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敏在今天已經成為一大類疾病的統稱，比如過敏性鼻炎、哮喘、皮疹、胃腸炎等。留意這些發病的部位，皮膚、鼻子、氣管、肺臟和胃腸，都是人體與外界直接聯繫的地方。為什麼呢？
人作為一個獨立的生命體，存在的第一個要求，就是確定自己所屬範圍的那道邊界。皮膚，是其中分佈最廣泛的那道邊；呼吸道和消化道，同樣也都是這邊界的一部分。站在中醫的立場，這裡的皮膚、氣管、胃腸，都只是器物，猶如城牆；氣（衛氣），才是持槍守護的士兵。
正是有了衛氣的把守，寒邪想要從皮膚進入，毛孔才會緊緊關閉；冷空氣要從呼吸道進入，才會有咳嗽來驅趕外邪；腐敗食物進入消化道，才會上吐下瀉來逐邪外出。回顧過敏發生時的場景，噴嚏不住、鼻涕不斷，皮膚瘙癢不止，不正是衛氣逐邪時出現的一系列表現嗎？ 究竟發生了什麼，讓衛氣如此躁動，不斷刷存在感呢？
大到國家，小到個人，其實都存在類似的情況。如果國家秩序井然，生產生活有條不紊，國民幸福指數高的很，士兵的表現會有兩個特點：一是對外態度不卑不亢，二是應對挑釁有力有節。既不會因軟弱而招致欺凌，也不會有恃無恐肆意妄為。相反的，如果身為小國，國力衰弱，環視四周，強敵林立，這時倒是很有可能，選擇一種看上去很激進的表達形式，比如天天叫嚷著，我要搞核武。
一個靠實力生活的人，面對他人的不理解，甚至是誤解，不會有鬱悶難耐的煩惱，也不會喋喋不休去爭吵，很可能只是淡然一笑。因為他知道，這一點誤解，根本傷不到自己；實力加時間，可以證明一切。而一個弱小的人，面對外面的世界，常感到戰戰兢兢。一次小小的意外，都可能被視作某種陰謀陷害。於是如臨大敵，開始聲嘶力竭的咆哮吶喊，呼喚正義，要求公平。 吶喊的一刻，柔弱不見，滿是剛強。《內經》裡說，“柔弱者，必有剛強”，放在生活的場景裡，同樣有趣。
人體也是一樣。當正氣充實，面對外界的邪氣入侵，我們既不會放任，也不會過於亢盛。因為我們有完善的機制和充分的實力，可以把邪氣迅速驅逐出境。但正氣不足時，面對一次小規模的外邪入侵，就可能會虛張聲勢，打噴嚏、流鼻涕、呼吸困難、遍身出疹、上吐下瀉……一句話，過敏，是一種虛弱的表現。那麼，主要是哪裡的虛弱呢？
雖然正氣的不足帶有全局性，我們仍然可以從中梳理出一條線索。首先，虛弱直接發生在肺臟。肺是與外界直接關聯最緊密的一個髒，因為呼吸時時刻刻在進行。同時，上面講到衛氣的工作，也需要由肺臟來主持大局。當肺氣不足，上面講到的情形，因虛而怒，就更容易發生。接下來，引起肺氣虛弱的原因，又常見於以下三種情況 ：
先是脾氣虛。脾作為後天之本，一旦虛弱無力化生氣血，對五臟都會有影響；而肺臟往往首當其衝。不難理解，脾臟提供的氣血，就如一個國家生產出的糧食。糧食不夠，百姓就得忍飢挨餓，國力自然就會虛弱；國力虛弱，就很容易招致外敵入侵。肺氣本身不足的情況下，再去一次次迎敵作戰，很容易把自己變得更加虛弱。此時的虛張聲勢，似乎也是某種無奈的選擇。
其次腎氣虛。腎作為一身的根本，為五臟活動提供原動力，同樣有一損俱損的效果。臨床上常見到的腎氣虛，可以是先天腎氣就不夠，如見到個子矮小、習慣遺尿、時時恐懼，但更多是因為後天損耗太過，如殫精竭慮、房勞無度、手淫無節等。不過，腎氣不足，對肺的影響，往往體現在反覆外感，纏綿難愈；對過敏的影響，無疾個人臨床印象一般。
最後肝氣鬱。肝氣鬱，通常是肝的疏洩無力所致。因肝臟本身的作用就是要保持氣的運行舒暢，無力條達，就會引起氣的鬱滯。這種因虛致鬱的機理，說明肝鬱的本質同樣是氣血的不足。肝鬱往往不會直接引起過敏，但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加重過敏的反應。換句話說，本來人體的過敏反應強度只有三分，加上肝鬱，反應就可能加重到六七分。為什麼呢？
所謂“肝為將軍之官”。要疏洩，要打通關節，免不了採用些雷霆手段。所以和肺的嬌弱、心的端莊，脾的寬厚、腎的潤澤相比，肝在五臟中，性情也偏暴躁和強勢些，頗有點路見不平一聲吼的豪俠氣。什麼？老肺，有人敢欺負咱們！別怕，兄弟替你出頭！讓他狠狠吃咱一頓拳頭！見識見識咱兄弟的厲害！於是有了上面的局面擴大。
歸納一下，
過敏的發生，首先是要歸咎於肺氣不足，其次，脾氣虛和肝氣鬱，往往是背後的重要因素。講了這麼多關於正氣的虧虛，那麼遇到過敏，直接補氣就好了嗎？不是的。過敏發生時，首要的問題不是虛，而是實。面對一個叫囂著要發展核武的小國，我們需要馬上給他大規模的經濟援助嗎？當然不會。首先需要的是批評教育：你，先給我安靜點！類似的做法，叫做清熱。麻杏輩也好，銀翹公英也罷，先要給異常亢奮的衛氣潑一瓢涼水，冷靜冷靜。我們先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問題？問題究竟有多嚴重？
接下來，該疏解的疏解，該補氣的補氣，該溫陽的溫陽。畢竟，我們需要的，不只是一時的痛苦緩解，更是身體的長治久安。
本文選自無疾學社主辦“中醫愛好者的成長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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