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0 今天我们如何解读“二战”?并不只记忆堆积起的符号暴力

笔谈 | 今天我们如何解读“二战”?并不只记忆堆积起的符号暴力

我们确需提防,不遗忘历史并不意味着反复琢磨其中的暴力事件,由记忆所堆积起来的符号暴力及其种种并不是我们解读“二战”或是其他战争的唯一视角。

原文 :《记忆-符号-遗忘》

作者 |石家庄铁道大学 吴卉

图片 |网络

鲜少有读者或观众极其认真地去看一部关于“二战”的回忆录、专题电影或其他形式的记录,受血腥画面、阴霾笼罩等等因素的影响,很多人无法持续面向荧屏、文字,非亲历者对战争残酷程度和对人类影响的绝大部分了解来自教科书,来自时代与时代之间的传声。今天的我们,对“二战”的认知(更准确说是一种氛围的感知),慢慢转化成自我的一种“记忆”,而这种“记忆”,它本身即来自“记忆”。这是历史书写的必然法则,没有谁能经历一切时空,但对“二战”的“记忆”,要比其他久远的历史更容易让人有切肤之痛。博尔赫斯曾经相当尖锐地指出:“人杀人是我们这一奇特物种最古老的习惯之一,如同繁殖或做梦一样。”从心理学的角度看,平和欢腾的描述远不如杀戮和迫害令人印象深刻甚至热血沸腾。长长的有关“二战”题材的回忆录名单,每一种都因这种“记忆”与生俱来的杀人恐惧而存贮在历史中,是我们今天了解那一段黑暗真相必不可少的佐证。

笔谈 | 今天我们如何解读“二战”?并不只记忆堆积起的符号暴力

对于很多普通人来说,谈论“二战”,可能最常提及的有两种,第一种是“暴力”,即铺天盖地血腥的场景和纳粹集中营里声嘶力竭的吼叫,第二种则是杜鲁门总统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时,无数平民百姓走到街头欢声庆祝的场景,战争结束当然最值得庆贺,然而这段历史如果只能让谈论者说起恐惧和胜利,则有违几十年来我们接触到的各种记述、拍摄、走访的真正用意了。事实上,这种片面关注的尴尬,是任何一段历史事件都无法避免的。以到目前为止在国内获评最高的两部优秀纪录片为例,《二次大战启示录》(法国拍摄)和《二次大战全彩实录》(英国拍摄)占据着纪录片榜单的前两名,但数据显示,它们的观众人数分别为7284和不足一千,与第二次世界大战构筑的公共记忆形成鲜明的对照。我们必须承认,我们所谈及的对象极有可能正是自己一无所知的领域,甚至只是一种符号般粗浅的语词排列。

现今时代的年轻人对中西方的历史,特别是“二战”的一系列知识的了解,都是课堂上的重点、试卷里的问答、远至八十年前的时间线,既然无法回避这一事实,那么不如认真思考,今天我们要怎样面对、如何理解这段历史,才能不让它在百年、千年后变成更加没有温度的文字介绍。毕竟,这场恐怖战场,卷入了61个

国家,19亿人口,夺走至少7200万条性命,造成的经济损失数以万亿计,更不用提战争结束后形成的政治格局直到今天、也会在更长远的未来深深地影响着人类社会。而战争中所体现的人性,更是一个永远也讨论不尽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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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类已知的视角当中,追问原因是一个相当可信同时又能使人很好理解事物本质的方式。无论是“战争为什么会发生”还是“我们为什么不能全面了解”都不失为接近历史的捷径。这一点上,丘吉尔做了一次很好的尝试,为后人提供借鉴。他以亲历者的特殊身份,在当时写下了有关战役的方方面面,尤其在爆发战争的原因分析层面贡献了自己的见解。在他的《“二战”回忆录》中,丘吉尔声称这是一场“不需要”的战争,完全可以避免,而战争爆发的主要原因是民主

国家公众的愚蠢和政客的软弱。在一战结束后签订的《凡尔赛和约》中,战胜国要求德国缴付巨额赔款,这一行为被丘吉尔形容为“其苛狠和愚蠢,竟达到显然不能实现的程度”。因为如果我们从结果倒推原因,会发现,德国发动“二战”除了希特勒本人在《我的奋斗》中声称的抹去1919年《凡尔赛和约》的屈辱、让德国(日耳曼雅利安种族)取得应有的世界强权地位,客观原因还是民族复兴带来的实力自信,这种自信最主要的来源是经济的发展,经济来源则是为了得到赔偿款而向他们发放10.5亿贷款的英美两国,这无疑是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行为,被丘吉尔称之为愚蠢,也毫不为过。在此过程中,一心取得选票的当权者和没有主见的愚昧公众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也是齐泽克在他的《暴力:六个侧面的反思》中指出的那种原因:人们看待暴力的方式本身就是被系统所塑造的。

笔谈 | 今天我们如何解读“二战”?并不只记忆堆积起的符号暴力

对“二战”的书写,还常常以一种“背景”的方式存在于各类文本(文字的或影像的)中。这超出了我们所讨论的具体对象,但一系列以纳粹入侵苏联、日本偷袭珍珠港、中途岛战役为背景的作品,或是来自业余者的拍摄片段、当年未使用的新闻影片等等,都为一般非专业研究者的读者观众提供了对战争的全方位展示,帮助人们更生动、更深刻地“触摸”“二战”。这一点足可以弥补我们知识的盲点,它们不试图反映和强调流行的见解,也不像齐泽克所批评的那样,试图以某种主观态度淹没人们视线内所有其他暴力形式,从而竭力让关注者的注意力离开问题的真实内核。因为我们明白,一旦回避真相,回避讨论,等待我们的就是由遗忘组成的符号未来。

历史是最易变成人们心中某种符号的存在,我们无法苛责这一现象,否则就不能很好地解释那些曾身陷囹圄却一再堕落、或是遭受暴虐行径却执迷不悟的人们的心理。对过去的遗忘,是人类本性使然,而非许多历史学家简单冠之以“公众往往很短视”的形容就能解释;对遗忘的提醒,则是活着的你我应尽的义务,这也是如布朗肖等人反复书写纳粹集中营的意义所在。但我们确需提防,不遗忘历史并不意味着反复琢磨其中的暴力事件,由记忆所堆积起来的符号暴力及其种种并不是我们解读“二战”或是其他战争的唯一视角。

文章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683期第8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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