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一則日本屋頂告白大會 視頻火了。白屋頂上的初中生，用力喊出自己喜歡人的名字，聲音劃破碧空。
就算告白被拒絕後，小男孩也還會紳士地說一聲「謝謝」，然鵝下臺轉身立馬就哭成狗了。
小時候的愛意，熾烈純粹，一個眼神就可以醞釀一場風暴。
他們的情感，我們也曾有啊。
但在中國學校和家長的「教育」下，我們沉默了，熄滅了，甚至自己主動「反省過錯」。
愛與被愛，才是人心底最深沉的渴望。
這系列的視頻突然大火，恰是因為隔壁 11 區的人民可以坦蕩地表達和體驗這種渴望。
而我們，羨慕這種坦蕩。
這讓加飯想到最近一部國產紀錄片，主角們同樣是初中生，然鵝天朝的孩子顯然沒有 11 區這麼幸運——
《零零後》
豆瓣評分 8.5。
這部紀錄片最了不起的地方，是它的時間——拍了整整 10 年（2006——2016 年），記錄了近 10 個孩子的成長，從幼兒園開始，一直到他們參加中考。
這裡面呈現出的耐心，令人肅然起敬。
加飯看到這部紀錄片的第一反應是震驚，00 後的孩子居然都這麼大了，而且，超出想象。
隨著 90 後一代越來越趨近於 30 而立的年紀，00 後成為了「年輕叛逆」的代名詞。
這部紀錄片，化解了 00 後作為一種標籤化的存在。
愛好科技的錫坤，個性內斂不善與人交往，他即將面臨小升初的重大抉擇。
家裡添了比自己小 10 多歲的妹妹，跟父母關係陷入危機的萌萌。
在體制內教育體系裡奮鬥，為每一分心驚膽跳的中考生梁昊天。
愉悅於個人世界，小小年紀就有著成熟智慧的沉浸少女一一（yi yi）。
自信勃發的運動派少年樂樂，即將赴美國讀高中。
擦的錚亮的刀陪著自己入睡、愛動物勝過人類的「高冷系學霸」辰辰。
「零零後」的標籤後面，是這些性格迥異的孩子，是充滿活力的、困惑著的、甚至於疲憊的個體。
這部紀錄片，不僅讓我們看到他們的現狀，也盡力捕捉到他們成長的軌跡。
從牙牙學語的幼年，到活潑可愛的童年，再到面臨人生第一個重要抉擇的少年階段，其實他們的成長，與我們的並沒有多大差別。
豆瓣上的首個話題，說這是中國版的《人生七年》。
加飯不認為如此。
英國版的《人生七年》與《零零後》要探討的命題有著本質不同。
《人生七年》旨在觀察的，是階層對個人命運的影響，攜帶著一種社會觀察的目光。
所以它選擇的孩子，來自英國的各地域、各階層，這些孩子分別來自倫敦東區的貧民區、小鄉鎮農民家庭、利物浦郊區的中產之家、從小就看《金融時報》和《泰晤士報》的精英貴族階層。。。
而《零零後》的關注點並不是這個。
這些孩子最大的共同點，是他們從小就讀於同一所北京私立幼兒園「芭學園」，這個幼兒園的學費據說是每月 3000 元。
簡言之，這些孩子，都來自於有房有車有餘錢讓孩子出國念高中的北京「上中產」家庭。
這顯然無關階層。
那麼《零零後》要探討的是什麼？
——教育。
幼教和應試教育。
第一層，芭學園式幼兒教育。
「芭學園」裡的孩子日常功課就是玩泥巴、過家家、盪鞦韆、聽故事。
與那些著急培養心算、英語「技能」的幼兒園不同，芭學園要培養的是表達、愛與規則。
你能想象，一個年僅 3 歲的孩子，可以說出「每個人有自己的選擇」這樣的話嗎？！
說出這句話的孩子名叫一一，她從小就喜歡一個人玩兒。
而且，還很自得其樂。
把手搓熱這件事，就足夠有意思了。
還有一個人轉圈圈。
芭學園老師擔心她過於沉浸於個人世界，脫離正常的社會交往。所以想盡力引導她交一些朋友。
於是出現了這一幕驚人的對話——
-「我覺的你在很久很久以後，需要一個好朋友。」
-「我不想，我有權利這樣！」
-「那你以後結婚嗎？結婚的時候，就要跟另外一個人在一起生活，他就是你的朋友。」
-「那我結婚，我想要一個那種結婚的大男人... 我只想跟媽媽一起玩兒。」
-「你得先交朋友才能結婚，不然以後媽媽成老太太了，那你一個人，沒人跟你玩兒。你必須要有一個朋友。」
。。。。
這段對話，最後以孩子撒嬌哭為結束，但老師也沒有放棄立場「那暫時不要好朋友吧，以後還是需要的。」
除了一個 3 歲孩子說出「我有這樣的權利」之外，更令我驚訝的是，老師與孩子在討論交朋友這件事情時，會牽出「婚姻」。
而顯然，芭學園一個 3 歲的孩子對這個話題並不陌生。
這段對話裡呈現出一種驚人的理性感，且並不避諱成人裡世界的重要命題。
芭學園裡，孩子們經常扮演「爸爸和媽媽」的過家家遊戲，模擬他們見過的成人世界。
在一部名為《善解童貞 : 0-6 歲孩子的性關懷與性教育》這本書裡，描述了芭學園還曾為一對小孩舉辦了婚禮，兩個 5 歲的孩子經歷了「結婚」和「離婚」的遊戲，將自己融入角色，體驗了角色的情感，也學習著如何處理婚姻中的矛盾。
看起來巴學園孩子是自由的，然而也有既定的規則。如果違背了規則，就會被處罰。
基本的處罰方式，是讓孩子獨自一個人坐在「反思角」裡，然而每次老師都會用「請」這個詞表達尊重。
孩子各種原因哭了，老師安慰的方式，從來沒有一句「不哭不哭」，而是在盡力
描述孩子現在所經歷的感受，表達理解和認同。
很奇怪，這種情況下，孩子往往就不哭了。
用理性的方式，同孩子建立溝通，既尊重了孩子，也讓他們認識到規則的重要性。
第二層，應試教育。
看完這部紀錄片，加飯在震驚之餘，第二種感受就是——原來零零後也一樣啊。
一樣什麼？
考試啊！
這是中國孩子永遠繞不過去的一個詞。
第一集的主人公錫坤，他即將小學畢業。
你以為他該是個熊孩子吧，誰料是這樣的——
大到溜肩的書包、保溫杯、傘骨折了幾根的雨傘... 母子二人在雨中趕路，為的是參加某一所中學的科技特長生考試。
半閉著眼的錫坤神情疲憊，身體在出租車內搖搖晃晃，媽媽一旁安慰他「盡人事聽天命」。
除了 2 個孩子選擇了出國念高中之外，其他孩子都在為每一場月考、小升初、中考、高考動用全部神經。
與我們一樣，分數也是這些家庭的日常主題。
嚇死人的班級競爭——
火冒三丈的家長輔導——
這樣一看，00 後的孩子也並非想象中的外星物種，甚至，他們跟任何一代人一樣，都不過是奮鬥著、困惑著的普通學生。
那麼，青春期裡特有的青澀的愛呢、喜歡呢？
然而，在這部紀錄片裡，除了在巴學園那段時光裡，進入青春期的孩子，反倒失去了「愛」的蹤跡。
雖然不奢求像 11 區那樣，開學第一天伴著校長致辭的屋頂告白大會，但在素質教育領先全國的北京，也找不到一絲絲關於「愛」的影子。
起碼這部紀錄片裡找不到。
一開始在巴學園裡，男男女女還能爭著喜歡我喜歡你，
一旦稍微長大一些，男是男，女是女，剩下的就是考試罷了。
不得不說，這是一種巨大的遺憾啊。
屬於我們自己的屋頂告白，哪一天才能到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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