教小蘿蔔頭語文、數學和俄語，還教他武術和做人。小蘿蔔頭腦聰明，學習進步很快，甚至幫助獄內黨員用俄語傳遞消息，做出特殊貢獻。

【小蘿蔔頭原型人物宋振中（1941-1949），父親宋綺雲、母親徐林俠均為我黨黨員，8個月大時隨父母被捕入獄，新中國成立前夕被殺害，追認為革命烈士，系年齡最小的烈士】

近日，筆者查閱東北義勇軍的抗戰史，忽然發現了黃顯聲將軍的大名。始是驚詫，再細研讀，方知黃顯聲曾是東北軍的高級將領，是張學良的部下。他的抗日主張甚至影響了張學良，打響東北乃至全國抗日的第一槍，是東北抗日義勇軍的締造者之一。這些文韜武略、赫赫戰功，讓我開始留意、關注和研究這位東北土生土長的先烈。

能找到的公開資料很簡單：黃顯聲，1896年12月18日-1949年11月27日，滿族，遼寧省岫巖人，革命烈士。在瀋陽打響抗日第一槍，是東北義勇軍的締造者之一。黃顯聲是東北軍高級將領中最先接受黨的領導，並於1936年8月秘密加入我黨。西安事變後被扣押，1949年11月27日，被殺害於重慶白公館監獄。

黃顯聲將軍（1896-1949）

（一）警察局長頑強抗擊日軍，打響抗日第一槍

必須承認，知識帶給人們的思想和見地。黃顯聲的成長和成熟，與他的學習有著直接的關係。

黃顯聲將軍出生於遼寧省岫巖縣石廟子鎮藍家溝，少年時就讀於丹東道立中學，後於1918年考入北京大學文科補習班，參加了五四運動。

之後，他決心投筆從戎，於1921年考入東北陸軍講武堂第三期炮科。次年以優異成績畢業，服役於東北軍。

他治軍帶兵嚴謹，膽識過人，深受張學良信任，一再提升。1928年，他任警衛旅旅長負責瀋陽警衛，保護張學良的安全。張作霖被炸後，張學良就是混在黃顯聲的部隊中悄悄出關的。在同親日派的鬥爭中，他堅定地站在張學良一邊，其愛國主張對張產生了一定影響。

1930年，黃顯聲任遼寧警務處長兼瀋陽警察局長，雷厲風行整頓秩序，開展禁菸、禁賭。他從軍人轉為警察，正是張學良的委以重任和巧妙安排，也體現了張作霖對付日本人的策略。

當時東北軍上下都已感到東三省存在和日方衝突的危險，但又缺乏和日軍正面對抗的實力和勇氣。一旦發生危機，希望避免正規軍之間發生衝突。作為非正規軍的警察力量，就可以成為緩衝。委任黃擔任這個職務，是希望黃的精明幹練可以在中日衝突時，最大限度地控制局面。

張學良

張作霖曾經對張學良講過對付日本的辦法：

1931年九一八事變前，黃顯聲努力蒐集情報、請示對策，但由於張學良不抵抗，他難以有所作為。九一八事變爆發時，任東北軍7旅1團團長的王鐵漢率隊抵抗，3個小時後忍痛撤出北大營，後進入關內。此時的黃顯聲，率警察隊伍對日軍進行頑強抗擊，打響抗日第一槍。後來退出瀋陽後，又以全省的警察隊伍為骨幹，組織義勇軍對日抗戰，一直轉戰於遼南、遼西一帶，打擊了日偽軍的囂張氣焰。

再說說九一八事變前後的一些細節。九一八事變前後，東北軍中人稱“三個省只有兩個明白人”，指的就是遼寧省長臧式毅和瀋陽警察局長黃顯聲。

黃顯聲將軍

九一八事變前，臧曾多次苦苦勸告和提醒張學良，日軍即將動手，並派黃顯聲專門到北平去面見張學良，報告危險。而張學良當時吸毒又患傷寒，到協和醫院住院，思維精力都不充足，回覆都是要求鎮定，萬一打起來不抵抗，等待“九國公約”調停等等……臧自知無力迴天，在九一八發生時，悲憤地讓東北軍參謀長榮臻“趕快出去調兵遣將收復瀋陽吧”，自己則以地方官守土有責、留下交涉而不肯離去，後絕食未死，被日方拉入偽滿，未保晚節。

黃則另有主張，九一八事變前的8月底，他已經通過當時的警務督察長熊飛弄到日軍情報，知道事變即將發生。黃到北平見張學良後，不願坐以待斃，回瀋陽當即下令將下屬58個縣的警察隊公安隊擴充成12個總隊，併發放槍支彈藥。這批槍支成了後來的東北各路義勇軍中的主要武器來源之一。在後來的東北抗日義勇軍中，原東北的警察人員佔了相當高的比例，而且湧現多位著名的義勇軍指揮官，比如鄧鐵梅、王鳳閣、高玉山等，都是原東北警察出身。

黃對瀋陽的警察力量進行了充分的部署，將2000名警察組織起來，編成一個總隊併發槍，自己從9月初開始，晝夜不離辦公室，隨時準備應變。九一八事變剛剛發生，他率領的警察總隊已離開機關，投入抗擊。

救國會執委朱煥階1931年9月19日晨，曾趕到警務處打探消息，卻見鐵門緊閉，只有幾隻麻雀啄食。向周圍人打聽，說前一天夜裡有人看到，警察的動作極快，第一聲炮彈的爆炸聲剛剛響過就開始行動，顯然早有部署。

黃顯聲指揮警察在二經街一帶，依靠簡單的街壘與日軍對戰三天三夜。最終，在日軍坦克的攻擊下，只有輕武器的警察傷亡太大，被迫撤離。黃在撤退時，囑咐警察和公安隊官兵儘量攜帶武器彈藥撤退，連夜經過新民向錦州集中待命。由於準備充分，瀋陽警察部隊撤退到錦州損失很小，成為東北抗日義勇軍的骨幹。

東北義勇軍

（二）東北正規軍，一夜之間不敢用自己番號，黃顯聲打出“東北義勇軍”大旗

黃顯聲到達錦州後，成為1931年秋冬階段抗日隊伍的實際前敵總指揮。當時，東北邊防軍公署和遼寧公署都搬到了錦州重建，但張學良和張作相都未到錦州，軍政事務由黃顯聲代行。他立即聯繫駐防義縣的12旅旅長張廷樞向大淩河佈防，穩定陣線。

日軍土肥原賢二與大漢奸凌印青勾結，派出高級特務倉崗繁等10人到遼西和凌匯合，在盤山組建了偽軍“東北民眾自治軍”。

黃顯聲針鋒相對，利用該偽軍第一師第一旅旅長單廷秀是熊飛的學生的關係，通過單策反該軍第一師師長項青山和第二師師長張海天。10月27日，兩人率軍起義，東北軍19旅派兵參戰，凌及倉崗皆被擊斃。

日軍繼而鼓動張學良堂弟張學成於1931年10月29日接手“東北民眾自治軍”殘部，發給奉天兵工廠武器，試圖作為日軍前驅進佔錦州。張學成一貫認為自己懷才不遇，與堂兄應該分庭抗禮，1931年初曾參加石友三的叛亂。這一次，又接受日軍指揮，攜4名日本顧問上任，號稱有18個旅。黃顯聲請示張學良後，派公安騎兵第二總隊進攻張學成部。由於東北地區當時抗日情緒強烈，張學成部也並無戰心，交火不久即潰散，4名日本顧問和張學成都被亂槍打死，偽旅長榮庭被俘。

遼西戰場上的義勇軍

在錦州期間，黃勵精圖治，大力組織和擴充地方武裝。而張學良由於年輕和患病，此時處於劉伯承所說“五行不定”的狀態。他一面調動部分部隊到錦州前線，似有抵抗之意，另一方面支持將錦州一帶設為隔離區的方案，隨時準備撤離。在軍事上，張顯得十分消極，黃顯聲有一次建議，既然錦州前線工事構築不易，不如以攻為守，張當即拒絕。

在日軍進攻馬占山的時候，張坐擁重兵，毫無策應，反而是日軍進攻錦州時，極端困難的馬占山反攻齊市，試圖調動日軍北上。對黃顯聲招募的部隊和反正偽軍，張學良也拒絕給予正規番號，他一方面希望藉助這些部隊抵抗日軍，一方面怕因此形成正規軍與日軍交戰的口實。

在這種掩耳盜鈴的思維支配下，張學良甚至下令給馬占山和丁超等吉黑將領，讓原來東北軍的正規部隊一律不得使用正規軍番號，只能自稱“自衛軍”或“救國軍”。事實證明，這種做法不但沒有減少日軍對中國軍隊的進攻，相反使其進攻更加理直氣壯——既然對手不是正規軍，就只能是土匪和“鬍子”，日軍進攻就更加理直氣壯了。

堂堂正規軍，一夜之間竟然連自己的番號都不能用，各路抗戰部隊也因此而氣餒。在這種情況下，黃顯聲將新編部隊改稱為“遼寧抗日義勇軍”，委任項青山為第一路司令，委任張海天（老北風）為第二路司令，委任蓋中華為第三路司令。陸續委任達20餘路，他自己擔任總司令。這就是“抗日義勇軍”的最初來歷。

擔任義勇軍總司令時的黃顯聲

為擴大抗日武裝，黃顯聲以省警務處名義，特別制訂了編委方案，規定：凡舉義旗抗日率武裝百人者授上尉銜，領來騎兵250人或步兵500人者當任少校營長，領來500騎兵或步兵1000人以上者當任上校團長，等等。

此訊一傳出來，愛國志士紛紛來奔錦州，請纓抗戰。黃顯聲授意鄧鐵梅等人，在遼東等地創建義勇軍，並給予經費資助。東北民眾抗日義勇軍阻擊日軍，給日軍第四混成旅很大打擊，日軍不得不退出遼西。在打擊日軍時，黃顯聲還根據敵情下令破壞橋樑和路段，阻擋進犯日軍。

1931年12月15日，張學良倚為依靠的蔣介石下野，張的抵抗意志更加消沉。在日軍大舉進攻的壓力下，張最終下令東北軍主力於1931年最後一天撤離錦州。其實東北軍各部，除步兵19旅、騎兵20旅的部分部隊以及裝甲列車隊以外，基本與日軍未有接觸即撤離，撤離時日軍還在錦州的百里之外。真正在錦州外圍和日軍展開了血戰的，是黃顯聲部下的義勇軍和公安隊。

東北軍瀋陽兵工廠，堪稱當時中國最先進和規模最大的兵工廠，卻被日軍佔領和利用

他們與日軍在白旗堡、田莊臺、盤山、打虎山各地輾轉血戰，還曾經反攻過營口，給日軍造成沉重的打擊。東北軍撤退時，也是黃顯聲率領3個騎兵公安總隊斷後掩護。黃以第一、第二總隊掩護機關人員撤退，親自帶第三總隊到大淩河畔楊官屯拒敵。

1932年1月2日，第8師團西義一部在錦州展開三面圍攻之勢，黃部與日軍渡大淩河部隊展開激戰，戰鬥到夜間2點30分，黃下令炸燬女兒河鐵橋阻擋日軍追擊，部隊撤向關內。1932年1月3日，日軍佔領錦州。義勇軍部隊一部隨黃顯聲入關，一部留在當地繼續和日軍作戰。

由於“義勇軍”這個名字響亮而且貼切，逐漸成為東北各地抗日軍民最為常用的叫法。1935年，田漢、聶耳合作為電影《風雲兒女》譜寫了主題曲《義勇軍進行曲》。這首膾炙人口的戰歌，後來成為我們的國歌。“義勇軍”指的就是白山黑水的關東人，也體現了全體中國人的不屈精神。

寫到這，我不禁扼腕長嘆！歷史不會重演，

要知道，正是東北的輕易被佔領，加上日本獲取了東北的資源，使得日本野心極度膨脹，才有後來的14年艱苦抗戰。

1932年1月3日，日軍佔領錦州，基本佔領東北全境，甚至“何梅協定”後南京方面也變相默認了日本佔領華北。

義勇軍受到民眾歡迎

（三）經周恩來介紹，黃顯聲秘密加入我黨，保持與周恩來的單線聯繫

1932年8月，黃顯聲以義勇軍總指揮身份參加北平“救國會重要議事”，作了錦州失守和遼北一帶的作戰報告。張學良下令將黃顯聲帶進關內的部隊編入騎兵第二旅，不久，又擴編為騎兵第二師，駐紮北平西苑。

1933年長城抗戰不久，黃顯聲毅然率騎兵第二師出關抗戰，與日軍在隆化一帶周旋作戰，後因蔣軍25師尾隨監督脅迫，不得不撤回。

不久，馮玉祥在張家口組織抗日盟軍，黃顯聲派熊飛與馮玉祥聯繫，要參加打擊日軍行動。馮玉祥的部隊打擊了偽軍李守信部，收復了多倫，但很快就被蔣氏密謀分化瓦解。黃顯聲的抗戰熱情屢屢受挫，處於苦悶之中，不僅收復東北無望，眼見日軍大有侵吞華北之勢。

東北軍指望不上，他決定暗中聯繫真誠抗日的我黨。通過我黨黨員劉瀾波，黃顯聲和我北方局取得聯繫。北方局派孫致遠、康少藝等17人參加了黃顯聲的隊伍，對部隊進行改造，並在騎二師建立了黨組織。

柯慶施等北方局領導都曾到黃顯聲的騎兵第二師，與他探討聯合抗戰問題。黃顯聲是最早與我黨接觸並接受我黨領導的東北軍高級將領，也是最早在東北軍建立黨組織的一支隊伍。

在我黨的影響下，黃顯聲的思想有了很大變化。通過一段時間的整頓，騎二師的面貌發生了較大變化，抗日氣氛十分濃厚，黃顯聲也因而受到蔣氏集團的嫉恨。蔣氏很快就瞭解到黃顯聲和我黨有密切關係，對他恨之入骨，派劉克儉到騎二師任政訓處長，暗中監視黃顯聲。

由於在黃顯聲的部隊裡，我黨的力量已經很強，劉克儉不敢輕舉妄動，藉故離開。蔣氏借張學良出國之機，企圖瓦解東北軍，在北平召開高級將領會議，要將東北軍調到南方。何應欽宣佈命令後，黃顯聲當眾宣稱：“要想調動東北軍，除非張將軍回國，否則誰也休想調動東北軍。”

黃顯聲環視左右，拍拍腰間手槍怒道：“誰敢接受命令，誰就準備這個！”東北軍將領都擁護黃顯聲的主張，蔣、何只得作罷。

黃顯聲此舉，保護了東北軍，也對活動在南方的紅軍很大程度上減少了武力進攻，也是對蔣的公開抵制對抗。

東北軍從克虜伯公司進口了野戰炮

1935年7月，張學良回國後就任“西北剿總”副總司令，將東北軍騎兵集中成立一個軍，欲委任黃顯聲為軍長，但遭到蔣的極力反對，只好任命他為副軍長。部隊駐紮在陝、甘一帶後，黃顯聲多次勸諫張學良，要以大業為重，與我黨聯合抗戰，收復東北，打回老家去。張學良迫於蔣的壓力，違心地進行軍事“進剿”，但黃一再向張進言抗日，

黃顯聲後來憤然離開騎兵軍，留居北平，蔣氏乘機要以重金要職收買他，卻遭到拒絕。1936年，張學良在西安建立培養抗日骨幹的軍官訓練團，黃顯聲被任命為教育長。1936年冬，張學良聽到報告，擔心在外部隊53軍萬福麟部有變，決定派黃顯聲去擔任副軍長兼119師長，以牽制之。

黃顯聲到53軍後，致力於改造部隊，實現抗日願望，日後威震冀中的呂正操司令員，當時就是他的部下，也是他的好友。黃顯聲撤掉一批人，大量吸收進步青年和流亡學生到部隊，並讓冀南的黨員到部隊任職。

西安事變中的張學良（左）、楊虎城

西安事變爆發後，黃顯聲在石家莊馬上表示擁護，支持張、楊迫蔣抗日的行動，並做好了迎戰準備。張學良被扣後，也未動搖他抗日救國的決心。1936年8月，經周恩來介紹，黃顯聲秘密加入我黨，並保持與周恩來的單線聯繫。

1937年“七七”事變後，他毅然拉出自己的部隊，在漳河前線與日本侵略者激戰，重創日軍，但他的隊伍也遭到重大損失。當他正收拾殘部、準備再戰時，接到周恩來的邀請，隻身奔赴武漢相商大計。

到武漢後，他不遺餘力地投入抗日統一戰線的工作，為營救張將軍奔走呼號。當他認識到這是徒勞時，便轉向積極參加革命活動。他曾將我黨從港島運來的物資，以及他在西安和53軍保存的武器，一次次送往延安，並組織東北籍進步青年和老部下赴延安考察學習等，作出特殊貢獻。

東北軍裝備的150mm迫擊炮

（四）蔣氏臨上飛機前，下達密殺令，密殺名單第一人即黃顯聲

1938年春，黃顯聲受周恩來的鼓勵和邀請，準備去延安參加抗大的工作。就在他決定動身離開武漢前夕，特務秘密逮捕了他。

其實黃顯聲被捕，與東北軍內部爭鬥有很大關係。黃是張學良最為親信的少壯派軍官，長城抗戰後，張學良深感老東北軍將領各顧妻子，腐化老朽，已經不堪改造，因此大力提拔少壯派軍官，黃顯聲就是其中的典型。

然而，這種做法侵犯了佔據高位的老牌將領的利益。張學良被扣以後，東北軍上層並非都盡全力營救，而是在蔣的拉打之下分裂及自相殘殺。失去了張學良支持的黃顯聲，也成為這些老牌將領的眼中釘。正是因為看到這一點，蔣才毫不猶豫地扣留了黃顯聲，他確信這不會影響對東北軍的利用。

重慶烈士墓群雕

周恩來事前得到了情報，指示黃顯聲馬上轉移，但黃顯聲認為自己光明磊落，錯誤地認為特務不敢把他怎麼樣，沒有立即離開，最後釀成悲劇。

特務機關對黃顯聲多次審訊，企圖從他身上多找些材料，以羅織所謂罪名，但都被他嚴詞駁斥。他先後被關押在武漢稽查處、湖南益陽、貴州息烽，最後被押送到重慶中美合作所白公館看守所監禁。

他在肉體和精神上受到極大摧殘，但寧死不屈，經常對獄中難友說：咱們要“虎入籠中威不倒”。在獄中，不管條件如何艱苦，他始終儘自己的努力，為難友、為同志多做一點有益的事，並始終堅定地認為我黨一定會勝利。

因為他的威望和軍中舊友的影響，連特務們也認為他一旦出獄就會再當高官，所以他能在獄中享受一些“特殊待遇”，如讀書看報，甚至擁有防身的佩刀。他在獄中教俄語，寫詩詞，會篆刻。在今天保留下來的一方黃顯聲將軍自治印上，側面還可以看到一行小字“騎富士山頭展鐵蹄，倭奴滅，踐踏櫻花歸”。

黃顯聲是力主抗日的高級將領，卻報國無望，萬分憤慨，以詩明志，當讀到“報國欲死無戰場”一句時，這個鐵骨錚錚的將軍竟痛哭失聲，大罵蔣氏是“秦檜當權，岳飛被害”。

一次，當談到九一八事變時，黃顯聲毫不掩飾地說：“我是主張聯合抗日的，如果漢卿能聽我的話，國家何至於此？漢卿何至於此？奸賊誤國啊！”

黨組織對他一直非常信任，白公館地下黨曾指示陳然與他聯繫，從他那裡獲取報紙上的消息，以此為信息來源，辦起了白公館版的《挺進報》。1949年11月30日重慶解放，早在27日，蔣氏臨上飛機前下達了密殺令，密殺名單的第一人就是黃顯聲。

11月27日下午，特務楊進興帶人來到黃顯聲囚室，以軍統局處長徐遠舉要求會見為由，將其騙至白公館外。他從容地穿上衣服，暗中帶了一把短刀，和張學良副官李英毅步行至離白公館約半里路的步雲橋附近山坳時，被特務楊進興從背後放冷槍殺害。黃顯聲中彈後，抽刀怒視著特務們，慢慢倒了下去。

黃顯聲牢房中的日曆，停在1949年11月27日

將軍之死充滿傳奇。在息烽監獄，黃顯聲將軍曾經憑藉精湛的醫術，救活了一名被控參加學運被捕的福建女大學生黃彤光。隨著此後的接觸，黃彤光愛上了這位堅貞不屈的將軍。

1944年出獄後，黃彤光一面全力尋找路線營救將軍出獄，一面通過看守中的內線，與將軍鴻雁傳書，甚至尋機相會。兩人定下終身，將軍答應只要能夠出獄，願與黃彤光結為連理。

在定情時，黃彤光交給將軍一張紅紙，請將軍將來用它包結婚戒指來娶自己。聞知將軍遇害，黃彤光5天后到紅巖山上，含淚尋找將軍遺體。隨行的我軍官兵百般搜索，都未能找到，突然在一塊新土中露出一小片紅紙，黃彤光一眼認出，這正是她給黃顯聲將軍的那張包戒指用的紅紙，將軍的遺體就在這片新土的下面。

幾十年後，已經白髮蒼蒼的黃彤光女士回憶當時的情景，用這樣的詞句描述將軍的埋骨之地：“那片紅紙在風中痛苦地搖著頭，很鮮豔。”

12月15日，重慶各界舉行追悼大會，哀悼楊虎城、黃顯聲、羅世文、車耀先、陳然、江竹筠等死難烈士，二野劉、鄧等領導參加追悼大會。新中國成立後，黃顯聲的遺體被安葬在八寶山。

黃顯聲將軍墓

（五）後記

英雄不該被忘記，也不會被忘記。

2003年，作家黃麗敏出版了《血肉長城第一人——黃顯聲將軍傳》。2005年4月，遼寧撥付260萬元資金，原貌修復了黃顯聲將軍在遼寧岫岩石廟子鎮藍家村的故居，建成岫巖抗日紀念館和黃顯聲將軍生平陳列館。

2011年9月18日，以黃顯聲將軍為原型的電影《抵抗！抵抗！》在瀋陽首映，電影講述了1931年9月18日夜，日軍突襲北大營東北軍全線撤退將瀋陽拱手讓出，危急時刻瀋陽市警察局長黃顯聲毅然拉起抵抗大旗保衛奉天城，盡最大力量保護民眾轉移，打了一場三天三夜的慘烈的肉搏戰，最終成功突圍。

2019年1月，瀋陽作家孟祥山歷時9個月，寫出傳記電影劇本《黃顯聲將軍》，有望開機拍攝。

英雄不該被忘記，也不會被忘記！他不僅是“小蘿蔔頭”的老師，還打響了抗日第一槍，組建了東北抗日義勇軍，做出了特殊貢獻！

【深耕戰爭史，弘揚正能量，兵說歡迎各方投稿，私信必復】

閱讀更多 兵說 的文章

關鍵字: 鄧 黃顯聲 瀋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