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7 姑娘出事前訂的餐,來自南三環的地下車庫 l 夜行實錄73

魔宙所發的是半虛構寫作的故事

「夜行者」系列是現代的都市傳說

大多基於真實社會新聞而進行虛構的報道式寫作

從而達到娛樂和警示的目的


2017年4月5日,凌晨兩點半,我在北京南城的一小區裡,遇見了一全裸的大哥。

我有半夜抽菸的習慣,凌晨兩三點,戴帽子下樓抽菸。

回家晚的姑娘,經常會嚇一跳,加快腳步。

只有夜班的外賣小哥,凌晨看不清樓號,會跟我問個路。

那天凌晨,我又下樓抽菸,走到8號樓門口時,單元門開了,走出一大哥,三十多歲,有點鬍子,渾身肉色。

我仔細看,原來不是衣服,是他天然的肉色——連條褲衩都沒穿,全裸。

我第一反應是,遇到變態了,伸手進褲兜,攥住三刃木的小刀,想著萬一跑不過,就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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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國產刀具裡,我最喜歡的牌子

結果他挺正常,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有煙麼?”

我掏出根萬寶路,給他點上,一起在8號樓的臺階坐下,屁股毫無遮攔的接觸著水泥。

一支菸的時間裡,我六次試圖和他搭話——“咋了哥們?”、“啥事想開點”、“聊聊?”、“再來一根吧”、“冷不冷”、“那我先走了”。

直到我站起離開,大哥在我背後說了句謝謝。

在北京的霧霾裡,他把身體,毫不遮掩的展示給我,但不願說為什麼,這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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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時最愛抽的煙

這讓我記起,學犯罪學時,老師說,犯罪動機和目的,是兩碼事。

犯罪目的很明確——想吃頓好的,缺錢,所以去搶劫。

而犯罪動機,是秘密。

童年遭受性侵、父母關係不好、校園霸凌、小時候尿床被嘲笑——甚至自己都記不起來的原因。

這種秘密,其他人永遠都搞不清,只能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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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裡,很多關於犯罪動機的東西,感興趣可以看看

我見過很多有秘密的人,但2015年那一次,一次見的最多。

那年9月27日,有人在微博上@我,是一篇求助的微博,同時還@了很多粉絲比我多的大V。

發微博的人,自稱是“王怡然的母親”,說女兒王怡然死的又冤又慘,求大家給申冤。

我給她發了條私信,說這事兒沒法弄,刑事案件得找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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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們比,我的微博粉絲太少了…..

她很快回信,警方已經結案了,說是心臟驟停,自然死亡。

但她不這麼想——王怡然屍體是她發現的,脖子和胸部都有淤青。

而且在出事兒前一天,王怡然跟她說,最近被人跟蹤了,還收到了奇怪的短信。

她想細問的時候,王怡然說忙工作,明天再說,結果第二天就出事了。

第二天她打電話,沒人接,她有點心慌,跑到王怡然租住的地方,果然出事兒了。

琢磨了一下,如果真有隱情,拿到一手資料,可以高價賣給大媒體。

我答應幫她調查這事兒,但如果查出真相,要獨家版權,她不能隨便接受別人採訪。

當天下午六點,我叫上助手周庸,開車到了王怡然生前租的房子。

在南三環的一個老小區,地點不錯,離地鐵蒲黃榆站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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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怡然租住的小區

王怡然她媽鬢角全白,穿的很樸素,但左手戴了個藍鑽的鑽戒,一看就特貴。

她媽沒進屋,給我倆開門後,一直站在門口,說一見屋裡的東西,就想女兒。

“怡然她爸走的早,這世上就剩我一個人了,還活著,就是為了把這事兒搞清。”

周庸勸她,說阿姨,您別想不開,您閨女肯定希望您能高興點。

王怡然租的房子,是特小的一居室,也就三十平,除了桌子和床,就一個簡易衣櫃。

她在崇文門上班,晚上總加班,家裡住順義,太遠,就跟五號線沿線租了這房子,方便睡覺和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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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怡然的房間

在屋裡轉了一圈,沒找到有用線索,我問王怡然她媽,王怡然的手機電腦什麼都在哪兒?

她媽從挎包裡掏出電腦和手機,說就知道你們會要。

這事兒最麻煩的是,王怡然出事兒仨月了,人已經火化,檢查屍體什麼的,完全不可能。

好在她電腦沒密碼,手機是安卓的,還root過——這能省很多麻煩。

我把手機連上電腦,打開cmd命令窗口,找到/data/system目錄,點進去,在ls-l的目錄文件夾裡,找到了兩個文件。

gesture.key和password.key。

root過的手機,只要刪除這兩個文件,再重啟,就能解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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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防止人模仿,我隱匿了一些步驟

翻了一下手機,聊的都是工作和化妝品的事兒——我把手機扔給周庸,讓他今晚別睡了,翻翻有什麼線索。

告別王怡然她媽,我倆去方莊的蘭特伯爵西餐廳,吃了烤肘子和酸菜,然後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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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特伯爵的烤肘子,我覺得不如申德勒加油站

周庸一宿沒睡,一直研究王怡然的手機,第二天早上6點,發微信說自己不行了,要睡會兒。

我讓他等下:“先說完再睡。”

他說有幾個事兒:

王怡然在微信裡,確實和人聊起過,自己被跟蹤,還有人發奇怪的短信

王怡然出事兒當天,訂了份外賣,就在她死亡前的幾個小時

王怡然有份快遞在e棧沒取,哪天有時間取了還給她媽

我說別扯犢子,問他王怡然和誰提起過,被跟蹤的事兒。

周庸說是同事:“一姑娘,她倆還聊了些老闆傻逼的事兒。”

讓他補了會兒覺,十一點多,我用王怡然的手機,給那同事發微信,約她出來見一面。

那姑娘嚇懵了,以為出了靈異事件,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好幾分鐘,才發來一句話:“你是誰?”

我說是王怡然的表哥,正調查她死的事兒,對那個跟蹤她的變態很在意,想聊聊。

她說中午就可以,但得快點,下午還要上班,公司事兒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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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王怡然同事的聊天記錄

我跟她約在新世界百貨側面,一家叫瞳海鮮的日式自助。

這姑娘到了以後,自我介紹叫李瀟。

點完菜,她看著周庸,說怡然還有長這麼好看的表哥呢,沒聽她提過。

我打斷她,讓說說跟蹤的事兒。

她點點頭:“好。”

王怡然和李瀟,是同家會計公司的,地點在崇文門一寫字樓裡。

寫字樓裡每層只有一間廁所。

有天王怡然上廁所回來,說自己好像被跟蹤了,身後一直有個兜帽男,拿手機對著她,在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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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場景,大概是這個樣子的

李瀟讓她別多想:“肯定是看你好看,就偷拍一下。”

結果第二天,事變大了。

6月2日上午,王怡然正打印文件,忽然收到兩條短信:

“你今天穿藍色短褲真好看,腿特別白,好想摸摸啊,我能摸摸嗎?你同意我就去找你。”

“你不要不理我啊,你一下班我就跟你回家,你是不是就住蒲黃榆邊上的小區,1單元803,如果我敲門,你要給我開,我們一起睡,好不好…..你要是不給我開,我就一直在外面等著,等著你出來。”

那天晚上,王怡然加班後,特意找了個男同事送她回家。

周庸奇怪:“我在她手機裡,怎麼沒看見這些短信?”

李瀟說刪了吧:“誰願意在自己手機裡,留那麼噁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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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短信,大概就是這麼噁心

後兩天,王怡然沒再收到短信,李瀟也把這事兒忘了,結果6月5日,王怡然沒來上班。

傍晚時,公司接到通知,說她出事兒了。

幾天後,同事們去東郊的一家殯儀館,參加了王怡然出殯。

在這過程中,王怡然手機一直沒開,周庸開機後,也沒收到奇怪的短信——王怡然死後,變態就沒再發過信息,他可能知道這件事。

按李瀟的說法,王怡然是在公司被變態盯上的,吃完飯,我倆決定跟著她,去她公司看看。

公司所在的寫字樓,屬於國內挺有名的一家地產公司,每層面積很大,只有一個廁所。

包括這家公司在哪,17樓總共有9家公司,如果王怡然是在廁所被盯上的,那個變態,極可能是同樓層其他公司的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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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怡然工作的寫字樓

趁下午上班時間,走廊裡人少,我讓周庸把風,在對著廁所門的位置,裝了個攝像頭,問了李瀟她們公司Wi-Fi密碼,給攝像頭連上Wi-Fi。

為了不讓人警覺,我倆去一樓大堂坐著,用手機監控廁所門口的情況。

周庸說徐哥,這效率太低了:“變態不在這兒上班咋整,不是浪費時間麼?”

我說從犯罪心理學講,大多數犯罪分子,會選擇在熟悉的地方反覆作案。

既然變態選擇了這兒,就有一定概率,會回到這兒再作案。

下午五點鐘時,我正琢磨是不是出去吃個飯,周庸忽然使勁一拍我:“艹,徐哥,有個男的右拐了!”

寫字樓的廁所,左男右女,男的往右拐,肯定是進女廁所了。

我倆跑向電梯,並給李瀟打電話,讓她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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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為了調查,我在廁所門口安了個監控器

上樓後,我倆攔住了幾個來上廁所的姑娘,說廁所裡有變態,然後對裡面喊:“出來吧哥們,看見你進女廁所了,別逼我進去把你揪出來。”

喊完沒兩分鐘,一戴眼鏡、短髮、個不高的男人,從女廁所第二個隔間走出來:“我就是走錯了。”

周庸一把抓住他,說走錯你妹啊,眼看著你探兩下頭又進去的。

我在後邊踢他一腳,提醒別把攝像頭的事兒說出來,然後在一群人的圍觀下,我倆給這哥們搜了身。

他身上就有錢包和手機,我讓他把手機解鎖,翻了下,發現裡面沒什麼偷拍之類的東西。

我想了想,讓李瀟去女廁第二個隔間,把馬桶水箱打開。

李瀟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往水箱裡照了幾下,拽出來一操作杆,上面連了一微型攝像。

我研究一下,從杆裡拽出一sd卡,遞給李瀟,小聲告訴她,插電腦上看是否能用,如果能用,複製一份文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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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李瀟備份了這張sd卡

五分鐘後,她回來把卡遞給我:“都在電腦裡了。”

我點點頭,讓她找張王怡然的照片,遞給偷拍那哥們:“認識麼?”

他說不認識,我說不認識,你跟在人家後面偷拍什麼?

他特不屑:“都說沒見過了,你警察麼?”

我掏出手機,給他拍了幾張正面照,說如果把照片發到網上,他很可能會被人肉,到時他家人什麼的,都會受到影響。

這哥們考慮了一下,說好,我都說,但別讓這麼多人看著。

我把他拽到男廁所的隔間,讓周庸在外面守著:“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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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他拽進了廁所的隔間

他問能給根菸麼,我說不行,寫字樓裡禁止吸菸:“別跟我這兒演電影了,快點TM說!”

這哥們告訴我,他在19樓上班,平時喜歡嫖,但工資不高,所以每個月只能嫖一兩次。

有次他逛91(一個國內色情網站),看見有人高價收偷拍作品,他發現這還挺賺錢的,就開始偷拍,然後用“外快”去嫖。

來17樓偷拍,是因為每天上下電梯時,發現好多漂亮姑娘都在17樓下電梯——其中就包括王怡然。

我問為什麼在廁所裡偷拍完,還要跟出來拍。

他說長得漂亮的姑娘,拍到臉會更值錢。

警察到了後,我把他和設備,都交給了警方。

按這哥們的說法,王怡然出事那天,他一直在公司上班,同事都能證明。

我和周庸去樓上問了一下,確實是這樣。

問完以後,電梯人太多,走樓梯回17樓時,周庸問我:“徐哥,你真要把他正面照po到網上麼?”

我說當然不,嚇唬他的:“禍不及家人,這種事應該讓法律解決,我最討厭人肉這類的網絡暴力行為。”

偷拍那哥們洗清了嫌疑,我不打算再檢查他拍攝的內容。

我找到李瀟,讓她把複製的內容刪掉。

結果她把我倆拽到走廊角落:“我剛才偷看那些視頻了。”

我說都刪了吧,用不著了。

她搖搖頭,說不行:“有重大發現。”

說完,掏出手機,打算給我倆看。

周庸閃到一邊:“等下,嘛呢?都是你同樓的同事,我倆看了多不好。”

她說不是:“哎呀,不是女的,看一下就知道了。”

我們湊過去,在那哥們剛拍的視頻裡,隔壁“姑娘”解開裙子,但沒坐下,站著小便完,還抖了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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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女廁裡出現了一個站著尿尿的人

周庸說臥槽,女裝大佬啊!

我忽然想起,女廁總共仨隔間,抓偷拍那哥們時,第一個隔間門開著,沒有人,第二個隔間,是偷拍那哥們,第三個隔間關著門,外面發生了很多事,但裡面的人一直沒出來過。

趕緊讓李瀟去看了一眼,第三個隔間裡,已經沒人了。

我把廁所門口的攝像頭,倒回半個小時,偷拍那哥們被帶走,圍觀人群散了後,一個穿著洋裝的身影低頭走出來,往電梯方向走了。

看不見臉,但手有點大。

問李瀟認識這人麼,她說不認識:“應該不是我們這層的,穿這麼花哨,見過肯定有印象。”

我讓李瀟帶著,去這棟大樓的物管,看大門口的監控。

李瀟說手機可能丟門口了,想看眼誰撿了。

管監控的大哥很好說話,檢查了下她的員工卡,把大門監控調到3點十分,讓我們看。

洋裝“姑娘”在路邊打了輛出租車,周庸偷偷拍下了視頻裡的車牌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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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庸把監控畫面偷拍了下來

李瀟跟大哥說,看來手機沒丟在大門口,謝過之後,我們就出去了。

跟她告別,答應有什麼消息通知她,我和周庸開始研究那輛出租車。

車牌號京B-39XXX,側面印著XX倆字——是出租車公司的名字。

給出租車公司打電話,說有東西落在車上了,尾號京B-39XXX,問能不能給個聯繫方式。

客服查了一下,給了我張師傅的電話。

讓周庸打電話過去——北京本地人之間,很多事都講究局氣,要有理有面,一般不會拒絕一個“北京孩子”。

果然,沒聊幾句,張師傅就當成了自己的事兒,告訴我們,他在崇文門拉上那奇怪的“姑娘”,到了東四二條。

二條路口窄,他就沒進去。

因為這姑娘比較奇特,他多看了兩眼,確實是進衚衕了:“肯定是老爺們,我在後視鏡看一路,那喉結,特明顯!”

周庸問是北京人麼,張師傅說不是:“聽著是外地口音,具體哪兒的不知道。”

東四二條,我很熟,我們最常去的酒吧就在裡面,路口的百米粒,是北京最好吃的湘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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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北京我最喜歡的一條衚衕

二條走到最裡面,有倆特別老的小區,都是原來外交部的家屬樓。

那姑娘不是本地人,最大的可能是在這倆小區租住。

但這倆小區沒監控,就衚衕裡有幾個公共監控,不是我有權利看的。

我和周庸商量了一下,決定採取最笨的方法——蹲點。

跟路口蹲了兩天,輪流去旁邊的麥當勞休息,我倆終於等到這“姑娘”出現。

10月1日上午8點半,他穿一身白色長裙,帶了個假的金髮,拎了個劣質小提琴,出現在路口。

我把周庸的麥滿分打掉,說你看,是不是他。

周庸把薯餅也扔了,說應該是:“咱現在咋辦,攔住他?”

我說先跟著吧,看他是不是還去崇文門。

“姑娘”站在路邊打了一會兒車,沒打到,開始叫滴滴。

周庸趁機趕緊去附近的停車場,把車取回來。

等“姑娘”叫的榮威到了,我倆正好在後面跟上。

榮威一直往北開,到了鳥巢邊上的國家會議中心,我倆跟在他身後,到了一半地下的場館,這兒正舉辦一場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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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少有機會來到漫展這種場合

“姑娘”掏出張卡,給檢票小哥看了一眼,進了場。

我倆在他身後被攔住了,掃碼買了兩張票,才讓進。

周庸腆著臉問檢票小哥,“女裝大佬”用的什麼卡,怎麼能直接免檢。

檢票小哥特鄙夷,說一看你們就沒怎麼來過,那是漫展邀請的coser,cos的宮園薰。

周庸問清哪幾個字,拿手機搜了一下,說還真TM不像啊!

我問檢票小哥,“這種coser”多麼,他說挺多的,你進去上個廁所就知道了。

我和周庸進去上了個廁所,發現有兩個穿裙子的人,站在小便池邊上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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廁所裡的女裝大佬們

從廁所出來,周庸問我怎麼看。

我說不怎麼看:“對每個人的選擇表示尊重。”

cos宮園薰的“姑娘”還挺受歡迎,一直有人湊上來合影,我倆跟著他,一直到下午三點多。

周庸都要餓死了:“我應該把那薯餅吃了。”

等這“姑娘”終於展示完自己,往外走時,我倆在大門口攔住他:“合個影吧。”

我把手機背景,換成王怡然的照片,假裝自拍忘開相機,故意給這“姑娘”看,並盯著他的臉。

他完全沒反應。

如果他心裡有鬼,這麼突然見到王怡然的照片,不應該這麼平靜。

和他合了個影,我說前幾天,好像在崇文門看見你了?

他說是麼:“我總去搜秀6樓,那有很多動漫和遊戲周邊,還有做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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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秀6樓全是賣動漫遊戲周邊的,我偶爾也去買玩具

我說不是,在寫字樓裡看見的你。

他說啊,知道了,漫展coser報名,我去現場確認。

讓周庸拖住他扯淡,我給李瀟發了個微信,她很快給我反饋,說18樓確實有個漫展策劃公司。

想了想,我覺得還是應該坦誠,拍了拍“姑娘”肩膀:“朋友,管你叫哥們兒還是姐們兒?”

他想了想,說姐們兒吧。

我說姐們兒,為什麼9月28日那天,你去17樓女廁上廁所。

他很坦然,說因為18樓廁所滿了。

“很多女裝大佬,扮女裝是為了好玩,但我不是,我真喜歡女裝,穿上女裝時,我就感覺自己是個女孩子,就會順著感覺走進女廁所。”

周庸說姐們兒,支持你,但以後最好還是上男廁所,別的姑娘會覺得有點尷尬:“自己想怎麼都行,但最好別給其他人添麻煩。”

他想了想,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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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園薰,真是和那哥們cos的不像啊

告別女裝大佬,王怡然她媽打來一電話,說自己被人打了:“肯定有人不想我把事兒鬧大,警告我呢!”

我說阿姨您先別急,約她在王怡然租的房子見一面,打算順便告訴她,跟蹤王怡然的人解決了,和王怡然的死沒關係。

晚上七點,我倆到蒲黃榆時,王怡然她媽已經到了。

見面時,周庸說對了:“阿姨,怡然有個快遞沒取,還在e棧裡呢,我下樓給您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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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每個小區裡都有這玩意兒

他下樓取快遞時,我問發生了什麼。

王怡然她媽說,昨晚她買完菜回家,忽然衝上來倆男的,帶著口罩和帽子,推倒她踢了兩腳,把她戒指搶了。

“我那房子住二十來年了,小區裡就沒發生過搶劫的事兒,明擺著衝我來的,而且我最近在網上發的微博帖子什麼的,全都被刪了,肯定有人花錢刪帖呢。”

“我都上網查了,有專門刪帖的公司,多少錢一條那種。”

我勸她趕緊報案——那藍鑽戒指,肯定兩克拉以上,看成色,得大幾十萬。

她說報了,警方當成獨立搶劫案處理的,不相信和她女兒的死有關係。

這時,周庸回來了,手裡拿著快遞。

我問咋這麼長時間,他說快遞不在e棧了:“一直沒人取,被快遞員取出來,放小區門口食雜店了,寄存費要了五十塊。”

王怡然她媽要轉錢給周庸,他說什麼沒要。

她媽誇周庸兩句,把手上的快遞撕開,從裡面掏出一疊東西:“都是怡然的照片啊。”

然後她媽越看越不對勁,說小徐,你看看,這……。

我接過來,確實全是王怡然的照片,但所有的角度,都是偷拍。

拍的都是王怡然穿著清涼的時候,不是熱褲就是短裙。

拍攝地點,並不在她公司,就在蒲黃榆的這個小區裡。

在一堆照片中間,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我想和你交個朋友。”

周庸一把拽住我:“什麼情況徐哥,我TM汗毛都豎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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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怡然的照片裡,夾了一張變態寫的紙條

我檢查了下快遞,寄件人處寫著朱一鵬,打電話過去,是一個淘寶店的老闆,他的店叫“摯愛時光沖印”,專門印照片的。

向他詢問快遞的事兒,他查了下單號,說是三個月前的,買家信息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對方淘寶號叫“賊冷”。

周庸問我怎麼弄。

我說如果找淘寶官方調查,估計要很久——先反推一下,這個變態跟蹤狂,是如何得到王怡然的個人信息的。

變態從別人手裡買到王怡然的信息,這個可能性不大,倒賣個人信息的人,都是幾個G的信息一起賣,裡面沒照片,變態很難從中挑選目標

變態是王怡然的熟人

變態在王怡然的生活軌跡裡,盯上了她,並拿到她的個人信息——比如趁她扔垃圾時,把外賣或快遞的信息記下來,或者乾脆,就是送外賣或快遞的人

就因為這些事兒太易洩漏信息,我的外賣和快遞,從來只讓送到樓下,不寫門牌號,每次都把單子撕下來,用迷你碎紙機碎掉。

周庸說這打擊面太廣了:“那麼多人,怎麼查啊?”

我說快遞和外賣員都比較忙,不一定有時間每天偷拍,先從小區翻垃圾的人開始查。

連續兩天,我倆一直盯著小區裡的幾個垃圾箱,尤其是當有美女扔垃圾時,一直盯著,看有沒有人翻垃圾——跟倆變態似的。

但翻垃圾都是大爺大媽,不是撿水瓶,就是撿紙殼。

第三天,周庸不行了,說徐哥,咱還是費點力氣,挨個聯繫外賣和快遞員吧,整天盯著垃圾箱看,實在是太變態了。

我說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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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倆天天盯著垃圾箱,都被人當成變態了

王怡然訂的最後一份外賣,就在她出事兒之前不久,我打算找那外賣員時,卻發現是一家商家自己配送的店,叫如意排骨飯,此時店鋪正休息。

我打了排骨飯的電話,關機,看了下地址,寫著豐臺區方莊一棟大廈的地下一層。

挺近的,我倆決定開車去看看。

到大廈後,我找了一圈,沒找到地下入口。

跟看門的保安問了一下,他說你別開玩笑了:地下一層全是停車場,沒店鋪,整個大廈的其他區域,也沒這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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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庸說擦:“徐哥,什麼情況?”

我說這應該是家幽靈外賣。

他說你別嚇我,怎麼又搞出靈異事件了。

我說靈異個傑寶——網上有很多的外賣黑中介,你想開外賣,不需要有店面,只要花500到1000,找個這種黑中介,他就能無中生有的給你搞出“店鋪”和“經營許可證”。

這種“幽靈外賣”很多,好些人都在不知的情況下吃過,衛生根本沒法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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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兒每個城市都有

周庸點點頭:“那咱怎麼查?”

我說沒啥辦法,只能等他開店了訂一下。

第二天上午10點半,這家如意排骨飯開門了,我訂了一份,讓他送到小區門口。

十幾分鍾後,一個戴墨鏡騎摩托的哥們,把飯送到我手裡,他轉身騎摩托走時,周庸騎著提前準備的寶馬S1000RR,跟上了他。

沒幾分鐘,周庸就給我打電話:“徐哥,就TM在這小區裡!”

我按他說的路線找過去,在小區最裡面那棟樓的一個半地下室,找到了“如意排骨飯”。

沒有牌子,蹲下身,從窗戶看進去,裡面是一堆碼好的盒飯,和一個用來加熱的微波爐。

那個送飯的哥們,正忙著加熱——看來老闆和送餐的,就他一個人。

他出門給摩托打著火,正要繼續送飯,我堵住他,給他看王怡然的照片,問他認識麼,他推了我一把,擰車把給油,一下竄了出去。

周庸在他身後想追,結果第一下給油太猛,直接把被甩飛了出去。

我趕緊把他扶起來,說艹,幹嘛呢,這玩意兒能當踏板騎麼?

他站起來,騎上摩托,說失誤了:“沒咋騎過摩托,這下還得陪朋友漆錢。”

踏板還是慢,沒到大門口,就讓周庸追上了,我倆不管問什麼,他都不說,又不好刑訊逼供。

我讓周庸給他當刑警的表姐打電話,把人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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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馬S1000RR,後來周庸補漆花了一萬多

排骨飯的老闆,很快承認,短信是自己給王怡然發的,但他說只是看王怡然好看,沒事鬧著玩。

那天他又去給王怡然送飯,在門口忍不住問了句:“真不想和我做朋友麼”。

結果王怡然嚇壞了,開始臉色泛青,捂著胸口和脖子,趴在了地上。

這哥們也嚇傻了,關門就跑了。

法醫第一次鑑定,王怡然正常死亡,猝死,是有道理的。

按中國心律失常聯盟公佈的數據:我國每年心臟性猝死總人數高達54.4萬,搶救成功率不足1%,絕大部分人沒到醫院就死了,而且猝死的年輕人越來越多。

公安部門跟公司打聽了,王怡然平時工作很辛苦,經常熬夜加班,符合猝死的情況。

但還有一種情況是,亞健康的人,忽然受到強烈刺激或驚嚇後,也會出現猝死情況。

沒人想到,王怡然會在自己家裡,遭受到強烈的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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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們,千萬別像我一樣熬夜,容易猝死

她身上那些瘀痕,是屍體趴在地上受壓迫產生的,只要翻過來一會兒,瘀痕就會減輕——但她媽不相信法醫這個說法。

也幸虧她不信,否則不可能誤打誤撞,抓到了真兇。

排骨飯老闆雖然承認了短信的事兒,但堅持說不知道照片怎麼回事兒——這有點怪,他連王怡然的死都承認了,沒道理不承認照片的事兒。

搶劫王怡然她媽的人,也被警方找到了,是她家一親戚,總聽王怡然她媽說有冤,要告,後來看見她媽戴了個藍鑽的戒指,回家一查得幾十上百萬,還以為是用告贏了的錢買的,就找倆人搶了。

結果那戒指一點也不值錢,那是王怡然她媽,花了家裡全部的積蓄,二十萬,找到能把骨灰做成鑽石的商家,用王怡然的骨灰做了個藍鑽。

然後她又去王府井,用這鑽石打了個戒指,平時只有洗澡時才摘下來。

這事兒她沒和任何人說過,連我和周庸都沒說。

姑娘出事前訂的餐,來自南三環的地下車庫 l 夜行實錄73

周庸被這事兒感動得夠嗆

找時間,我和周庸請李瀟吃了頓飯,感謝她的幫助,順便說了一下後續的事兒——老闆承認了短信,但不承認照片。

結賬時,李瀟搶著買了單,說自己最近升職了,應該請客。

姑娘出事前訂的餐,來自南三環的地下車庫 l 夜行實錄73

吃完飯出來,我和周庸坐在車裡抽菸,他忽然問我:“徐哥,咱之前和李瀟說過照片的事兒麼?”

我說沒有吧,怎麼了?

周庸奇怪:“為什麼她不問是什麼照片,像早知道這事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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