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朱小登为你读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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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关
需要给身体装上开关,以抑制悲伤的成份
防止它们发酵,汹涌成河流
你听到它们在体内咆哮,横冲直撞
更多的时候,比如现在
你在某处靠着,大理石的略有些凉意的墙
你开始读一首诗,里面长满了青草
窗外微微的细雨落在那草上
你想起你的鞋子,和谁的鞋子
并列,不忍践踏
你摁掉开关,清澈如草叶上的雨滴
山火
作为一棵树,你知道
我是不会挪动地方的
但是云雀在飞,扯着我逐渐卷曲的头发
继而哀嚎。我在她眼中见到
被灼烤被焚烧的我,多么
奇妙。我们即将分离于
一个蠢人在倒春寒索取的一点暖
他是怎样点燃火柴,怎样兴奋地围起枯草
我半点兴趣都没有,我的云雀
若我早知道你会落下,散发着炭火的香
我愿贡献我的手我的脚,或者在你掉落之前
轰然倒下。
遇见
一只蚂蚁和另一只蚂蚁狭路相逢
你从哪来?一只问:那儿有面包屑吗?
我见过高山和大海,乘过一片树叶做的小船
渴了喝露水,啃过一只蚱蜢的长腿
你见过吗?海棠叶那么长——
这一只执着地问:那儿有面包屑吗?
时间爬过婚姻的墙
时间被拿出来耻笑,一小段一小段的时间
累积下来不少,像猛一回头
瓦片上的青苔,金属栏杆上的锈
它们为什么会在那里?
万物从光洁开始,从不沾尘的门楣
阳光下闪烁的,亮色的镜片开始
到你没有注意的阴影,致命的斑点
已经,太晚了
你看它拖沓,看它缓慢地,爬过婚姻的墙
看它试图寸草不生,又试图
把纷繁芜杂,塞进你嘴里
这样多的桃花
总有桃花迎风生长,抽出
长长细细的蕊,撩人的触须
用粉红色覆盖青草的碧,试图
衬托那灰墙。灰墙不说话
从意气风发到萎靡
也不过一场春雨。来年又生
我们彼此虚构
有一天我会回来,不再为自身哀悼
不再为行至暮春,我们逝去的那些花儿
湖畔年复一年,重复了
我们看见的和看不见的那些
曾经亲手掐去的,令人无望的那株草
一再生发,到那一日
已经不能够再影响我
有一天我会回来,在盛夏
穿过重重叠叠的山和水,在汗衫短裤和人字拖中认出你
彼此虚构这些年,莲花怎样不动声色地开过
致我们终将遗忘的
悲伤。为我们几乎遗忘的,终于失去的
再不必摘下龙葵,或者
在河中放一艘纸船,即便岸还是岸
站在岸边的人不在了。我没有机会看他躺下
于是他一直站着,一步一步
方寸之间数着格子,他收起那些晾干的伞
因为能做一点小事觉得快乐。儿女们都在身边
他常常大声喊,喊他的富足
我最后一次见他便是这样,多么好
我没有机会看他变成孩子,也有异于常人的坏脾气
没有机会听他夜夜喊叫,他们也不能再读懂他
我们在某一处码头失散,虽然当年也曾一起站在那里
我极小,他还硬朗
我们放下纸船,据说那是在人世能够走过的路程
傩送
他有一个造物主的名字,有将至未至的明天
有一整晚埋在碧溪里的歌声,有
端午节的龙舟,映在水中并不随朝暮散淡的脸
多么好,夕阳总会打在身上
那一晚唱过的山歌,总会温暖我
鸽子
鸽子穿着白的裙,有将灰色按捺的功力
这世间,尚未识尽的粉尘
一轮又一轮扬起,鸽子并不能窒息
飞到高处又空空如也
与此对应的,我们正在经历群体性的老去
在草丛中嗅不出鸽子,它曾经飞来过
多么好,风与柳扫去最后一点踪迹
致穆旦
要把你唤出亦并不能够,我打开
你无数个春,纸上的春
看野花肆无忌惮生长,百年前与百年后
土地的仰首与盼望是一致的
悲哀与幻灭是一致的
我们到底都向往了生,你在1942年的夜写下它的降临
我在2018年,同样的一个春季
把一片绿色放进另一片绿色
| 征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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