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1 马三立天津的城市英雄

马三立天津的城市英雄

国画大师齐白石说:“人言之,我寡言之;人寡言之,我言之,曰不俗。”这种“不俗”是任何一种艺术风格形成的重要前提,马三立的艺术风格,就是在他努力追求、探索“不俗”的过程中形成的。

但艺术风格的形成,既同艺术家自觉的追求与探索分不开,又同社会历史因素密切相关。一个历史时代的审美需要对艺术家风格的形成,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它规定着艺术家朝着怎样的方向去形成和发展自己的创作个性,并给他的艺术风格打上深刻的社会历史烙印。

马三立的艺术风格的形成,同哪些社会历史因素密切相关呢?

马三立本世纪20年代后期学艺,随师傅及师兄弟们上明地演出。所谓明地,是指那些适宜曲艺演出的庙会、集市、码头、街头等处的空地。艺人在这些空地上演出,叫撂地。随着演出的兴旺,这些空地上逐渐搭盖起席棚,布置了桌凳,有的甚至由席而砖,变成了正式的茶馆,如鸟市的声远,南市的联兴。但比起正式的杂耍园子来,终嫌简陋。艺人在这些茶棚、茶馆演出,习惯上也叫撂地。30年代,撂地、串巷子是他主要的演出方式。所谓串巷子,就是去妓院给嫖客与妓女演出。这期间,他也上过两次杂耍园,一次在沈阳的祥云阁,一次在济南的青莲阁,但时间都不长。1940年,他在天津才首次上杂耍园,出演于宝和轩,同林红玉、石慧儒、张玉昆、张翠兰、赵小福、陈亚南、荷花女等人同台。他在广告、戏报上的位置,4月25日为第七,5月1日为第六,5月14日为第九(见1940年4月5日、5月1日、5月14日《东亚晨报》)。当时,演员在广告、戏报上排名的先后,标志着演员的声誉、影响的大小。1941年1月18日至20日,他在北洋戏院与林红玉、程玉兰、石慧儒等人同台演出,攒底为反串戏,杂耍节目,排在第一位的是林红玉的京韵,第二位就是他的相声(见1941年1月18日《新天津报》)。这说明,此时他已为内外行所接受,跻身于曲艺名演员的行列。不过,在40年代,他除上杂耍园说相声、参加联义社(兄弟剧团前身)演笑剧外,还经常到鸟市等处撂地。尤其是1945年至1946年,基本是在地上度过的。1947年至1948年,他大红起来,与小蘑菇、侯宝林、郭荣起、张寿臣一样,成为京津最受欢迎的相声演员之一。他的表演风格,主要形成于建国前天津的地上。建国后虽有发展,却没有质的变化。所以,探索马三立的表演风格,研究马三立与前人及其同时代人有何不同,不能不注意“建国前”、“天津”、“地上”这些时空因素。

马三立的表演风格究竟为何呢?我认为它主要表现为以下三个相互关联的特点:

一、下层小市民心理的剖析者。

马三立的艺术风格形成的年代(三十、四十年代),天津观众依着社会地位、经济条件以及兴趣、爱好的不同,分别集中在不同档次的演出场所欣赏曲艺。位于租界繁华地区的小梨园、大观园、新世界、中原游艺场,观众主要为那些服务于金融业、商业、文化教育界、新闻出版界、政府机关,交通邮电部门的职员、教员、编辑、记者,前肖的王公贵族、下野的军阀政客及其子弟,以及中小商人与资本家。小商人、小职员等中层市民则集中在天睛、宝和轩、群英、玉壶春等杂耍园。至于鸟市、南市、六合市场、地道外、谦德庄、北开等明地,则系工人和那么做小买卖的、扛大个儿的、蹬三轮的城市贫民所消遣解闷的地方。沈鼓年先生在《少年游》一文中说:“我的父兄一辈多是不大不小的商人,都是天晴至小梨园的杂耍听众。南市、鸟市、地道外的相声、时调棚子、落子馆儿,他们是裹足不前的,说是有碍身分”(载《曲艺艺术论丛》第7辑)。

马三立长期撂地,观众主要是下层市民,因而,他的表演不能不适应这些观众的审美要求,他的艺术风格也不能不受这些观众的欣赏趣味的影响。

他所表演的相声,多是反映世俗生活的。比如反映小市民幻想发财致富的《开粥厂》、《白事会》、《卖五器》、《暗八扇》,表现小 市民不懂装懂的《迎春曲》、《练气功》、《黄鹤楼》、《画扇画》,讽刺小市民占小便宜的《拣行》、《吃元宵》、《似曾相识的人》,反映小市民世俗心理的 《偏方》、《起名字的艺术》、《今晚十点钟开始》……他将目光集中在形形色色的市民特别是下层市民身上,分析,解剖,或嘲讽,或调侃。即便是“大成至圣先 师”孔老夫子,经他演来,也变成了一位典型的下层市民。他落魄陈蔡,想吃元宵,可兜里只剩下一文钱。他灵机一动,将元宵店“一文钱一个”的招牌改为“一文 钱十个”。元宵少,吃不饱,就光喝汤:“这汤沾沾糊糊,甜唧唧,跟杏仁茶差不多”。他先是品滋味,后又三次要求“再来两碗”,“来两大碗汤,大碗凉得 快”。付钱时,指着招牌耍赖:“是你们错了,不是我们蒙嘴吃!”卖元宵的自认倒霉之后,他又自鸣得意地显摆:“告诉你,是我孔圣人笔下留情,十字头上再添 一撇儿,我吃你一千个!”看,这位孔圣人一言一语,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不都带有典型的小市民色彩吗?《似曾相识的人》中的那位曲艺团长,身上充满了 小私有者的积习。马三立通过二度创造,将这位身居领导岗位的小市民演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马三立天津的城市英雄

在下层市民的审美情趣影响下,马三立善于 发现生活中那些充满世俗情趣的笑料。比如他“纂弄”的垫话《找糖块儿》:“我说具笑话,这是个真事儿。这一天,电影院里正放彩色故事片,咱也甭提什么片 子,反正已经开演了,观众都看得入了神,忽然,有一位老大爷从座位上蹲下去用手直往地下摸,正好摸到旁边观众的一只脚。人家不知道怎么回事:‘大爷,您找 嘛?’‘找从我嘴里掉的糖块儿。’‘掉地下了,那还要它干嘛?’‘不行啊,我那假牙还在上边呢!’”类似笑料,还有不少。它们教师打有鲜明的马三立的印 记。其他相声作者与演员,注意这些笑料的不多。

马三立对小市民的剖析有时十分准确,十分深刻,在《开粥厂》中,他“纂弄”了这么一个包袱:

马 善嘛!我睡觉的床上发是有个臭虫,这该怎么办?

乙 捻死!

马 太损啦,那也是个性命,我马善人绝对不能这么做。

乙 您可真是善人哪!

马三立天津的城市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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